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青絲沉夢,誰的切膚之傷,把酒唱離別,一曲人間難留住。】
面具男子見那鐵籠盡數碎裂,而籠中昏迷的二人完好無傷,看着其中年輕女子的容貌時,嘴角更是勾起一個愉悅的弧度,不由上前幾步欲抱起蒼瀾。
“羅爺,請慢!”巫姬卻是從石上起身,恰恰站在了中間,止住了他的步伐,擡指隨意攏了攏青絲,緩緩道:“地圖呢,鳳離燕宮的詳細地圖,羅爺該是沒忘帶來吧。”
“哦,當然沒忘。”男子一愣,隨即從袖中掏出一個盒子,拋給了巫姬,嘴角含着一抹笑,道:“裡面有一張燕宮珍圖,詳盡到每一處假山花池,我把你要找的人所住的宮殿都已經標記出來了。”
巫姬打開了那個盒子,便見一張摺疊整齊的泛黃牛皮紙,小心打開來,入目皆是密密麻麻的宮殿建築,不由心中滿意,美目粗略一掃,這上面不禁有燕宮的地形,更是描繪了岐都的很大一部分樣貌,還有一條浩蕩的江水,是離江。再往下看,卻是看到了江水下面寫着一行字,六國盛會,離江一畔,紫金樓聚。
“這是什麼?”巫姬指着那個字,不解道。
男子看了看圖紙,半刻後,才道:“十年六國盛會,這次在岐都舉行,而不知什麼原因,日期本是定在明年春,卻是被忽然提前到今年九月,而現在已經是七月末……到時候,六國國君攜各國太子儲君齊會於岐都,參加這十年一度盛會,或許,這是你到岐都最好的日子了,應該會很熱鬧。”
聽罷,巫姬帶着幾分沉思,纖指無意識劃過圖紙,低聲道:“六國盛會……紫金樓……”
而正當二人交談之際,昏迷中的蒼瀾已是醒來片刻。
一段透明的天絲不覺地緩緩攀上了白滄的手腕間,仍舊假裝閉目昏迷的蒼瀾試圖在界域中喚醒白滄的靈識,“白滄,醒醒,白滄。”
卻不知爲什麼,蒼瀾感覺到白滄的氣息愈來愈弱,心間也有些不安,不知她昏迷時白滄又遭遇了什麼,而葉思凡和趙靜呢,知道她們被擄走了嗎?
手腕處依舊有點鑽心的刺痛,蒼瀾心間有些無力,最近發現自己對未來的事的預感越來越淡了,卻沒法知道原因。除了重生時意外得到的預靈體質,自己的水鏡也很少能在界域中召喚出來了,鏡魂更是不知所蹤了。若是換做以前,她定不會讓自己和白滄讓那巫伊有心偷襲成功,陷入困境。亦或許,是這副身子的緣故……
“唔……這是哪裡啊……”界域中傳來一個軟糯迷茫的聲音,帶着幾分虛弱。
蒼瀾聽到白滄醒來,立刻放下心間的疑慮,在心中道:“白滄,我是蒼瀾,聽我說,現在不要醒來,聽我說就好。”通過天絲傳音,她知道白滄能聽得到自己說話,“我們被帶到一個陌生危險的地方,我方纔能感覺到這裡竟有繁複古老的陣法,除了入口,似乎出不去……而那站在我們身邊的兩個人也不好對付,特別說那個男人,很危險……幸好,他的目標是我,待會他帶我出去後,你就想法子逃出去……”
白滄的靈識此刻已經清晰了許多,細細聽完
,卻是不同意:“不行,既然危險,我們就一起逃出去……”
蒼瀾知他定會如此,不由放緩了語氣,在心間道:“白滄,聽話,你先出去找到我師父,讓他準備一輛馬車,等我出去了找到你們,我們就立馬要趕往南疆,師父的身子不能再拖了!你也不必擔心我,我要跟着那個男人,是因爲我有些事要弄明白再走,放心好了,我想你保證,等你出去後,我必定在兩個時辰內去找你!”
白滄聽到如此,一時忘記了蒼瀾方纔的囑託,忍不住皺了皺眉,心聲念道:“好吧,我聽你的話好了。”
而那正和巫姬說話的面具男子餘光瞥到了白滄的皺眉動作,以爲是他要醒了,鳳目緊緊盯着他半晌,又轉眼看了看蒼瀾,並沒察覺出異樣,纔對着巫姬道:“那個小子要醒了,就按你說的,我帶你要的東西來跟她換,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巫姬心中也知曉這人是不耐煩了,便也不再相問,讓開了身子,讓那男子抱起蒼瀾便走。
一聲巨響後,那石門又重重合上。
白滄按照蒼瀾的囑託,等到完全覺察不到那個男子的氣息時,才皺了皺眉頭,睜開眼來。
碧藍的眸子看着近在身側的粗大蛇尾,而那蛇尾上卻是有一個美人身子,糯糯的聲音帶着幾分疑惑道:“蛇人?”
