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熊敏訥舉棋不定,躊躇不已。
最後,還是屈丹進了一道摺子,闡明此時楚國的內外關係,說動了楚皇熊敏訥,決定將第二批五十萬大軍,投入到雲國的戰場。
非死即生!
熊敏訥頓時想通了,一旦打敗了雲國,楚國就能夠獲得巨大的利益,就算不能把雲國給滅了,最不濟也能夠把雲國打成殘廢。
至於蒼國……真要大舉入侵,多這五十萬軍隊似乎也幫助不大,還不如到時候再從周邊的駐防部隊中抽調。
畢竟,蒼國有可能入侵,阮國也有可能,莽國也有可能……與其耗費巨大的有生力量去防備,還不如先專心對付一個國家!
待到八月間,楚國和雲國之間的戰役,就全面打響了。
得益於運河的優勢,源源不斷的後勤物資和戰械裝備,從蒼國運抵到雲國,給予雲國支撐。
兩軍你來我往一個月後,楚國也發現不對勁了,派出使臣到蒼國進行交涉,指責蒼國的干涉行爲。
對此,蒼國自然是強硬迴應。
用楊沐的原話就是——楚國皇帝是霸主嗎?橫加干涉別國的貿易行爲,莫非以爲自己是天子?
這一下,楚國啞口無言。
偏偏還不敢徹底得罪了蒼國,讓後者抓住什麼話柄,趁機出兵針對楚國,那就大爲不妙了!
既然是貿易行爲,那麼楚國可不可以也購買後勤裝備呢?
懷揣着這一種可能,楚國一邊在東境上與雲國開戰,一邊讓國內的商隊,通過大運河加急到蒼國購買後勤所需的物資。
這種行爲,在所有的蒼楚兩國商人眼裡,極爲諷刺。
爲何?
在這之前,楚國一直源源不斷地,將自己國家產出的糧食運到蒼國兌換大蒼幣。
如今,卻又拿着大蒼幣,花幾倍的價錢,來購買糧食!
還有比這更諷刺的麼?
好在蒼國的儲備豐富,倒是不在乎這麼一點。
而且,蒼國作爲各條運河的中心,自然而然的充當了一個轉運中心,其餘諸國譬如阮國和魏國的糧食,也能夠通過蒼國轉運,售賣給楚國和雲國。
不知不覺間,似乎除了暗中備戰的莽國之外,所有的國家都在想方設法,從楚國和雲國身上發戰爭財。
這也從側面看出,楚國的底蘊的確不是吹的。
接連的大戰,雲楚兩國不斷進行着交鋒。
面對背後有蒼國支持的雲國,楚國不想打持久戰,也不敢打持久戰,只求速戰速決。
接連兩個月,楚國發動了三十幾次大大小小的進攻。
有敗有勝。
特別是東境的符力要塞,這本是一座極爲龐大的城池,因爲戰亂的原因而廢棄,築造成了一座要塞,自從上次被雲國佔領去後,一帶就成爲了兩軍主要爭奪的地方。
符力塞周圍的十幾座城池,也被納入了雙方的戰術之中。
百姓紛紛外逃。
一場戰爭,雙方百姓流離失所。
在兩支軍隊的背後,還有數百萬支撐着後勤的民夫。
民怨沸騰!
不僅僅是楚國,就連雲國也有不少百姓活不下去,揭竿起義。
從某種程度上說,其實楚國和雲國差不多,都經歷過一段急劇擴張的時期,國內百姓沒有歸屬感,是十分普遍的現象。
到了年底,楚國已經呈現出了頹勢。
打不動了。
國內幾股叛亂,都有蒼國的影子,農民起義的聲音此起彼伏,竟然還傳出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那些走上了絕路的泥腿子,一個個喊着口號,不要命似的,一波又一波起義造反。
平叛大軍剛滅了一波,另一波又冒出了頭。
楚國君臣,忙得焦頭爛額。
“看來,朕該親自前往蒼國走一趟了。”楚皇熊敏訥的眼裡,是濃濃的哀愁和不甘。
站在他旁邊的,是屈丹和賈毅。
這一年來,也幸虧有這二人支撐起楚國的大梁。
特別是屈丹,楚皇熊敏訥最爲信任,因爲後面的這半年,是屈丹一次次出謀劃策,與蒼國交涉,弄來了一船又一船的物資,這才讓楚國沒有因爲後勤,而在前線大潰退。
賈毅說道:“陛下,蒼國的意圖,無非是消耗我大楚的實力,趁機削弱,所以兩邊都不得罪也不支持,只要我大楚能開出一個令蒼國滿意的條件,想來蒼國也不會太過爲難於我們,何必要陛下親自去一趟?”
“不。”屈丹立即搖頭,道:“陛下應知,我大楚困境雖深,但是未到傷筋動骨的地步,只要停下戰事,幾年後就可平息危機,蒼國的目的是削弱我們,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因爲眼前小利而放棄對我大楚的意圖。所以,儘管臣知道,陛下聖體爲重,但是若說謀國,非要陛下去一趟蒼國不可。”
“屈丹!陛下是一國之本,你策動陛下前往蒼國,是何居心!”賈毅大怒。
“賈老,此言誅心,勿復多言!”屈丹毫不退讓,道:“陛下固然是一國之本,可若是不化解此次危機,楚國將有更大的危機!我屈丹忠心爲主,日月可鑑,不是你三言兩語就可以污衊的!”
“哼!老夫實話實說!此時邊疆隨時有變,若是不在楚國,如何主持大局?”賈毅說完,對着楚皇恭敬一拜,道:“陛下,蒼國萬萬不可去,蒼國皇帝長於謀略,手腕非比常人,深不可測,萬一有什麼意外,大楚危亡!”
楚皇熊敏訥沉默了。
楚國的近況很不樂觀,邊疆將士充足,但是糧草卻已經不夠了,這幾個月強行在民間徵集糧草,也是杯水車薪給,解不了蒼國之危。
反而,因爲徵糧一事,無數百姓家破人亡,起義的烽火四起,讓整個大楚千瘡百孔。
“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屈丹放聲大笑,而後頓然一歇,厲聲道:“蒼國勢大,已成虎狼,隨時都有可能進攻我大楚,賈公給說說,當下還有什麼,能夠幫楚國度過危機?”
“我等貴族,皆可……”
“可笑,可笑至極!”屈丹哼然有聲,沉聲道:“貴族?賈公還有臉提貴族?我大楚的糧草爲何不濟?爲何缺少生鐵鍛造武器?不就是你們這些貴族,一車一車,一船一船的運抵到蒼國的麼?賈公的府上,恐怕有不少的玻璃器的,倒是搬到前線去,讓將士們充飢呀!”
“你!”
“賈公不必惱羞成怒,我屈丹一片冰心,早已經拋卻了個人榮辱,將生死置之度外,縱使被爾等敵視又能如何!”
賈毅的聲音戛然而止,只覺得頭上一昏,天旋地轉,大喘了幾口氣後,指着屈丹,眼裡淌出濁淚:“你……你變了……”
“賈公謬讚,爲國爲民,義不容辭。”屈丹眸子一凝,與賈毅對視,陰沉道:“倒是賈公,這些年一成未變,還是門閥之風,一心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