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一諾爲卒
昌順酒樓,前堂二樓雅座。
“哥,前五十人皆實力不凡,若要進入三傑,實在是太難了。”上官源臉色有點難看,話音中沒了以往的灑脫,難得有了一絲消沉。
“源兄弟,又非生死只是輸贏而已,別太放在心上,你開武一年就有此成就,還有何沮喪的呢。”劉侃語氣輕鬆勸慰着上官源,但眼神中的苦澀卻是怎麼也藏不住,二十四歲有幸能夠參加較校,本以爲倚仗多年廝殺實力遠超同齡,誰知第一場便敗於上官陸之手,雖說順利進入前五十,依舊多有不甘。
“劉哥說的不錯,源子,我們較校本就是爲了會會天下武者,見識各色武者的行,提升我們自身,太過看重輸贏,反而誤入歧途。”上官陸最是豁達,看到劉侃的苦澀,藉着上官源,出言相勸二人。
“源哥,按照你的說法,我這一勢之差慘遭淘汰,居於五十之外的人豈不是要羞愧至死啊。”魏鵬也趕來湊熱鬧。
姜愧是沒有發言,但看着上官源滿是鼓勵。
“我不就是感慨一下,此次較校比鬥一百二十八場,不過敗了六場,只是這兩日的四場,沒有贏罷了。不像哥僅敗一場,還是因爲上午拼鬥嚴重,下午力有不逮,劉哥也只是敗了一場,我就不能有那麼一小會鬱悶啊。”上官源性子本就灑脫,喜歡自在,一時苦悶很快過去,只是牢騷之餘還不忘炫耀一番。
“哈哈、哈哈!”
多日相處以來,衆人也都清楚上官源的性子,對於他的碎碎念也就是一笑了之,繼續吃茶交流較校經驗,特別是對於武勢、行的感悟。
較校,既是效驗個人武者修習成果,更是拓寬視野的大好時機,畢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雲集夏族少年英才各有所長,彼此借鑑彼此成就。
可以說,不過短短時日的較校,實力較之以往突飛猛進。
“何事這般開心!”就在五人暢談之際,郭安玉與香兒翩然而至。
因爲上官陸的緣故,郭安玉對衆人異常熟絡,彼此見禮後,上官陸這才笑着說道:“劉大哥在與我們說校場的事。”
郭安玉從香兒手中接過一個褡袋,看下上官陸笑嘻嘻的說道:“猜猜給你帶的什麼?”
“玉姐姐,這麼神秘,我看看。”上官源說着就起身想奪過去看看。
“小源子,你找打嗎?”郭安玉雙眼一瞪,惡狠狠的說着。
“猜不到,天材地寶嗎?神神秘秘的。”上官陸一邊說,一邊親自拉過椅子,讓郭安玉和劉香兒坐下來。
“猜不到不給你呦,提醒你一下,是你最想要的那個,可以讓你先聽聽聲音。”郭安玉狡黠的笑着,在上官陸耳邊不斷用力晃動着褡袋。
“沙沙、沙沙!”
“這聲音,難道是銀流沙?”
上官陸腦海裡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它,畢竟這銀流沙可是自己最夢寐以求的東西,六年來,他與源子、鵬子三人想盡辦法都沒有得到絲毫有關銀流沙的消息。
“咯咯、咯咯,無趣,怎麼一猜就中。”
“給你嘍,早知道就不應該給你聽聲音了,不好玩。”
上官陸一上來就猜個準,郭安玉有些喪氣,撅着個小嘴,氣鼓鼓的看着上官陸。
“哈哈,哈哈!”
