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章合成一章——
……
華溫奇左右爲難。
副帥鄒吉坐不住了。
當初,他本來就是一個靠逢迎媚上而上位的臣子,在蒼國扶持了王涵寧當皇帝后,他帶領百萬大軍投靠,幫助王涵寧坐穩了皇位。
這次伐晉之戰,自知能力不足,所以自領了一個副帥的位置。
見過阮採蕊和魏國皇帝之後,心思就活絡開了。
繼續大戰?
復國?
鄒吉知道,不會有多少希望。
與虎謀皮,到時候恐怕是大夢一場。
華溫奇對晉國皇室忠心耿耿,一心想要復國,就算是不信,也會極力說服自己將信將疑。
鄒吉進言道:“寄希望於阮魏,無異於與虎謀皮,陛下已經投降了蒼國,軍中人心思歸,大將軍統兵對抗,豈不是與大勢違逆?”
“那該如何?”華溫奇也犯了難,嘆息了一聲,道:“國內糧食欠收,我晉軍的糧草供應也是阮魏兩國供給的,就算是撤兵,我等如何解決糧草問題?”
“不若……投降蒼軍?”
“什麼!你瘋了!”華溫奇瞪大了雙眼,喊道:“我們若是投降了蒼軍,晉國可就正完了!”
“那又如何。”鄒吉冷笑,道:“我們的糧草命運掐在阮魏的手裡,他日就算是戰勝了蒼國,只要兩國切斷我等的糧草,百萬大軍即潰,你以爲晉國還保得住?”
華溫奇沉默了,鄒吉說得沒錯,晉國看似有百萬大軍,其實非常的脆弱,在爾虞我詐的戰場上,阮魏兩國過河拆橋根本不足爲奇,只要斷了大軍的糧草,晉軍自潰。
要知道,百萬大軍的糧草可不是一個小數目,每天的消耗都足夠壓垮一個效果,唯有國力雄厚的大國,才能通過儲存的糧食,供給這麼一支大軍。
阮魏兩國現在需要百萬晉軍,自然是說得比什麼都好聽,到時候一旦打贏了蒼國,還會做這個冤大頭嗎?
翻臉,可以奪取晉國之地。
不翻臉,需要繼續供應大批的糧草。
兩者之間,相距之大,令人咂舌。
“那我們也不能投降蒼國……”華溫奇臉色爲難,還是覺得很不妥。
“爲何不能,陛下都已經投降了,接受現實做一個蒼國的侯爺,將軍難道還要殉國?”鄒吉反問道。
“這……”
“大將軍一片忠心,我等都知道,只是如今蒼國勢大,我等不如順應天下大勢,也讓天下暫息兵火,讓百姓休養生息。”
“天下百姓……呵呵……”
華溫奇無奈笑了兩聲,心裡並沒有什麼感覺。
所謂的百姓修養生息這一套說辭,真正的上層貴族是很少會信的。
在整個晉國,百姓是百姓,貴族是貴族,正統是正統,如果真的是爲百姓着想,那麼天下也就不會成爲今天這個樣子了。
華溫奇雖然在晉國民間具有很高的威望,但是從個人的角度上說,他並沒有多少同情底層勞動人民的心,他從小受到的貴族教育,也並不是什麼要愛惜百姓這一套,而是儘可能的取地,建功立業,維持家族的興盛。
“你且容我思慮一會兒,你先退下吧。”
華溫奇揮了揮手,讓鄒吉退下。
儘管是同一個國家同一個陣營的,但是華溫奇並不敢將真心話說出來,鄒吉已經有歸順蒼國的心思,這個時候與他的意見相左,要是讓對方洞悉了真意,可能會引起兵變。
說是兵變,其實並不是一句大話。
鄒吉的存在,就是晉國皇帝王涵寧用來限制他的,麾下統御着將近三十萬的直系兵馬,萬一爆發了兵變,將是一個極爲可怕的後果。
……
從晉城淪陷,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歸義軍和新軍就會師了。
這個速度,幾乎就是行軍的速度。
也就是說,這一路走來,歸義軍並未遭受什麼大規模的抵抗,只是先頭飛騎部隊,就全都給解決了。
自此,晉國雖然還有一些藩王尚且解決,但是大部分地區,都宣告了對蒼國的臣服。
晉國,一個昔日的霸主,就這麼猝然之間,滅亡了。
晉國的滅亡,是大禮王朝歷史的又一極端個案。
自楊沐穿越之後,蒼國陸陸續續進行了一系列的兼併戰爭,每滅一國,都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
更值得關注的是,每一國的戰爭都不是一次完結的,也有國破之後又再度建立流亡政權的國家,就算是楚國也是一番手段和計謀,最後興兵數次,投入了大量的兵力,這才最終滅掉。
唯獨赫赫大邦的晉國,沒有一場真正的戰爭,便轟然瓦解了。
晉國的問題出在了哪裡?
