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多信任,在真相戳穿之時就有多痛,我從懷疑嚴尋,到討厭他,再到好感,到依賴,最後我喜歡上了他,徹底的依賴他。
一個女人在最脆弱之時,有那麼一個男人對她施以援手,她就很容易泥潭深陷,不可自拔。當我決定把自己交給嚴尋時,我就知道我已然泥潭深陷……
愛的有多深,恨得就有多深。我對嚴尋,談得上愛麼?如果不愛,不管怎樣,我也萬萬不會將自己交給他,我願意將自己交給他,原是以爲他會陪我一輩子。
人在激情期,就是這樣容易深陷,然而在衝動時也容易傷害了自己最親的那個人。
嚴尋的沉默傷害了我,我如刀子一般的言辭也同樣深深的刺傷了他的心。
“你就是一混蛋!噁心!變態!”我哭着,用腳踢他,捏緊拳頭,狠狠的打他,幾乎說盡了最傷人,最難聽的話。
我在罵他,打他的時候,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任由我打罵。我打得累了,罵得累了,便癱坐在地上,全然忘卻我身處何地,更不在意偶爾走過的路人。
“打夠了麼?”嚴尋蹲身在我旁邊,溫柔道:“打夠了就跟我走,我會給你一個解釋。”
“解釋?還有什麼解釋?你倒是說說啊?”我靠在牆上,冷笑着,腳在地上伸得長長的,整個人十分頹廢,我可以想象,自己像個花臉貓,還坐在地上,多像夜裡在天橋下借宿的流浪漢。
不,我還不如流浪漢,流浪漢躺在那兒至少還有力氣爭地盤,我卻連一絲力氣也沒有。
嚴尋連連拽了我幾次,我依舊是一動不動,他乾脆也坐下來,不管地上的被日光曬的多麼灼熱,或許,他也沒有了力氣。
天氣炎熱,我們身後的牆也被曬得溫度升高,靠在牆上,我竟覺後背有一絲火氣。嚴尋面容慘白,坐在我旁邊沉默了好一會兒,最終也沒有給我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他閉了閉眼,前所未有的滄桑:“有很多事情,並不像你想的那樣簡單,可你要相信我,我和你媽媽真的什麼都沒有!當初是有人陷害我!你媽媽的我的老師,我怎麼可能……”
“嚴尋老師!你也是我的老師!你要我怎麼相信你?”我側眸狠狠瞪他,咬牙切齒打斷了他的話。
“向晚,你寧願相信別人也不願意相信我麼?”嚴尋說這話的時候很無奈,也很無力。
我比他更無奈,他連個解釋都沒有,甚至我現在去查也能查得出他和我媽媽那些不堪的過往,我搖搖頭:“我要怎麼相信你?你從一開始接近我,就是懷着不良企圖的,不是麼?你說有人陷害,你大可以說出來,讓真相大白於天下,你爲什麼不說?因爲!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真相,一切不過是你編造的謊言罷了!”
“你這個騙子!”我咬牙,一字一頓道:“是不是有人陷害,我回去問我爸就什麼都清楚了!”
嚴尋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我嘴上在罵他,心裡卻還是迫切的希望他能給我解釋些什麼,可是,他卻沒有半句解釋的話。
或許是因爲他根本沒有要解釋的話,我跌跌撞撞的起身,冷聲道:“嚴尋,你不必再解釋什麼,我看你今天也解釋不出什麼來?我們結束了!徹底結束了!我不是我媽媽!請你不要把我當作是她!”
如此的話語聽起來很殘忍,對嚴尋殘忍,對我未必不殘忍,我最尊敬的媽媽,怎麼會如骯髒不堪,親口說出這些話,當真是心都在滴血。
我不想在和嚴尋糾纏下去,儘量收起自己激動的情緒,冷若冰霜:“行李,我過兩天會去取,您也可以打包給我扔出來,如何都行,總歸是要比放在您家裡礙您的眼要強。”
“你要去哪兒?”呵呵,他最終還是沒有什麼可說的,已然放棄,緩緩起身問我。
“回家。”回家這兩個字,多麼的沉重,我甚至不知道那裡到底還不是不是我家,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回去,我爸是不是還會接納我。
這九年來,我和我爸矛盾不斷,我一次次的傷害他,更是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我媽,還和孫紅鬧成那樣,那個家,還有我的容身之地麼?
無論有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我還是要回去問我爸爸,我要聽他親口說出答案。儘管,如今答案已經明瞭。
我盯着嚴尋,扯出難看的笑容:“我要回家……”
他神情痛苦的看着我半許,終究再沒有解釋什麼,只道:“回家?你不怕你爸再動手打你?”
“我倒是寧願被我爸打死!”我這話大有自暴自棄的意思,未免嚴尋再與我多做糾纏,我又接着道:“呵,您放心,我還不會蠢到自尋死路,老天給了我這條命,我自然是要好好活着,您要真覺得對不起我,就把行李寄回我家,不要拿你曖昧的態度來對我,我不需要!”
在和嚴尋說這些話的同時,我想到了一年前的夏天,我傷害邵安那些話。呵呵,原來,錯的人不是他,也不是他媽媽,一直都是我。
這些年來,我因爲媽媽離去,對他們母子恨之入骨,千方百計的去報復他們,如今,算是遭到報應了麼?
