所有人的眼睛，都是一亮。
從進入大殿開始到現在，這是大家從蒼國皇帝的嘴裡，聽到的第一句承諾。
一句讓人充滿希望的承諾。
四年的時間，早已經磨平了衆人的棱角，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希望，都足以讓他們振奮，更何況蒼國皇帝的親自表態。
簡直是天降之喜。
當然，這其中也有警惕的人。
就比如，那個郡主姬卿月。
身爲郡主，她明白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蒼國皇帝對公主的身份這麼感興趣，肯定是不是無的放矢，不是想要聽聽故事而已，要麼是有所圖，要麼就是知道一些什麼內幕。
至於是什麼內幕……這正是她擔憂的地方。
“陛下是想要聽不知道的，還是要把知道和不知道的，一起聽？”姬安陵問道。
“你覺得呢？”
楊沐冷冷的撇了她一眼，心裡冷笑。
這是一個聰明的女子，到了這一步，竟然還在試探自己，想要避重就輕。
難道，朕看起來是一個很好忽悠的人麼？
聰明的女人，楊沐看見不少，譬如妙曦，譬如阮採蕊，甚至於不屑於耍小聰明的皇后，都是十分聰明的女子，好幾次楊沐都差點中招。
但是，姬安陵這種，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四年前，她還不瞭解大禮王朝和蒼國情況，犯了錯誤很正常，可是剛纔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她就已經與自己交鋒幾次了。
從氣勢上到話題主動上，再到敏感問題的規避上，她壓根不像是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子，反而像是一個經常與人打交道，經驗豐富的老狐狸。
要不是自己佔據了絕對的優勢，今天搞不好會被她牽着鼻子走。
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了，姬安陵略微有些失望，但掩飾得很好，並未被人發覺，道：“陛下既然已經派人到大宏王朝打探了，多餘的話也不必外臣多說。其實，外臣在大宏王朝的地位，也算是不低，乃是這一代的攝政帝姬。”
“那攝政帝姬，主要的職責是什麼？還有，不要一口一個外臣，你們已經不是大宏王朝的臣子了，現在的身份是通緝犯。”楊沐糾正了一下。
“外臣……不，妾身的職責，就是輔政。國之重器不能掌握在皇族之外的人手中，在天子十六歲之前，就是臣妾主政，統御六位輔政大臣，直到天子十六歲親政，臣妾會將大權歸還。”
“原來如此。”楊沐在心裡點了點頭，道：“既然你是攝政帝姬，想必也有很大的實權，不知除了身份帶來的權力之外，還有別的什麼原因吧？”
“陛下是否想問，大宏王朝的天子璽？”姬安陵回答道。
楊沐笑了，跟聰明人對話就是輕鬆，自己這纔剛提起，隱晦的問一句，她就自己問了。
很輕鬆。
“大宏王朝的天子璽，當初的確被妾身帶了出來。”姬安陵頓了頓，道：“當初穿過大漠來到大禮王朝，本就是爲了合作結盟而來，我等勢單力薄，自然需要一些證明身份之物，加之天子年幼，有昏君之象，妾身恐有奸臣蠱惑，所以將天子璽帶在身邊。”
“那天子璽，現在在何處？”楊沐看着她，問道。
“在……妾身斗膽，敢問陛下，如果將天子璽獻予陛下，妾身等人能得到什麼？”
“得到什麼？哈哈哈！”楊沐忽然笑了，道：“你認爲，你現在還有講價還價的能力麼？那天子璽左右是一個禍患，不如交予我大蒼，拿來與大宏王朝的新天子做一個交易，豈不是很好？”
姬安陵沉默了。
楊沐的話確實沒錯，人爲刀殂，她又能奈如何呢？
“我大蒼，也可以支持你們與那位大宏天子爲敵。”楊沐忽然說道。
“陛下的意思是……”
“你猜得沒錯，國家之間的交往，可不是簡單的朋友和敵人，朕可以用這一枚天子璽，博得大宏王朝的好感，但是也可以從背後捅上一刀。”楊沐道。
聽聞此言，姬安陵沒有說話了。
她大致明白了楊沐的意思，在楊沐的心裡，她這一批人只是棋子而已。
而且，是一顆隨時備用的棋子。
蒼國會不會幫助他們，要取決於以後的戰略方向，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敢問陛下，打算什麼時候給妾身自由？”姬安陵問道。
“朕不會給你自由。”楊沐坐上了龍椅，道：“但是，其餘的可以走。”
“那……”
“你們兩個，以後就入宮吧。”
入……入宮？
頓時，姬安陵與姬卿月同時擡起了頭，一臉的震驚。
所謂的入宮，就是成爲蒼國的后妃。
從某種意義上說，成爲了后妃之後，也就相當於失去了自由。
“不……不可！安安，你不能答應！”一直跪在旁邊的張瓚激動起來，連忙大喊。
“啪——”
這個舉動，自然是結結實實的捱了一下錦衣衛的鞭子，鐵鏈叮叮噹噹的聲音響徹大殿。
楊沐的臉色變得很冷，戲謔問道：“你反對？”
張瓚動了動嘴皮，但最終沒有說出口。
被關押的這段時間裡，他是見識過錦衣衛折磨人的恐怖的，或許是由於因爲上級有過交待，這些年來遭受的折磨中，從來沒人斷手斷腳，或者身體出現殘疾，最多也是一些皮外傷而已。
甚至於，一起被收押的五六個女子，也未曾遭到侵犯，雖然到後來他來知道，錦衣衛中的高層都是太監出身，看押他們的獄卒，也是錦衣衛中的太監人士，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心裡對這些人的獄卒。
因爲，在這看似很輕量的背後，那些往往看起來不是很殘忍的刑罰，纔是最讓人心悸的。
比如，這四年來，他還沒有吃過一塊肉。
這絕對不是誇張，而是錦衣衛對囚犯的一種特殊懲罰，也是一種特殊的調教方式，很多人爲了一塊肉乾，放棄尊嚴也在所不惜。
“妾身……遵旨，謝陛下隆恩。”姬安陵跪地磕頭。
姬卿月稍微猶豫掙扎了一下，也同樣跪地謝恩。
楊沐很滿意，終於跨出了第一步。
遠交近攻，按照大宏王朝的距離，算不算也是一種遠交呢？
武國、魏國……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