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所有人都是一愣,紛紛轉頭看着他,鬍子、阿九和眼鏡也停下了手頭的活,慢慢站了起來。
我看着小刀,他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還是那樣沉寂,他也不看我們,彷彿剛纔的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但是我聽得出,他那句話不是威脅,而是警告,想想他從營地消失一直到剛纔出現的舉動,他對這個地方有着常人無法想象的聯繫,然而他說這樣的話,就證明他對長留侯其人的瞭解,也有着跟我們不一樣的認識。
二叔面不改色,揮揮手讓大家先停下來,然後就走過去問小刀:“你知道什麼?”
小刀只是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真搞不清楚小刀那種淡如止水的心態是怎麼練出來的,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動作,你在他的臉上完全找不到半點兒破綻,我有時都不禁嘀咕,這傢伙是不是練過****啊我靠!
二叔嘴角一翹,想笑卻沒有笑出來,他沒有再繼續追問小刀關於那句話的含義,小刀不是隨口說說的人,他既然說不知道,恐怕就真的不知道了。
“那你想到什麼退路了沒有?”二叔問。
小刀看了二叔一眼:“你真的想打開他的棺槨嗎?”
二叔很堅定地點了點頭,反問道:“難道你不想嗎?如果我們被他一直矇在鼓裡,可能永無出頭之日了。我爺爺如此,父親如此,大哥也是如此,而你,似乎比我們的處境還要糟糕。”
小刀的肩頭明顯動了一下,然後擡起頭,看着那具棺槨,淡淡道:“事實上,你我根本沒有退路。”
二叔嘆了口氣,拍拍小刀的肩膀,然後衝阿九他們揮揮手,示意繼續。
鬍子嘀咕道:“搞毛啊?莫名其妙!”當即趴在那又聽了起來。
不只是鬍子,我也被二叔他們兩個人弄得一頭霧水,這兩個人說的話似乎很有深意,但是我一句沒聽懂。
阿九他們確定棺槨內沒有機關後,紛紛取出工具撬動棺蓋,隨着陣陣的金屬摩擦聲,棺蓋被撬開了一條縫隙。
這時我有些意外,從進入古墓到現在,可謂是舉步維艱,每邁出一步都是九死一生,可是當我們終於找到長留侯的棺槨時,想不到打開它卻是那麼的簡單。
於蘇湊到我身邊就問我:“你說長留侯弄這麼大一棵青銅樹在這裡,會是什麼用意?”
被她這麼一說,我這纔想起這棵青銅樹來,於是擡頭看了看,青銅樹高聳插入黑暗之中,其雄偉之勢,讓人有一種下跪的壓迫感。這麼巨大的青銅鑄件,那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搞定?可能鑄造青銅樹的過程,是另一番精彩和迷離的故事了,我們根本無法去揣測。想想三星堆出土的那棵青銅樹,似乎是一種祭祀儀式的器械,既然長留侯也見過三星堆裡面的東西,很可能也是效仿三星堆文化,想搞一個規模龐大的祭祀活動,這一點從樹上掛着的那些屍體上就可以看出。
二叔卻否定了我的觀點,他道:“長留侯做事的目的性很強,他耗費如此大的心血鑄造這麼大一棵青銅樹,絕對不是簡單的跟風。這棵青銅樹很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奠柏,而那些懸掛在枝椏上的屍體,應該就是奠柏殺人後的場景,長留侯鑄造這棵青銅樹的目的,肯定是爲了達到某種意境,或者說,想達到某種和奠柏一樣的作用。”
羅鍋也道:“不錯,傳說奠柏殺人是以人爲養料,你們看樹上掛的那些屍體很可能是一種模擬行爲,而長留侯的棺槨放置在青銅樹的根部,明顯是想以此吸收青銅樹的精華,另外,這棵青銅樹所代表的不僅是奠柏,還有神樹扶桑,傳說扶桑神樹上達天宮,下通地府,長留侯的棺槨放在這個位置,可謂一箭雙鵰。”
我搖頭苦笑,聽到這些,我突然想起了曾經看過的一本社會學的書籍,弗雷澤的《金枝》,長留侯的這種做法簡直跟《金枝》裡面描述的巫術太相像了,也太荒誕了。
隨着青銅棺發出的一聲撕心裂肺的鳴響,棺蓋終於被撬開了,我們不再閒聊,忙湊了過去。
透過縫隙往裡面看去,手電光的照射之下,露出了裡面的朱漆木棺,看上去像青銅一樣厚重,敲擊時還發出金屬般悅耳的聲音,好一副金絲楠木棺材。
鬍子一看到棺材就雙眼放光,虎吼着卯足了力氣將棺槨蓋子撬到了一邊。
因爲有了前車之鑑,我們在開棺之前都戴上了防毒面具以防止那種奇怪的香氣。鬍子的叫聲憋在防毒面具下聽上去十分的奇怪。不過透過防毒面具,我隱隱聞到一股辛辣的氣味直衝肺部,讓人有些喉嚨發癢,看樣子這棺槨裡面果然有蹊蹺,但是不是那種香氣,我還是放心了許多。
羅鍋戴上手套摸着楠木棺蓋就道:“這幅棺材沒有鉚接,看樣子是一整棵金絲楠木雕出來的,這種粗細的金絲楠木,沒有個幾百年下不來。”
整個金絲楠木巨棺上,龍鳳紋路大氣磅礴,而鑲邊流雲,又不失細膩典雅,我雖然不懂薰漆和彩繪,但是一看這棺槨如此考究的做工,肯定是絕世珍寶。
棺槨和棺材的夾層中沒有多餘的陪葬品,頭部放着一個紫金寶函,上面鑲着十八顆貓眼寶石,看上去絢麗奪目,十分精緻。貓眼在手電光的照耀下,如同復活了一般,漂亮至極,只不過我對那種貓臉怪物仍舊心有餘悸,看到這些貓眼寶石,不自禁地就聯想到了貓臉怪物,突然感覺這些貓眼兒無比的詭異。
鬍子笑哈哈地捧出紫金寶函,哈喇子都流出來了,雖然我在湖底神廟的藏寶室裡見過無數財寶,但是跟這個紫金寶函比起來,那些東西簡直太過粗俗了。
“這裡面裝的可能是墓誌,鬍子兄弟,快打開看看。”羅鍋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鬍子答應着翻轉了一下紫金寶函,卻發現上面沒有鎖釦,整個寶函都是一體的,蓋子合口的地方有明顯的縫隙,看樣子下葬長留侯的人,並沒有想給寶函上鎖。
我們都緊緊地盯着鬍子,看着這麼精巧的盒子,真不知道打開之後裡面會裝着什麼稀世珍寶。
可是就在這時,鬍子卻把手縮了回去,嘿地一下,看着羅鍋就道:“你這老爺子太不厚道,胡爺差點兒一不小心着了你的道兒!這麼精緻的東西,裡面免不了有什麼歹毒的機關,要開也不能這個開法。”
羅鍋臉一紅:“那是,剛纔太激動了,把這茬給忘了。”
鬍子切了一聲:“你可是老手藝人了,這種時候能把這茬給忘了,嘿嘿......”接下去的話,鬍子沒有說,而是摸了摸步槍,把紫金寶函往地上一放,退出了兩步。
氣憤一下子緊張起來,我這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不禁替鬍子捏了把冷汗,忙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鬍子卻皮笑肉不笑地道:“沒事兒,這就叫江湖。”說話間,雙眼還是警惕地看着二叔和羅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