論尚武傳統,晉國武風之盛絲毫不弱於阮國和魏國,論軍力,晉軍的規模長期保持在一百萬之上,堪稱強國之一,論兵士個人技能,更是名噪天下,再論歷史,那更是曾經的霸主,論財力,晉國有晉城這座天下名城,水運發達,平原衆多,直到亡國之時,國庫錢財依然充盈,依然富庶,論政情吏治,晉國也算是清明,論人才,除了蒼國之外,沒有哪一個國家能與之比肩,就算是新興的阮國,識字人口也遠遠不及。
晉國的底蘊,可以說是諸國中數一數二的。
可是,就這樣一個大國,卻猝然滅亡了。
如此一個大國強國,最後的表現卻是如此的不可思議。
究其原因,最大的問題便是晉國沒有認清自己的實力,也沒認清自己所處的環境,貿然將國力投入到主戰場上,同時在過去這些年,恢復的過程中太依賴於蒼國,最終毫無還手之力。
唯其如此,便有了種種評判,種種答案。
接到前線的快報,楊沐堪堪瀏覽一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晉國如此,這一戰基本上可以說是塵埃落定了。
如果在這種形勢下,蒼國還能輸或者戰平,那就只有一個情況——前線的統帥昏了腦袋,讓聯軍給包了餃子。
唯其如此,蒼國還有可能將大好的優勢,憑空讓給了聯軍。
不過,此時的蒼國,已經是立於不敗之地了。
因爲就算是前線的軍隊敗了,聯軍也沒有足夠的國力,再對蒼國進逼。
要知道,如今的蒼國之大,已經變得超乎想象。
楚地、雲地、範地、莽地、晉地、康地……這一連串的地盤,再加上幾個附屬小國,可以說疆域之強大,戰略之縱深,絕對是超乎想象。
並且,這半年來,蒼國的朝廷也有指示,凡是吞併的地區,都要進行一系列的扶持舉措,還要培養起一支軍隊,作爲守軍。
整個國家的強大,早就和聯軍不是一個量級。
三國聯軍看似強大,實際上已經是窮途末路,慢慢走上了絕境。
就在此時,沈安快步從殿外走了進來,一臉的眉飛色舞。
楊沐笑問道:“今天是怎麼了,如此高興。”
沈安連連比劃着:“哎呀!陛下不知呀,了不得了!現在城內敲鑼打鼓,都快要鬧翻天了!酒肆家家精光,國人還在嗷嗷叫!整個新蒼城鼓聲如雷,也虧得陛下在這深宮中,才能享受這份安逸喲!”
見素來只做事不說話的沈安如此興奮,楊沐便笑了:“你小子是說,城內已經鬧翻天了?”
“千真萬確!”
話音剛落,楊沐也頗有興致,道“走,我們去忘憂臺,叫上皇后和諸妃一起去觀賞,朕要與民同樂!”
與民同樂,這是楊沐一直以來的執政願景。
當年,蒼國還沒有
不到半個時辰,皇后便與諸妃子,一起到了紫宸殿,楊沐帶着她們,登上了忘憂臺。
自從開戰以來,楊沐已經很久沒有登上過忘憂臺了。
楊沐望了一下身邊的皇后,他記得皇后是經常來此地的,有的時候一待,就是一個下午。
他知道,皇后是在看皇宮以外的地方。
或者是說,她的心裡,心結還在。
畢竟,這座新蒼城觀景臺,是整個城內最高的地方,而且還不是高一點點,被取名忘憂,賦予了很多的含義。
“想做,就去做吧。”楊沐撇過頭看着她,說道。
“啊?”
皇后一時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道:“真的可以走嗎?”
“走吧,不然你不會甘心。正巧,現在錦衣衛也都已經滲透過去了,你去了也有個照應。”楊沐說道。
皇后詫異的撇過頭,道:“錦衣衛也滲透過去了?”
