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的那天,我偷偷離開了永安城,去了一個離得永安城很遠的城市——雁城。
之所以會選擇在畢業那天離開,是因爲媽媽說,一旦畢業,我就要和江白生結婚。
和江白生結婚?怎麼可能?江白生是誰?是我媽媽閨蜜的兒子,江氏集團的繼承人,兼職偵探半個天師。我和他從小就愛吵架,小的時候,他比我高出一個頭,後來長大了,他還是比我高出一個頭。可就是高了這麼一個頭,他也從來不肯讓着我。
六歲那年,爲了搶走我的玩具鴨子,江白生那廝居然喪心病狂的把我關進衣櫃裡,我險些沒被憋死,幸虧陸漢藏壓歲錢時發現了,否則我就英年早逝了。
從那以後,我就知道,我是絕對不可能和江白生生活一輩子。我是秦露,白露爲霜的露,他是江白生,一聽這名字就知道他肯定是他爸媽充話費送的,白生白生……白生了。
說起來,這最重要的原因,還是我不喜歡江白生。江白生喜不喜歡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喜歡他。
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還得朝夕相對,我可受不了。我想,我這輩子,再也沒有辦法愛上任何人了。活了二十多年,除了我爸和陸漢,我就喜歡過兩個男人。
一個叫付冬晨,認識付冬晨那年,我還是個未成年人。人人都說,十七歲以前的愛情不算是愛情,十七歲的我們還不懂什麼是愛情。沒有經歷過的人,又怎麼會懂。
無論是在什麼年紀,第一次愛上一個人,都是最刻骨銘心的。我的初戀叫付冬晨,他長得好看,會彈吉他會打籃球。
他什麼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他不會愛上任何人,他只愛他自己。向晚說,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這種人是最自私的,不適合談戀愛,更不適合結婚。
說起來,在雁城遇到向晚,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而我倆之所以會遇見,是因爲我們都喜歡着同一本繪本,崇拜着一個叫李雨桐的女畫家。
據傳聞說,李雨桐是跳樓自殺的,自殺的原因衆說紛紜。有人說,她是得了抑鬱症,有人說她是因爲丈夫出軌,也有人說,她腦子不正常,是個瘋女人。
而向晚說:“她一定是絕望了,一個人唯有絕望到了極點纔會想到自殺,從她的《我的寂》中看得出來,她生活得很壓抑。”
向晚說這話的時候,挺着肚子,自認爲很有逼格,滿臉傷感,唉聲嘆氣:“我特別瞭解那種心情,畢竟,我也曾經生活在壓抑中。唉,其實我現在也好壓抑,醫生說,我得了抑鬱症,懷孕的女人太壓抑了就容易得這種病。”
“你壓抑,你還壓抑?你壓抑個屁!”我忍不住爆了粗口,實在無法忍受這個秀恩愛的女人。她那都叫壓抑,那這天下就沒有不壓抑的人了。自打和嚴尋老師結婚以後,向晚就算是走上了人生的巔峰。不愁錢,也不愁沒人愛,每天不是喝下午茶,就是寫毛筆字,實在太無聊了就去商場購物。再不濟,還能跟嚴老師吵架。
嚴老師是個好男人,無論在外面多風光,回到家裡還是個妻管嚴。多看了別的女人一眼,回家還容易跪搓衣板。向晚的脾氣不太好,以前是冷漠固執,疑心病。懷孕以後,倒是不固執了,就是脾氣有點兒火爆,疑心病更重了。
拿她的話說,她這是產前抑鬱症。還理直氣壯的說:“嚴尋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難免不會趁着我懷孕偷腥,我可不能給他這個機會!再說了,我這麼年輕就結婚生孩子了,我很虧的,我這麼吃虧,我脾氣壞點兒怎麼了?”
無恥……我當時立即想到了這個次,向晚這話說得無恥之極。丫還真就是個典型的小婊子,從大學一年級,嚴老師就有意將向晚從小婊子的彎路上拉回青春大道。結果沒能拉回來就算了,可憐的嚴老師還把自己給賠了進去。
明明錢全部是他賺的,可他卻過得悽悽慘慘,時常被向晚虐待。有好幾次,我去他們家裡,都是嚴老師在做飯。對此我感到很震驚,趁着嚴老師去廚房,我偷偷的問向晚:“你們家都是嚴老師在做飯?”
