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遺獸之威
劉延、慎估就這樣對坐而視沉默不語。
此時的上官陸、上官源還不知道自己師父已經來到山谷,何況慎估老傢伙房間裡的書都已經看完了,百無聊賴下便跑去打鐵鋪洪大叔那兒,見識見識兵刃鍛造,滿足一下好奇心,也需要再打造一把好槍。
“陸哥兒來了,這次是拉風箱還是除雜啊?”慎洪眼神專注於爐火,瞥了眼上官陸隨口問道,畢竟上官陸也不是第一次過來,自是非常熟悉,再加上慎洪因家族隱疾不願孩子如他那般九死一生,便和洪嬸沒要孩子,因此對上官陸、上官源這兩個外來的孩子十分疼愛。
上官陸見爐火正在關鍵時刻,問了聲好之後便自顧自在鋪子裡晃盪着,直待慎洪稍得空便上前說道:“洪叔,黑龍被你給毀了,我想學打鐵,自己給自己鍛造一把好槍!”
“毀槍之事可是你自己要來,切莫怪我,學打鐵是沒有問題,洪叔教你。”慎洪十分爽快的應承下來。
聽到慎洪答應,上官陸開心的說道:“洪叔,只要你教我如何鍛造兵刃,那我就不怪你。”
“好,說答應你就是答應你。不過,陸哥兒還需切記,今後但凡遇到喜裸露臂膀,且性情火爆聲若驚雷的武者,萬萬不可輕易使用兵器對敵,近身廝殺拳腳拼鬥最好。”慎洪神色沒來由突然凝重起來,慎之又慎的叮囑道。
“洪叔,我記下了。”上官陸怎能不記憶深刻,初次來到洪叔的鐵匠鋪,見到的都是一些黑不溜秋的農具與短刀,手中黑龍更是被洪叔說成垃圾,頭腦一熱便向洪叔出手,結果黑龍在洪叔鐵錘下不斷開裂,成爲一塊塊的金精。
打那之後,上官陸只要有時間便會跟着慎洪學習鍛造,熔鍊、拉丕、除雜、鍛打、淬火、九煉九鍛,鍛造出來的物件兒看似樸實無華,實則韌性十足且鋒利異常,特別是慎洪腰間那柄採用慎氏古法鍛造技藝而成的短刀,上官陸眼熱不已,源子的風吟就是被它一分爲二,可惜慎洪貼身珍藏,也只能是眼熱罷了。
“洪叔,你幫幫我吧,真的需要一把趁手的兵刃,黑龍已經被您老直接弄成渣渣了,風吟也成燒火棍,老叔是不是應該負點兒責啊?”自從慎洪答應教授他鍛造兵刃已經過去好幾天了,通過這些時日的深入瞭解,上官陸已然明白憑藉自己鍛造兵刃,不是託大,而是異想天開,乾脆直接央求慎洪。
“陸小子,我答應你,你明天過來,鍛造你們倆小子的兵刃。”面對上官陸,慎洪也十分頭疼,現在若不答應,怕是這小子又會去找自己那婆娘,爲了不受婆娘的絮叨,只能滿口應承。
翌日清晨,已經成爲慎氏一族孩子王的上官源實在是抵擋不了慎洪爲其鍛造兵刃的誘惑,屁顛屁顛就跟着上官陸早早跑了過來。
“上官小子,僅此一次,下不爲例。”慎洪見到上官源這混蛋也過來,直接警告,普通刀具打造並不費力,但兵刃打造太過繁雜,兩把兵刃就算他來打造依舊頗爲吃力。
“你們倆小子,說說吧,想要什麼樣的兵刃。”
上官陸和上官源昨夜早就商量好了,要一個似刀非刀似槍非槍的兵刃,即可爲槍,必要時也可作爲刀。
“就知道你們沒那麼簡單,我想想,還有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們兩個的年齡,不想以後再換就隨便說,不過以後千萬別再找我,就算是你嬸孃開口也不管用。”慎洪表情逐漸嚴肅,沉聲說道。
“洪叔,我們兩個現在都是十三歲,不過馬上就十四了。”上官陸垂着頭挑着眼皮看着慎洪輕聲說道。
上官陸的回答並不出慎洪預料,看看兩個小子的個頭,暗自點點頭仔細盤算,一件趁手的兵刃必須根據持有者的身形量身打造,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武者兵刃,涉及生死旦有些微差別便是人頭落地,大意不得。
“上官小子們,我這兒有一件兵刃可能會滿足你們的要求,只是不知是否是你們想要的,稍等我拿圖紙去。”片刻之後,慎洪神情有些猶豫,長出口氣後輕聲說道。
上官陸、上官源接過慎洪遞過來的圖紙,十分鬱悶,這圖紙完全看不懂啊!