郭安玉撅起嘴脣的模樣甚是可愛,上官陸輕笑出聲,手上動作卻是一點也沒耽擱,輕輕將桌面上的糕點推到郭安玉眼前。
“別以爲這些糕點就可以打發我,哼!”郭安玉發泄着心中不滿,擡手捏起糕點便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就在這時,安護衛面色鐵青眼神中滿是擔憂,看向郭安玉沉聲說道:“小姐,速速回府。”
聞言,郭安玉臉色微變雙眉緊皺。
瞬間,郭安玉一如往昔笑容滿面,如往常般向衆人見禮告別,只有看向上官陸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擔憂。
郭安玉離去後,上官陸腦海始終縈繞着安護衛鐵青的面色,安玉那一瞬間失神的表情,讓上官陸心生不安,對於交流也就沒了什麼興趣。
從郭安玉手中得到銀流沙,上官陸立刻便寫下書信,讓姜愧帶着書信和銀流沙前往藥郡青州農山,尋慎氏一族的慎洪。
較校結束,翹首以盼的結果終於公佈。
上官陸得19‘甲’。
上官源得17‘甲’。
劉侃得19‘甲’。
三人中,上官陸與上官源文校‘甲’數爲五,而劉侃就有些差強人意,只有四‘甲’,綜合算下來,上官陸排名應當在劉侃之上。
“哥、劉哥,也不知道我們能否進入三傑的排名較校。”三人中上官源自己最低,只有22‘甲’,因此也最是擔心。
“應無大礙,以往較校15甲便能成爲天傑。”劉侃對較校最是看重,因此多有研究對於以往較校的熟悉遠甚於三人。
“姜叔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真期待啊。”上官陸此刻的心思早就飛到慎洪那兒了,有了銀流沙,更加期待慎洪口中那削鐵如泥的雙刃槍。
“陸兄弟,較校之後有何打算呢?”劉侃看着心不在焉的上官陸笑着問道。
“啊?武者能有什麼出路呢?不是投身軍伍、就是遊走天下、無奈之下服侍權貴成爲死士、嘯聚山林打家劫舍成爲遊魂野鬼。”上官陸醒過神後對整個問題也只有苦笑,上官陸不是上官族的族子,更不是氏子,唯一的出路,便是他所向往的成爲遊歷天下的武者。
“我和哥哥的期願就是遊走天下,行俠仗義,成爲令人敬仰的大武者。”上官源對於自己和自己哥哥的願望很是驕傲,這也是上官源最期待、最嚮往的生活。
“兩位弟弟的灑脫,我望塵莫及,先天巔峰武者不敢奢求,只望在軍伍中掙扎,倚仗戰功能夠博取功名封妻廕子。”劉侃對於以後的路是既期待又無奈。
五日以後就是張榜公示的時間,大家都在等待。
昌順酒樓,包租屋落,上官陸房間,郭安玉、上官陸相對而視。
郭安玉之父,神雀靖王,坐鎮五羊關,多次遭到韃子暗中襲殺,前幾日便是因爲韃子出動隼級勇士的神射手,藉助大軍奪關的掩護,突發三箭差點射中胸口,幸得王府親衛機警且足夠忠心,發現無可阻擋後以身擋箭,縱是如此,靖王依舊被一支穿胸而過的箭矢射中肩膀。
韃子陰毒,所射箭簇淬有劇毒,靖王當場昏迷生死不明。
此次,郭安玉獨自前來相見,是因爲她無法離開京城,卻又擔心父親的安危,也唯有求助上官陸,她最信賴之人,請求上官陸代她前往邊關,替她守護父親安危。
“我知道我的請求很過分,只是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偌大的京城,我能夠依賴的也只有你了。”郭安玉看着上官陸神色複雜,既然有愧疚與不安,也有期許與焦慮。
上官陸看着眼前之人慘白的臉龐,內心只有疼惜,只想好好守護這個姑娘,因此對於郭安玉的請求毫不猶豫便應承下來。
“安玉,不必如此,我答應,再說我本就想等較校之後參軍,現在不過是提前幾天而已。”上官陸看着郭安玉難受的模樣,心裡更是難受,說着違心的話語輕言勸慰,希望安玉好一點。
“陸哥哥,我······”郭安玉看着上官陸一臉的關切,聰慧如她哪能不明白上官陸只是在安慰她罷了,絲毫不在意他自己的意願,只是因爲自己的擔憂,就要遠去千里之外的苦寒邊關,一時間無語凝噎。
“玉丫頭,何必如此呢,作爲兒女,記掛自己的父親,本就是人之常情。”上官陸見郭安玉哭泣成聲,更是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應對。
“陸哥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郭安玉擦拭着不斷掉落的眼淚,哽咽的問道。
