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吾子黃袍

冷,好冷。

冰冷的空氣讓他止不住地打了兩個哆嗦。

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又迷迷糊糊地跟着螢火蟲恍恍惚惚地走了一路。

這地方黑漆漆的,除了腳下兩三步遠的地方,什麼也看不到。

這樣黑,這樣冷的地方,和自己以前居住的地方好像。

魔界,一個廣闊得無邊無際,詭異陰冷得讓人心驚膽寒的地方。

他自小便出生在那裡,不知道父母,不知道來歷,似乎就在那麼一個奇異的時刻,天地之間就突然多出了個他自己。

餓。

剛出生時的他真餓啊!

那樣的飢餓彷彿一條條深入骨血之中的蛆蟲。他有多少的骨血,便有多少條蛆蟲,它們蠕動着,無休無止,不停不歇,那樣鑽心的痛楚,沒有一刻的寧靜,折磨得他很快便發起狂來。

他想要吃,口舌之間便長出了利齒;他想要殺,手指腳尖便生出了利爪。

他的目光洞穿了黑暗,在那片荒蕪的大陸上,他看見了許許多多形貌不同的生靈,嗅到了他們身體中鮮血的味道。

甚至不用去想,身體便已經有了本能的反應。

一場乾淨利落的捕殺。

寂靜虛無的夜裡,他終於從瘋狂的飢餓中回過神來。

多麼香甜的味道,他舔了舔舌頭,眼睛眯了起來。看着腳下的血海,他很是滿足。

他並不介意將自己新長出來的毛髮浸潤在這一片溫熱之中,他慵懶地躺了下來,開始審視這個世界的美妙。

但這樣毫無節制的歡愉並未持續多久。

當那一羣黑衣黑麪的獵人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命運會從此改變。

黑衣黑麪,一共八人,都拿着刻有符咒的武器,千里迢迢,從魔都一路西行,只爲捕他。

他毫不客氣地吃了他們,一次又一次。

然而,還是有很多和他們一模一樣的人陸續而來,同一個地方,同一個目的,而且,每次都是八人。

他迷惑了,這些都是同一批人麼?還是,他根本就從未真正殺死過他們?

這羣人,數量一樣,衣着一樣,面容一樣,武器一樣,能力卻越來越強。

一次比一次跑得更快,跳得更高,力量更大。

以前躲不開的利爪,漸漸可以躲開了;擋不了的利口,漸漸能擋住了。

要吃掉他們一次比一次困難。

從輕蔑,到煩躁,再到畏懼。

他開始逃,但是不知爲何,總是逃不掉。直到最後,他落入了他們的陷阱。

這八個人沒有殺他,而是將他囚禁在特製的籠子裡,輪流折磨他:剝掉他的皮肉,拔掉他的尖牙和利爪。他們像豢養牲畜一樣地圈養着他,高興的時候就鞭打他,不高興地時候就割破他的手腕腳腕取血食肉。

屈辱、痛苦、憤怒,幾乎每一天,他都在咆哮、哀嚎。

他漂亮的皮毛開始脫落,清亮的眼睛開始渾濁,他明明還小,身心卻已如耄耋老者。

直到,那個夜晚,她的到來。

那夜的天是那麼的黑,那麼的冷,就好像今夜,看不見太遠的前路,只有點點螢光。

他睡得恍惚,忽然間,便聽見那八人撕心裂肺的慘叫。

宛如被重雷擊中,神志頓時清明!就見黑暗之中,螢光點點,鐵籠之外似乎下了一場小雨。

雨中,一個女子清亮的聲音淡淡響起。

“我魔界的守護獸也是爾等可以隨意欺辱的麼?”

接着,便是一陣鎖鏈撞擊的聲音。

他至今還記得那雙手冰涼卻又溫暖的觸感。

“快,吃了他們的魂魄,你便能恢復如初。”

黑暗中,女子的聲音溫柔地傳來。

彷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驅使,他沒有懷疑,順從地張開了口,有什麼東西立刻順着舌尖滑入了喉頭。

“人魔非人亦非魔,甚是狡詐,只要魂魄還在,便可以反覆重生肉體。”

她的話還未說完,他已經覺得渾身滾燙。

八個人魔的魂魄已經變成絕佳的丹藥,正在源源不斷地修復着他那被重創的身體。

他嗚咽了兩聲,老實地蜷縮在她的懷抱中,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親切與溫暖。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世來。若是自己當真無父無母,那這個女子,便作他的母親好了——雖然她和自己是那麼的不一樣,雖然她還那麼的年輕——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

所以後來,他就一直跟着她了,她去哪兒,他便去哪兒。

小的時候,他跟着;長大了,成了魔界所有狍獸的王,他還是跟着。

她對他很好,養着他,護着他,誰要是敢欺負他,她絕不手下留情。他對她也好,陪着她,守着她,無論在哪裡,只要她一句話,他就會立刻來到她的身邊。

兩人一起相依爲命,同甘共苦的日子過得真快啊,一轉眼就是幾百年。

幾百年後,仙魔大戰,三界之內一片混亂。

他重傷,她失蹤,兩人一別就是兩百多年。

在那兩百年裡,他四處尋找,甚至不惜投入他人帳下,就是爲了打聽她的消息。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他找到她了。

在那個漆黑的夜裡,密林之中,手下的狍獸明明已經將那名凡間女子重重圍困,卻怎麼也取不了她的性命,於是他怒喝一聲,親自出馬。

只兩招,他便將她壓在身下。

利爪劃破她的肩頭,流了好多的血。

空氣中那股誘人的,卻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血的味道,令他既震驚,又欣喜。

他看着她,激動得差點留下淚來。

可是,她卻感覺不到他的激動和欣喜,她的眼中只有恐懼和決絕。

她變了,不記得自己,不記得過去。

她,什麼都忘了。

她甚至還嫁給了一個仙界的男子,過上了凡人的日子。

他也曾在一個雨夜裡偷偷去看她,卻被她的夫婿發現,將他打成重傷,險些喪命。

但他沒有放棄,繼續默默地等待着,因爲他堅信,終有一天,她會覺醒過來的。

這一日,他很快便等到了。

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她再次成爲了魔影針的主人;而那個男子卻因爲救她而觸犯天條,甘願墜入輪迴去承受人世中的至悲至苦。

她與他又在一起了。

她依然親切地喚他“狍兒”,他也依然時刻守護在她身邊,一切彷彿都回到了從前。

只要在她身邊,便是好的。哪怕是陪着她,在這世上不知時限,不知方向地追尋那個墜入輪迴的魂魄,或者是,守護那個脆弱的凡人顛沛流離、出生入死的一生,都是好的。

屍積長老的手段,他是知道一些的,所以挖心掏肝這樣的小事,他硬是咬着牙,吭都不吭。

然而,他從她眼中卻看到了絕望。

我,就要死了嗎?母親?

他的意識停滯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原野上,那樣冰冷徹骨的天氣,像極了在魔界和被人魔折磨的夜裡。

眼前螢火蟲的光越發明亮了起來,白光穿透了黑暗,照進瞳孔,他的眼睛感到一陣酸澀。

“狍兒。”

他又聽見那個溫柔而熟悉的聲音。

是她……

他掙扎着向聲音的源頭看過去。

“快過來,是我。”

女子帶笑的面容終於出現在他的眼前,如同幾百年前一般,正向他伸出手去,要將他抱在懷裡。

主人!

母親!

他的內心歡騰不已,撲了過去,大聲呼喊着她的名字。

“汪汪!汪汪!”

寂靜的梅園中,響起了一陣稚嫩的犬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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