“此兵刃的鍛造用到機括,兵刃之形可進行變換,只是此兵刃鍛造除卻必須用慎氏鍛造之法外,所需之物也太過罕見,若無材料也只能看看,其他都還好說,這些年我都遇到過,也知何處可尋,但息土、黑鐵木、地火珀、銀流沙石缺一不可,若無把握還是換一個吧,雖說有所不如,但在山外世間也算是少有的神兵利刃了。”慎洪看着二人愁眉不展,就直接說道,只是那幸災樂禍的面容,顯然是並不想爲二人鍛造此兵刃。
“洪叔,息土、黑鐵木、地火珀所需多少,銀流沙石爲何物?”上官陸、上官源二人兩眼差點鑽進圖紙裡,盯着圖紙最後成型後的模樣雙眼發光,根本就沒有留意到慎洪的表情。
慎洪並沒有因爲年幼而對上官陸產生質疑,反而是十分吃驚,既驚詫於上官陸小小年紀見識不凡,也震驚於他擁有這不少的寶物:“看不出來啊,還挺富裕的啊,兩把兵刃息土最少三瓶、黑鐵木需六兩,地火珀小兒拳頭大小,銀流沙石乃是銀石被山石研磨成粉之後又被水凝結隨水流動摔打形成沙石,韌性爲世間之最,凡刀刃適量加入可任其折動而不損傷兵刃,到現在爲止,我從未見過。”
上官陸、上官源這就有點爲難了,銀流沙石如此難尋,該如何是好?
“好了,你們兩個小子也別太在意,我們先準備其他材料,明日記得把息土、黑鐵木、地火珀給我帶過來看看,是否夠量,也見識見識,走吧。”慎洪說完便自身後的火爐旁取出三個竹簍,打算帶着上官陸、上官源出谷搜尋一些短缺的材料。
慎洪可能是覺得有所虧欠吧,一路上慎洪爲二人詳細講解所遇到的一切材料,以及鍛造過程中的相關事項,上官陸、上官源這纔算是真是認識到鍛造大師對材料的認知達到一種怎樣的境界,同樣一件植物,葉、莖、枝、杆、根各有所用,同一材料不同生成條件使用方法盡皆不同,同種金行礦石,形態各異,用途不一,就算是金行之物也不一定就是石塊狀,直看的兩人眼花繚亂卻還是默默記在心間。
“洪叔,你不是打造兵刃嘛,怎麼對藥草也這麼熟悉啊?”上官陸真的是對慎洪佩服不已,出谷這幾日下來完全被慎洪給征服了。
“你嬸子乃是我慎氏一族的藥師,我當然認識了。”慎洪一臉驕傲,走路的腳步都變了。
“嬸子是藥師?”慎氏一族的人都是深藏不露啊,二人與洪嬸子自進谷之後,沒少打交道,可從未得知她竟然是一名藥師,上官陸扭頭看了還在後邊的上官源,倆兄弟一對眼,哪能不知道對方所想,可勁再淘點出來,對於多學東西,倆人是出奇的一致。
“那當然,也就因爲我是全族最好的鍛造師,才能娶到你嬸子,不過上官小子,所有材料基本上都找的差不多了,沒有銀流沙石,都是白費,你準備怎麼辦?”