楊沐嘆了一口氣,道:“遠比你想象中的要複雜,等下有幾份文書,給你看下。”
皇后點了點頭,便將頭依偎在楊沐的懷裡,靜靜的眺望遠方。
在楊沐的授意下,宮中傳出消息,說皇帝陛下與民同樂,已經登上了忘憂臺,遠遠觀看大家的慶典。
很快,城中更爲沸騰了。
在一片沸騰之中,百姓們紛紛朝着忘憂臺的方向跪拜,山呼萬歲。
這一切,被楊沐等人站在忘憂臺上,用望遠鏡看得清清楚楚。
天意?
民意?
已經說不清楚了。
一直到深夜,慶典還沒有結束。
一個國家的文化水平,果然是有很大的作用的。
爲何雲國被滅,國不沸騰?
範國被滅,國不沸騰?
偏偏晉國被滅之後,舉國歡騰?
這,便是因爲國內的有識之士衆多的緣故。
……
深夜,左丞相府。
孔尚賢獨自小酌,望着橘紅的燈火,一眼不發。
他已經清晰地看到了泱泱蒼國面臨的新抉擇。
首先,依陛下的強毅秉性與超凡膽略,以及萬事力求創新的爲政之風,絕不會在一統天下之後走老路,滿足於做一個諸侯朝貢的天子。
其次,天下潮流與天下民心,也不容再有分封舊制,天下各地都已經開發完畢,蒼國的郡縣之制完美無缺,也被許多的國家所模仿。
再則,多年來皇帝陛下與諸多決事大臣會商大事,涉及未來天下至少有一個共識是明確的,蒼國必然結束數百年戰亂。
既然如此,新路何在?
重新架構天下文明的宏圖何在?
立即就凸顯出一個無法迴避,也不容蒼國和天下回避的巨大難題。
在加上,如今的其餘幾大王朝,還對大禮王朝虎視眈眈,若是蒼國建立起了一個大蒼王朝,能保永享太平?
蒼國一統天下,他這個丞相,就不僅僅是蒼國的丞相,而是一統天下的大蒼王朝的丞相,是天下立制的主要所在……每每想到此處,他便奮激不能自已。
身爲一個讀書人,他比很多人都幸運,能夠遇到一個明君,遇到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能夠施展自己的抱負。
他孔尚賢,將與皇帝陛下共創新的文明,開萬世之基業,如此功績,如浩浩江河傳之不朽。
此等功業,可遇而不可求也,夫復何言!
就此,他就根據過去與皇帝陛下所討論的,融入一些學子的思想,奮筆疾書,寫下了本奏摺。
第二日,楊沐在案頭,就看到了。
良久默然,楊沐一拍掌高聲道:“舉綱張目,大開茅塞!”
孔尚賢笑道:“陛下,此乃廟堂歷年共識,臣歸總整理而已。臣已草成上書一卷,供陛下決斷。”
楊沐頗具意味地笑了:“愛卿已經如此急不可耐了嗎?”
孔尚賢淡淡一笑道:“陛下,此中尚未包括目下該當立即着手的幾件大事。”
楊沐說道:“當務之急,也是開手之事,正巧今日風和日麗,正當與你痛飲一番。”
叫來了御酒,二人便在殿內大喝。
兩人對飲了三大爵,孔尚賢便說起了開手三件大事。
封賞功臣將士。
撫慰蒼國民衆。
安定天下人心。
楊沐點點頭,欣然認可。
不一會兒,君臣兩人開始探討起來,如何的制定其中的具體方略。
一個下午,君臣便寫了一個書冊。
楊沐的決斷很明確,要求各地大臣一月之內思謀諸事應對,在十月末行大朝會議決,確定文武百官、將士臣民、各國人士於一統天下之功績。
並且,擬定封賞詔書,籌劃朝會大行封賞。
這件事非同小可,既是激勵朝野的喜慶盛事,又是撫慰天下人士的安定民心長策。
更要緊的是,這是一樁繁劇而縝密的事務,牽涉面之多幾乎涉及所有臣民,尤其也包括了那些剛吞併的地盤,例如晉國之類的。
要在一月之內備細列出卻是談何容易?
然則,對此大事,孔尚賢沒有絲毫的畏難之心,立即全副身心地撲了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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