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來說,應該是戰後總結慶功大會。
這次出征,一共帶出了五千將士,回來的時候非但沒有減少還多了一千人,如此戰績,固然與楊沐的奇謀妙計分不開,但是將士們的表現也可圈可點。
一場大仗之後,適當的封賞有助於整個軍隊的團結和士氣,更是皇帝收攏權力的一種手段。
六大門閥自然是不肯的,這等於直接觸及到了他們的利益,破壞了六大門閥的壟斷的地位,所以朝會一開始,就不斷有人站出來反對,痛陳其弊。
楊沐實在想不通,對有功之士進行封賞到底有什麼弊端,偏偏在這些世家門閥的嘴裡,具有積極意義的優點也變成了禍根,譬如封賞爵位,說是會加重朝廷的財政負擔,會讓那些平民出身的將領恃寵而驕,對皇族統治造成威脅……等等此類,總之就是一句話,百利而無一害。
也有幾個老頑固,擺出先帝過去的一些做法和事例,稱祖制不可更改,先輩的經驗要效仿。
對此,楊沐一邊聽一邊點頭,然後……然後不屑一顧。
因爲,今時不同往日,通過一次御駕親征,他已經不再是別人眼中那個剛剛登基的稚嫩少年,而是一個大權在握,威望不弱於先帝的統治者!
現在,世家門閥在他的眼裡,不再是藉助和依靠的力量,不再需要一步步妥協,他們僅僅只是一個治理國家的工具而已,不添亂可以容忍,但是如果要搗亂滋事,呵呵……一定會讓他們知道,花兒爲什麼這樣紅……
“陛下,老臣有一言,不吐不快……”這時,一直站在殿旁默不做聲的右丞相範宏濟說話了。
“講。”楊沐淡淡一瞥,範宏濟屬於溫和派,不像是其他門閥那樣直接反對,這個時候提出的問題,可能真會是什麼難題,就看自己能不能招架得住了。
範宏濟持着笏板,躬身道:“先帝開國之時,曾經封賞諸功臣,至此我蒼國已經三十餘年沒有過大行封賞,更未有一人得爵位,一方面是爲了維持國內的穩定,不讓平民得勢造反,另一方也是因爲國力有限。如今陛下欲大行封賞,老臣一把骨頭了,既不支持也不反對,但是想提醒一點,如果要大規模封賞,恐國力不能支撐。”
國力不能支撐?
一衆臣子的眼睛都亮起來了,大家焦急勸諫了這麼久,還不如這一句來得有效。
自古以來,受爵必得祿,各諸侯國的慣例是,封爵以後也會賜予相應的采邑,也就是說土地和人口,現如今的蒼國百廢待興,推行三大政令的土地都捉襟見肘,哪裡還有資源再封賞?
如果只是封賞少許幾個爵位還能擠一擠,但是要在全軍範圍內大肆封賞,那將是一個恐怖的數字,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實現。
而這樣以來,封賞爵位之後僅僅只能賜予一些銀錢,那麼封爵也就失去了原有的意義,還不如不封賞,免得落了個笑話。
想明白了這一點,六大世家門閥的官員皆心中暗喜,不是大家不同意,而是皇帝陛下您根本就沒這條件,這可怪不得大家了!
“唔……這的確是個難題。”楊沐點頭沉吟,同時心裡也一鬆,語氣一變:“各位愛卿放心,此事朕早就有了打算。”
有了打算?
鬼才信!現在國內既有的土地,除了新劃分的基本農田和平民私產,早就被六大門閥佔領,你還能憑空變出一塊土地不成?
“還請陛下明示。”一衆臣子齊呼。
楊沐向沈安使了一個眼色,後者呈上來了一個盒子,取出其中的幾塊帛布,遞給了大殿的衆臣觀閱。
“這是……”
“田家竟然與金刀寨私通?”
“還有張家,張家竟然暗地裡做流匪的鹽鐵生意!”
帛布分發下去,衆官員拿在手中,看到上面的內容後,紛紛大驚,同時議論起來。
這幾塊帛布,都是田家與張家與金刀寨暗地裡溝通的書信,有一封是出征前夜田家寫給金刀寨主的信件,還有以往張家與金刀寨的幾次貨物交易。
雖然都沒有蓋章和印記,但是楊沐敢將之拿出來,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物證如鐵。
田家,自從家主田榮昌被斬首以後,這段時間一直如履薄冰,在朝堂中勢力大跌,沒想到竟然暗中與流匪私通,還泄露軍事機密!
張家,本來是一個商人家族,因爲在先帝起義時支持,所以受到冊封,迅速成爲大家族,蒼國有將近四成的生意都被其把控,在六大家族中算是最爲富有,家主張韜是如今的戶部尚書,可以稱得上是有權有勢。
實際上,這種暗地裡的勾當各大家族都做過,但是像這麼嚴重的就很少見了,關鍵是還被抓到了把柄。
通敵的罪名可不小,尤其是出賣軍情,已經是統治者能夠容忍的底線,無異於扯旗造反,是絕對不可能被原諒的。
“陛下,我田家冤枉吶!”一個肥胖的官員跪地,大喊冤屈。
“臣等冤枉!”
“我張家與流匪山脈沒有任何瓜葛,請陛下明察!”
大殿內跪了一地,都是惶恐不安的田張兩家的人,一旦通敵罪名最坐實,兩家可就算是完了。
“你們還喊冤枉?”楊沐冷笑一聲,道:“也罷,那就讓你們死心吧。來人,宣劉丁山、李虎上殿!”
“宣!劉丁山,李虎,上朝晉見——”
“宣!劉丁山,李虎,上朝晉見——”
“宣!劉丁山,李虎,上朝晉見——”
幾個太監一路高唱,早在偏殿等待的劉丁山和李虎兩人聽聞,立即整理了一下儀容,跟着小太監亦步亦趨,躬身進入朝殿中。
一個血鴉寨的寨主,一個太平寨的寨主,剛一出現,羣臣中就有人現出了驚容,尤其是田家和張家,已經嚇得面色發白,如同見鬼一樣。
這兩個人,怎麼會在這裡?
如果這樣的話……豈不是人證物證俱全?
由於流匪山脈向來與世隔絕,這次出征的將士們回國後也一直呆在軍營中,沒有泄漏過有關的消息,所以現在整個蒼國皇都還不知道流匪山脈諸山寨臣服的事。
所以,劉丁山和李虎的出現,直接讓一些知曉兩人名號的人,面色大變。
特別是張家,因爲暗地裡的生意往來,張家家主張韜暗地還與流匪山脈的幾個寨主見過面,一看到兩人出現,突然就渾身顫抖起來。
“微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二人伏地跪拜。
“嗯,你二人看一下,這些臣子裡邊,哪些是張家和田家的人?”
“微臣,遵旨——”
劉丁山和李虎站起來,面對着這些需要高高仰望的存在,不禁有些發怵,但是想到有皇帝陛下在後面撐腰,一下子膽子都大了起來。
“這位是張家的,這位是田家的大人,這位是張家的,上次他就站在旁邊……”
“還有這位,臣也見過,上次來流匪山脈作客,還給我們送了幾個嬌滴滴的女人。”
兩人在殿內走了一圈,將在場認識的田張兩家的官員一一指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