“洪叔,沒事,只要用心,早晚都會找到,這些收拾齊備銀流沙石找到就開爐。”上官陸堅定的說道。
“你小子還真是心大,前方山谷就是天獸火獅的活動範圍了,最後的火涎液也只有這兒纔有,切記小心一點,火獅不僅可控火行,一身勁力更是強大無比,堪比絕頂巔峰武者,我們小心一點拿到火涎液就走。”翻過山脊之後,慎洪扭頭看向上官陸兄弟倆輕聲提醒道。
上官陸、上官源也知曉輕重,不會拿自己小命開玩笑,把式在天獸面前連螻蟻都算不上啊,一路小心翼翼隨慎洪來到之前經常發現火涎液的地方,但幾處找尋下來都是毫無用處的晶體,最後基本上走完整個火獅領地外圍,依舊沒有找到。
“奇怪了,怎麼火獅涎都已經成晶體,怕是火獅最少有一個月沒有出來活動,也太奇怪了?”慎洪擡頭看了看四周枯黃的落葉有點想不明白,這個時節也不是火獅產子的時節啊,不應該的。
“洪叔,怎麼了?”上官陸發現慎洪的不對勁,雖然對火獅生活習性不瞭解,但看到洪叔的眉毛都皺到一起了,特別是自進入火獅領地之後,就一直沒有舒展過。
“沒事,我們到中心看看去,都小心一點。火獅羣有些異常,冒險到中心走走,看能否找到火涎液。”慎洪緩緩自腰間抽出短刀握緊,把上官小子護在身後,放下揹筐讓上官源帶着到邊緣等着二人。
走着走着,慎洪更覺得反常,已經快到火獅羣棲息地中央位置,依舊沒有見到一隻火獅的影子,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向前走。
“噗通”
走在慎洪身後的上官陸一腳踩空,掉進一個通道內,枯葉、沙土也隨之滑落下來。
本就全身戒備神色緊張的慎洪給嚇了一跳,毫不猶豫轉身跳進通道,仔細查看過上官陸全身確認沒有大問題,這才鬆了一口氣。
擡頭看着四周,聞着通道內刺鼻的氣溫,慎洪越看越是心驚,恐懼瞬間遍佈全身,已經有些顫抖的雙手抓住上官陸直接給甩了上去,反手將手中短刀插入石塊中,用盡全力縱身一躍藉助短刀跳出通道,一把抓起上官陸抗在肩膀上,視若珍寶的短刀是看也不看扭頭就跑。
上官陸在慎洪的肩膀上被顛的難受,完全無法張口,見到上官源後慎洪同樣也是一個字也沒說,一手又把上官源抓起來。就這樣兄弟倆都被扛在肩上,慎洪是一路飛奔,翻山越嶺,一路上是連口氣也不敢喘,更不敢停留,直到慎氏居住的山谷方纔把上官兄弟放到谷口,他人卻消失不見了。
上官陸、上官源都還迷迷糊糊沒明白怎麼回事呢,就被慎洪放到肩上跑了一路,顛的肚子翻江倒海,剛一落地就開始吐起來。
“陸哥,什麼情況啊,那鐵匠是瘋了嗎?顛死我了,你們是遇到什麼了?”上官源是一邊嘔吐一邊發着牢騷。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掉進一個洞裡邊,洪叔下來就把我扔上去,自己上來就跑,一句話都沒說啊?”上官陸同樣不明所以,趁着嘔吐的間隙回道。
“慎洪,幹什麼,沒見到還有貴客在,慌張成這樣。”慎洪是一路跑過來,直接撞門就進來,慎估看到慎洪的狼狽樣就出言訓斥,劉延也感到詫異,怎麼慎氏族人會狼狽如此呢?
“族叔爺、劉前輩,有三頭蛇剛成三頭蛟,就在火獅羣那邊,整個火獅羣估計已經被吃了,距我們山谷也就不到百里。”慎洪一口氣說完便癱坐在地上,胸腔似風箱般劇烈起伏,一口飲盡劉延遞過來的茶水也不見絲毫好轉。
“什麼!”