或許是吧,最後的最後,嚴尋沒有再解釋什麼,更沒有挽留,他面色蒼白,淺淺的看了我一眼,聲音沙啞:“好。”
嚴尋走了好遠好遠,我纔開始意識到,他走了,他沒有任何挽留,也沒有任何解釋。
冰涼的淚順着眼角滑下,浸溼了我的臉,我想喊他,我想讓他給我解釋。心中吶喊了千百遍,嘴上卻始終沒有多說一句話,想來,他也無話可說。他若是有話說,也不至那樣離去,毫無挽留。
我站在原地,渾身無力,身心俱疲大約就是如此吧。我對着嚴尋大吵大鬧了一番,把他罵得狗血淋頭,可我卻一點兒也不開心,正如我最初報復邵安那樣,反而很難受。
許是嚴尋給了我太多安全感,給了我太多的信任,這個男人,他是我的第一個男人。相識不久,卻要比傷了邵安要更痛。
至少在傷邵安時,我並沒有想過要去死……
“喂,你沒事吧。”灼熱的烈日下,一瓶冰冷的礦泉水遞到我眼前,陸漢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
我這纔想起,陸漢一直在門後,他給我打電話時已經說過了,我和嚴尋說的話,他一定都聽到了。
莫不然,他也不會露出愧疚的神情:“對不起啊,我不知道……”
“沒關係……”我接過冰冷的礦泉水,擡眸望着灼眼的烈日,用力轉開蓋子,猛的倒在額頭上,水沿着額頭流下,冰涼涼的,辨不清是水還是眼淚。
“你瘋了麼?這樣會感冒的!”陸漢給我那瓶水本來是想讓我喝的,未曾料到我竟連水帶着那麼一丁點兒能出狹窄瓶口流出來的薄冰,硬生生的將整瓶水都倒在額頭上。
水沿着額頭一路流到了我的衣服上,外面的短袖被水浸溼,立刻變得透明,穿在裡頭白色的內衣清晰可見,可笑我毫無察覺,還傻傻的站在那裡。
陸漢沒有取笑,更未多說什麼,只嘆了口氣,隨後進去拿了件衣服披到我身上。在此之前,我沒有想到嚴尋在我心中的竟然那麼重要,心痛如刀絞,致使我都爲忘記拒絕陸漢。薄薄的衣裳搭在我身上,算是擋住了我的窘迫。
“走吧,進去換件衣服。”陸漢拍拍我肩膀道:“沒什麼大不了的,你放心,今天的事兒我不會跟別人說的,咱是隊友嘛?是吧!”
陸漢原本以爲我是和嚴尋吵架鬧脾氣,本是好心,不想卻聽到了那樣一番話語,此刻只覺愧疚不已,滿嘴自責:“我這人呢,什麼都好,就是腦子不好使!有時候做事兒沒動腦子的,你別生氣啊……”
“我沒生氣。”我也沒有資格生氣,就是沒有陸漢,我和嚴尋也免不了一場爭吵,決裂。只是,陸漢讓它提前到來罷了,長痛不如短痛,其實我還該謝謝陸漢,我側過頭對他道:“謝謝你。”
“謝什麼……咱們不是隊友麼?”陸漢拉開門,少見的溫和:“走吧,先進去,趕快換衣服,你要感冒了,那得全賴我,露露得和我鬧,我可受不了她。”
這個夏天,我因爲愛情而大喜,也因爲愛情而大悲,好幾天纔算是緩過來。如此,我也在秦露家住了好幾天,除了陸漢爸爸,其他人都是和藹可親,包括陸漢那個患有老年癡呆症的奶奶。
溫馨的環境下,我心情也好了不少,秦露說,擔心我出點兒什麼事,死活不肯讓我走,我都在她家待了將近一個星期。看我能說能笑了,她才放下心來。
無論心裡多難過,我也不會再頹廢下去,更不會尋短見,至少,我不能辜負了朋友對我的關心,也不能讓秦露再擔心。
我回金陵巷那天,是陸漢陪我回去的。本來秦露說她陪我的,結果硬生生的讓陸漢給堵回去了。
拿陸漢的話說,秦露去了能幹什麼?能幫我提行李麼?能幫我打架麼?最重要的是,陸漢有理由去,他外婆住那兒啊!
我和秦露竟被他說得無言以對,勉強同意他的主意,放在嚴尋家的行李前些天就寄到金陵巷郵局。
下午五六點左右,陸漢在我的剝削下拖着我那個輪子壞掉的行李箱大步前進。
離得家裡越近,我這心裡就越緊張,我覺得我沒有臉見我爸爸。我怕見到他,偏偏很快就見到他,我和陸漢剛剛走到許奶奶家門口,就見我爸爸和孫紅從許奶奶家裡出來。
跟在他們身後的是許奶奶的兒媳婦,金陵巷第一潑婦,也是第一八婆,見了我和陸漢,我爸爸還沒開口,她臉上的表情倒是十分精彩,聲音更是抑揚頓挫:“陸漢!你怎麼和向家這丫頭一起來了,你們……你們……”
“她這些日子都住在我家……”天殺的陸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