“有什麼奇怪的?男人做飯很正常啊。”向晚不以爲然。她頓了頓,神情間略顯尷尬的抱怨:“其實,他是嫌我做飯難吃,所以才自己親自動手的,他纔不勤快呢。家裡的衣服全是我洗的,地也是我拖的。”
“我做飯也不算太難吃啊,還是能吃的!”向晚十分幽怨的咕噥:“到頭來還是我的不是了,你說,我怎麼就那麼倒黴啊!年紀輕輕的就結婚了。”
向晚越說越悲傷,幾乎是聲淚俱下:“露露,我告訴你,我已經預見到我悲慘的未來了。在不久的將來,我就會變成黃臉婆,緊接着,嚴尋就會出軌,然後我們就從偶像劇變成家庭倫理,正室鬥小三,捍衛家庭勵志大戲了。唉,想想在不久的將來我要鬥小三,我就好傷感,露露,你說,我是不是該去練個什麼跆拳道,太極拳的,以後好揍小三!!”
“什麼小三?”嚴老師從廚房裡走出來,隨口問了一句。
向晚抱着沙發墊子道:“說你呢,說你找小三兒!”
“我……我什麼時候找小三兒了?”嚴老師滿臉無辜,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發覺他被向晚給耍賴,恍然大悟道:“真是的,這種話能亂說麼?我去書房了,早點睡,聽見沒?”
“聽見了聽見了,快去吧,別熬到半夜才睡覺,一不小心猝死了,人家還以爲是我虐待了你呢!”向晚說話雖然不怎麼好聽,但聽的出來,她是很關心嚴老師的。
這一點,連我都感覺得到,嚴老師自然是感覺到了。所以,無論向晚脾氣多大,他也遷就着她。不過,向晚也不是隨便發火的人。在我的記憶中,她和嚴老師發火,都是因爲女人問題。嚴老師也和她發火,有時候是因爲男人問題,有的時候是見不得她太任性。
而向晚大部分時候人性,不是因爲女人問題,就是男人問題。
向晚的想象力是非常豐富的,她總能想出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有的時候,她還能給當成真的。比如說,前幾天,她在嚴老師的身上聞到一股香水味兒,就非得認爲他是有了外遇,和嚴老師吵得不可開交。甚至氣得離家出走,跑到我這裡來,後來嚴老師說,那香水味兒是逛商場時試用給染上的,他就想過節買香水送給向晚。
縱然是冤枉了嚴老師,向晚似乎也沒有太多的愧疚。大約,她是習慣了。向晚的前半生很苦,可也就只苦了二十二年,後來的丫基本就生活在天堂。
說起來,嚴老師的疑心病也重,向晚說,他曾經因爲陸漢一條玩笑的短信,當場把手機摔成了兩半……
這倆人整天吵吵鬧鬧,更多的時候卻是嘻嘻哈哈,誰也離不開誰,。有了嚴小黑以後,他們就更是分不開了。向晚說,在結婚以前,她是極度恐懼婚姻的。但現在她不再恐懼,她時常對我說,嫁人啊,就得嫁個喜歡你的。他喜歡你吧,才肯把錢給你用,才肯對你的朋友好,纔會將你當作手心的寶貝。
她又說,不過,光他喜歡你是不行的,你也得喜歡他,否則你看見他就想揍他,兩個人就完全無法生活在一起的。
跟她比起來,我真是不幸福。前半生遇到渣男和同性戀,後半生又被家裡人逼着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離家出走是需要勇氣的,活了二十多年,我第一次離家出走,縱然我曾經叛逆過,離家出卻是第一回。我和江白生從小就訂下娃娃親。媽媽說,等我一畢業,我們就結婚。
可江白生不喜歡,我也不喜歡他。我們要結婚做什麼?在遭遇付冬晨的利用和杜霖的欺騙之後,我一度陷入低迷,鬱悶了許久,一度以爲自己對愛情已經徹底絕望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嫁給江白生,可是,在看到《我的寂》以後,我忽然覺得,我不該任人擺佈,我應該爲自己而活着。
就像女畫家李雨桐,雖然她死了,可至少,她這一輩子都是真真切切的愛過的。而周家齊,那個看似沒有良心的男人,也是真心的愛着她的。關於周家齊和李雨桐的事,是江白生同我說的,他說,別看雨桐集團的周總裁叱吒商場,但他不正常,他經常在家裡抱着骨灰盒,對他的亡妻說話,將他的現任妻子丟在一旁……
江白生是個很神奇的人,他兼職偵探,探人*這種事情他最在行,也不知道這些八卦他是從哪裡聽來的。總之,他就是知道。
對於江白生這個查人*的本領,我一直不大喜歡,最近更不喜歡了,因爲他開始探我*了。所以,我離家出走也沒告訴他,更是沒有帶他一起逃走……
若是讓江白生找到了我,肯定得說我沒義氣,指不定一氣之下就要和結婚呢!真是越想越恐怕,越怕的事兒它就越容易來。
“秦露,你行啊?你還有沒有點兒義氣?自己跑不帶我!”江白生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從向晚家出來,他忽然躥出來,憤憤對我道:“既然你這麼沒義氣!那咱們乾脆就結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