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說來怪異。武兒,給榮兒先沏杯茶來,再上些點心,榮兒一路行來,一定累壞了。”張將軍微微嘆了聲,神情有些闇然。
“榮兒,怎麼幾年都不來看我了?老夫還以爲你一直在生當年那事的氣,唉,其實……”張將軍話音一轉,又問,臉竟露愧色,隱隱透着不安和悔意。
“榮兒豈會生將軍的氣,當年之事,將軍不用耿耿於懷。榮兒若生將軍的氣,今日斷不會登門拜訪了。只是將軍這眼……”苗榮忙將另一隻手握在張將軍的手背上,安慰他。
張將軍輕輕嘆息了聲,緩緩道來“那是三個月前,老夫帶着武兒去郊外練習射箭,意外的發現一隻巨大金雕從靈山飛過,那可是一隻難得一見的金雕啊!大喜之下,武兒卻幾箭都未能將它射下,老夫一氣之下,便拿起金弓,射出一箭,原以爲定可將它射下,誰知,眼見箭已射穿金雕,突然一道金光射來,老夫只覺雙眼一陣刺痛,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張將軍說得此時,苗榮皺了皺眉,隨瞟了冰柔一眼,低垂眼簾,若有所思。
金箭?記得歐陽向如曾給她看過一隻精緻沉重的金箭,說是從她身上取下的。記得那箭上好似刻了一個‘張’字。
冰柔腦子頓時飛快地閃過從靈山墜下時,意外飛來的那凜冽的一箭,恍惚記得自己好象看得有一老一少在草原拉弓,敢情是這張將軍和他兒子乾的好事!哼!還真是冤家路窄啊!明明是將人射着玩,卻說是射鵰!騙誰呢?哼哼,被你們射着玩玩的人正站在這裡呢。還好,遭了報應,活該!
“請了無數大夫均措手無策!一個月前,來了個雲遊道士,說如用五毒之血作引子,服下他所開方子的藥即可治好眼睛。可這‘五毒之血’聽都未聽過,從何而得呢?”張武愁眉苦臉的說道。
“‘五毒之血’?董奇,你聽過嗎?”苗榮突然回頭問陷入沉思中的冰柔,
冰柔微愣,沒想到他會問她,忙搖搖頭“沒聽過。”
“榮兒還帶有其他的人?”張將軍蹙了下眉頭,問道。
“嗯,一個略懂醫術的‘郎雅’”苗榮看了冰柔一眼,淡淡地道。
冰柔不解的看着苗榮,他爲什麼說她會醫術,想幫人也別害她呀,她哪會醫術!何況這人還是想要殺她之人!
“哦,你又幫吳國帶‘郎雅’去秦國?唉,那年,你不是……”張將軍一愣,話未說完,就被苗榮打斷了。
“將軍,來,讓董奇爲你搭搭脈吧,說
不定他能治好你。”苗榮說完,回頭叫道“董奇,來試試吧,你不是一直怪我不給你機會嗎?現在就看你的呢。”
“啊?什麼……”冰柔立刻傻了,呆呆的站着那,不知是退還是進。
“若公子能救得家父的病,張武願竭盡所能報答公子!”苗榮的爲人張武很清楚,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會這樣說的!於是他驀然跪在地上,對冰柔泣聲道。
“這……”冰柔氣恨的瞪着,此時裝着若無其事的苗榮,咬了咬牙,硬着頭皮道“好吧,不過,我只是試試,那麼多名醫都無計可施的疑難雜病,一個小小的我,只能是試試,醫得好醫不好可都跟我沒關係啊!”
“那是,那是,請!”見冰柔肯出手,張武連忙道。
憤憤的坐在牀邊,看着張將軍那雙肌肉發達的手,想起他張弓射她的那一瞬間,冰柔就恨得牙癢癢,要不是她情急之下用匕首擋了一下,只怕早已命喪黃泉!現在居然還要她來救他!真是沒天理!