面具男子一走,化作蛇形的巫姬轉頭,看着已經醒來半坐着的白滄,紅脣微啓,笑聲如鈴:“哦,小傢伙居然醒了?看來,金鳳草只能困住你半個時辰。”
一聽金鳳草,白滄的藍眸滿是狠戾的獸光,本是碧藍的眸子立刻變得幽暗,默唸一聲,化作了鏡靈,對着巫姬一陣齜牙示威。金鳳草是靈谷中所有靈獸所忌憚的植物,不是致命的毒物,卻是能讓它們麻痹昏迷片刻,但那片刻,於它們來說,變成那般,已經是瀕臨死亡了。
巫姬見它這般,心中雖是不解,但仍舊存了幾分忌憚,慢慢收回自己的雪尾,直立在白滄的對面。白滄心中含怒,這樣一個帶着金鳳草的怪物讓他滿心殺機,但是想到蒼瀾的交待,便不想在此停留太久,便猛地尖叫一聲,白爪上尖長的毒刺伸了出來,撲向了巫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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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伊小心翼翼從另一個石門出去,卻看到了數十個黑衣人站在前面。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刻板,沒有絲毫的情感波動,“主人,有請。”巫伊轉頭,看到了自己身後站着一個黑衣男子,同那些黑衣人一樣,渾身裹着黑色,只露出了一雙眼睛。
巫伊想了想,這些人想必是那羅府的主人派來的,只是不知他找自己做什麼,她也想知道那巫姬怎麼會來到這裡,便應道:“走吧。”
那些黑衣人帶着她走到一處院門前,便將沒有堤防的她一下子推進門去。
看似寬大的院子裡,有一個小亭,裡面坐着一個紫紅衣衫的男子,背對着她,巫伊心下猜定,拋去了方纔被推搡進來的不悅,道:“請問公子怎麼稱呼?”
那男子似是在飲酒,放下手中的杯盞,轉過身來,含笑道
:“巫伊姑娘,叫我羅晟便好。”
而那玉面上的銀質面具不知何時已經摘取,巫伊看着男子的那張面孔,眼睛瞬間睜大,心間閃過萬般猜測,卻是肯定地驚出聲:“羅晟,你是鳳璟晟!”
鳳璟晟啪啪鼓掌,不掩讚譽,鳳目眯了眯,道:“不愧是我大哥看上的女人,不僅有傾城美貌,還很聰明。”
見他這般爽快承認,巫伊心中驚訝的同時更是擔憂,她跟隨鳳璟曌許久,在他手下辦事,自是也知曉鳳離皇室一些事,這個五皇子怎麼會在東平鎮出現……巫伊麪色不變,直接問:“你找我做什麼?還有,爲什麼我娘會在這裡?”
鳳璟晟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懶懶說道:“東平鎮誰人不知,羅府老爺好色成淫,日日花天酒地,府邸中美人姬妾無數。南疆的巫靈二族的聖女皆傳美如天仙,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至於你娘爲什麼會在這裡,這該要問她纔是,是她找上我的。”
巫伊想起那日突然收到的信,還有那個破落的小院,那些黑衣人明顯是這個人的手下,不滿道:“你派人跟蹤過她?”
鳳璟晟嗤笑:“跟蹤?用得着麼,這姬園本是我的莊園,自然這園子裡的一切也都是我的。只不過,我聽說當年本是聖女的你私離南疆,拋棄了你的娘,害得她被巫族驅逐,無家可歸,我爲她修了這園子,你該感謝我纔是啊。”
巫伊聽他這般說,不怒反笑,冷聲道:“我孃親的樣子想必你也見過,若是不逃,想必現在的我早就是白骨一堆了。你和我娘是什麼關係我不知道,但我也能猜得出來,你要利用她去做些什麼……我只是好奇,你是鳳離五皇子,不在皇宮享受富貴,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東平小鎮?”
鳳璟晟站起身,看了看她,眼中閃過一抹嘲諷,道:“那你當我爲何留在東平?就是京城那個半條腿踏進棺材的男人將我留在這裡,永遠不得出去。而我說得是誰,想必你心裡很清楚了。這樣說來,我該叫你一聲妹妹的?”
聽到妹妹一詞,巫伊心中一痛,強忍着不愉,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所以你纔要將我娘留在這裡,我娘恨那個男人入骨,你是想坐山觀虎鬥,讓她去找那個人復仇,而你到最後想着坐收漁翁之利!”
鳳璟晟笑而不語,似是默認了她的話,這樣的情形讓巫伊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她知道鳳璟曌,他定不會猜到這個東平鎮羅府的主人就是他的五弟,電光石火間,想起了那日在那個破敗的小院中巫姬所說的羅家老爺背後勢力極爲龐大,而讓她不安的是她不知道鳳璟曌,知不知道距離岐都不算太遠的一個小鎮,隱藏着這樣一頭兇狼。
鳳璟晟的目光卻是從巫伊的身上移到了她身後的某處,眼中的驚豔愈盛,嘆道:“這人的容貌比那畫上的更美……難怪會惹得那些人鍾情……這還得謝謝巫伊姑娘給我帶來的禮物了。”鳳璟晟想起了東月馮家如今的繼承人馮靈曾經贈予他的一幅畫。
巫伊心中一動,轉身看去,便見那黑衣人不知何時站在了院中,擡着一個錦塌,上面睡着一個白衣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