“什麼?”
慎估、劉延二人再也無法平靜,慎估雙手更是下意識緊握手中木杖。
還是慎估最先反應過來,揮揮手,讓慎洪先下去,交代此事不可聲張。
“老傢伙,三頭蛟那可是媲美宗師的存在,你慎氏一族該何去何從?”斗門和慎氏一族交情匪淺,世代相交,劉延雖然討厭老變態,卻不願慎氏一族遭此無妄之災。
“賢亭不出、天下無宗。三頭蛟非我族可抗衡,我慎氏一族只有遷移了,萬幸的是有了你那好弟子,也提前遇到你小子,慎氏孩童已經無虞,只是短時間找到一族生存之地,談何容易啊。”慎估滿臉愁容,輕嘆道。
“老變態,到農山斗門山莊吧,那是我師父一族封地,現在全族僅剩我和師弟二人,足夠慎氏全族居住了。”劉延看到老變態一直從容的面容也開始發愁,知道事關一族存亡,再從容的人也扛不住啊,此時也不是計較個人恩怨的時候。
“多謝恩人,慎氏一族必牢記恩情。”
“老變態,我斗門就是被你慎氏一族這甜言蜜語給毀了,曾經聲名顯赫啊,現在呢就剩貓狗兩三隻,別來了。”劉延一聽慎估的話就頭皮發麻,這些時日用自身五行內勁去除慎氏一族孩童隱疾,若不是慎氏一族靈藥足夠,估計老命都會交代在這兒,因此面對慎估的討好與恭敬,心情就好不起來。
慎估交代慎仁通知慎氏各支族人,準備遷移,山谷內慎氏族人陸陸續續也開始收拾自家的財物準備遷移,宗師級別的三頭蛟的威力讓慎氏族人只有懼怕而不敢有絲毫遲疑。
“倆臭小子,跑哪不好,偏偏去老變態家的寶地。”上官陸、上官源這兩個親歷者,還是得益於慎紫馨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剛返回屋內收拾東西,便被推門而入的劉延是一頓毒打。
“師父啊,師父啊,別打了,別打了,我們倆都已經六龍六象了。”上官源見師父這次是真的發火,趕緊向師父邀功道。
上官源不說還好,劉延一聽這話,更氣的臉色鐵青拎起靠在門後的棍子打的更厲害了,就是因爲這個自己才被被老傢伙嘲笑,說自己差點誤人子弟。
打了一會,劉延也覺得沒意思,放下手中的棍子,坐在上官陸的位子,端起桌面的書看了起來,也不管倆徒弟了。
上官陸、上官源挪動身體靠到一塊,嘀嘀咕咕商量半天也沒弄明白師父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更弄不明白爲什麼無緣無故就捱了這一頓打。
“知道爲什麼打你們嗎?”劉延也不看自己徒弟,翻着書,輕聲問道。
“太蠢輕信他人、太笨偷吃不摸嘴、太傻強敵環伺尚不知。”
“既然已經打定主意掠取財物就不該留下那錢家人的性命,更是在他人面前顯露容貌,留下後患。”
“錢家衆人身後追蹤竟然毫無察覺!”
“歸陽莊酒館飯菜被人下毒也虧得你們兩個太貪財,沒有再回到酒館。”
“遊魂拼殺還留有餘地,怎麼,留下餘地讓別人殺你嗎?”
“發現寶地不是搶掠一空迅速抽身離開,還在裡邊修習長住被人堵住。”
上官陸、上官源是越聽越後怕,兩人一路走來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危險,現在才知道並不是沒有兇險,而是自己沒有發現,仔細回想一下,這一路太多不合理的情形瞬間便合理了。
“師父,那錢家的那批財物是不是你給弄走了的。”上官陸畢竟是個財迷,對於錢家那批財物不翼而飛始終耿耿於懷,不甘心輕聲詢問道。
“別惦記了,已經安排送到將軍莊了。”劉延沒好氣的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徒弟,在山莊之時,怎麼就沒有發現,這天資卓越的弟子,竟然還是個財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