“董奇……”見冰柔一臉戾氣,苗榮意味深長的叫了一聲,
“幹嘛?”冰柔冷冰冰地給了他一個白眼,別以爲皇上說一路上凡事都要聽你的,別經爲你救了我,我就一定要救他,他可是要殺我的人!你明不明白!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佛土!何況有些事並不是你所想象的。將軍在錢越國也算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手握軍權,說不得,以後還有相助之事呢,董奇,”苗榮意味深長地緩緩說道。
哼!手握軍權很了不起嘛?
冰柔惡狠狠地斜了苗榮一眼,雖然覺得他話外有話,可滿腔的怒火讓她無瑕細想。只是……只是,現在也沒時間來細想,因爲將軍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滿懷希望,齊刷刷地盯着她!那眼神……彷彿她若說個不字,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衝上來殺了她!唉!真是趕鴨子上轎啊!
將軍的脈很奇怪,當冰柔的手搭上他的脈時,他的脈竟跟着她的脈一起跳動。
皺緊眉,冰柔雖不會搭脈,可他的脈隨她的脈走應該不正常吧。
“家父的病,能治嗎?”張武小心冀冀的問道。
“嗯,有點麻煩。容我回去想想。”蹙了蹙眉,冰柔只能裝模作樣道。
“生死有命,武兒不必太在意。想這國不象國,家不成家的,空有一腔熱血,死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啊!”可能是這眼已多方求治無效,令張將軍失了信心,所以不甚在意的說,只是心中憂國而感概萬分。
“爹,請你別這樣說,讓兒怎生是好啊!這錢越國因有你的威名,那秦國纔有幾分顧忌,您若有個好歹,只怕錢越國,國將不國了。”張武憂傷垂淚道。
冰柔蹙了蹙眉,看來他們在錢越國確實重要,就怕秦國來個反間計,他們的處境就更難了。鬼麪人不是讓她組織一隻軍隊嗎?這倒是個機會。軍權在手,與鬼麪人的對抗也可多一份籌碼,如今只好先放下私怨,以大局爲重。
“將軍的病並沒有那麼嚴重,只是醫治起來有點麻煩而以,公子不必太過傷心,在下一定會盡我所能的。”冰柔慎重地說道。
苗榮眼神一閃,瞟了一眼冰柔,也輕聲安慰道“將軍放心吧,只要董奇他肯醫治就一定沒問題的。榮兒還有些事,就先告辭了。”
“嗯,武兒替老夫送送榮兒和董大夫。”張將軍點了點頭,對張武道。
一出將軍府,冰柔就向苗榮發了難。
“爲什麼要害我?!”冰柔毫不客氣地質問道。
苗榮深深地看着她,認真的說“我沒有害你,是在幫你!”
“可我根本就不懂醫。”冰柔冷哼一聲,直視着苗榮,清麗的眸子燃着火苗。
“我知道,不過,你有‘五毒之血’”苗榮淡淡地道。
這匕首叫‘百毒匕’,難道‘五毒之血’指的是她的血?
冰柔心中一驚,臉上卻不露聲色“我聽不懂你說的話。”
苗榮勾了勾脣角,淡淡一笑,深邃的藍眸卻閃着莫測的光澤“那個人不但雄心勃勃,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你若是有把柄在他手裡,最好對他交待的事放在心上,不然……”
“你……”冰柔臉色鉅變,早猜到他與鬼麪人有關係,可如此直白的點明,還是大大超出了冰柔的想象。
“你到底是誰?與他什麼關係?還知道什麼?”冰柔警覺的盯着他,全身上下緊繃着。
苗榮冷笑兩聲“你以爲我很想走這趟秦國之行嗎?哼!剛纔那番話我不過是實話實說,好心提醒提醒你!”說完,轉身跨上馬,走了。
悅陽樓
此時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阿米遠遠看到苗榮和冰柔跨馬過來,忙從二樓雅間走了下來,附在下馬後的苗榮耳邊低語了幾句,表情帶着幾分不安。
苗榮的眉一挑,顯得有幾分意外之色“哦,他也來了?”說着,瞟了一眼精神不佳,凝眉沉思的冰柔,與阿米上了樓,推開那間叫‘明月’雅間的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