“傻丫頭,別哭了,再哭就成小花貓了。”上官陸看着郭安玉哭的實在難受,眼淚像線珠子似的,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還不都是你,弄的我都不知道怎麼辦纔好。”郭安玉揚起青蔥般的手作勢就打過去,只是打了幾次上官陸在那一臉嬉笑,自己手腕卻疼痛不已。
“疼死了,手都紅了,過來,不準用內勁。”瞪着紅腫的眼睛看着上官陸厲聲喊道。
上官陸撓撓頭,走過去特意鬆弛皮肉,讓郭安玉打個痛快。
“玉丫頭,這打也打了,是不是該告訴我,未來岳父大人究竟是在哪兒吧。”上官陸對郭安玉只顧着撒脾氣,卻不說正事就有點着急了。
“你是不是討打啊,瞎說什麼。還不都是你打岔,我爹爹就在五羊關,是駐關將軍。”郭安玉因上官陸的未來岳父而雙頰通紅,有些害羞,到最後都沒告訴上官陸實話,並沒有告訴上官陸她的父親便是靖武親王、五羊關都督府都督的真實身份說出來。
“行了,不就是要見岳父大人嘛,我都不害怕,你還害羞了,不過駐關將軍,我也不知道哪位啊?”上官陸看着郭安玉可愛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
“取笑我、取笑我。”
郭安玉不斷揮動拳頭,只是越打越沒有力道,最終抱着上官陸的胳膊,輕聲喃語說道;“等你走的時候我再告訴你,你只要過去替我好好照看我爹爹,我實在是放心不下,陸哥哥,你一定要照看好自己,我在京城等你。”
“玉丫頭,我一定活着回來見你,回來娶你過門。”上官陸聽到郭安玉最後那喃喃自語的話,很是感動,前途未卜的迷茫,生死不測的彷徨,一時間都化爲期待,期待那個鳳冠霞帔,含情脈脈等着自己的女子。
情堅意濃心相守、不負君來不負卿。
上官陸的這一承諾,徹底改變了他的一生,就算是上官陸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一承諾夏族少了一位遊走天下行俠仗義的武者,多了一位鐵血柔情的將軍,也正式開啓夏族千年來,征戰天下,懾服百族的熱血之路。
郭安玉走後,上官陸就靜靜的坐在房間內,一動不動,也禁止其他幾人進來,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
上官陸打開房門,看見上官源、魏鵬、劉侃三人歪七扭八躺在房間外面的走道上睡覺,心裡感到陣陣暖意,有如此情誼的兄友,足矣。只是此次答應郭安玉前往邊關,投身軍伍之事該如何說起呢?上官陸感到有些爲難。
書讀百遍其義自現、拳揮萬次其勢自然。
上官陸自劉延成爲武學啓蒙以後至今,卯時錘鍊勢、每日最少兩個時辰入定積蓄內勁,蘊養竅穴、經絡,不管多忙碌,傷勢再嚴重,未曾有一日懈怠,成功不是靠撞大運,不是天降天材地寶立地成仙,需要一點一滴的積累、積年累月的沉澱。
朝食過後,上官陸房間。
“劉哥、源子、鵬子,我準備這幾日前往邊關投身軍伍,此番算是告別吧。”上官陸看着三人,緩聲說道。
“什麼?”
上官源三人都很是吃驚,特別是上官源自當初將軍莊跟着上官陸一直到現在兩人都沒有分開過,都是想成爲遊走天下的武者,對於上官陸的突然決定實在是難以接受,反倒是劉侃最先反應過來。
“上官兄,現在走還是較校結束以後走呢,哪個邊關,可否告知我等緣由?”劉侃緩聲問道。
“等姜叔這幾日自藥郡回來以後就走,去五羊關,關於邊關軍事,稍後還望劉哥賜教。”上官陸一邊笑看着上官源二人,一邊又對劉侃說道。
“這緣由不說也罷,只是應諾而去,長則三兩年,短則一年半載。”上官陸不願說出緣由,特別是面對上官源這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弟弟,更是說不出口。
“源子,參加較校,盡力而爲便可,想去國子監,就去國子監,不想去就遊走天下行俠仗義,研習武學成爲先天乃至宗師,哥哥我期待你的那一天。”上官陸說着說着聲音卻有些嘶啞,淚珠子怎麼也關不住。
“哥、哥,我不參加較校了,不想遊走天下了,我和你一起去邊關好不好,你不能丟下我啊。”上官源淚眼狂奔,情緒驟然間便崩潰,快步到上官陸面前,抱着上官陸痛哭流涕。
“源子、源子,你是風,就應該遊走在天地之間,沒有羈絆、沒有停留,就應該翱翔九天,與天齊肩、與云爲伴,風就是你,你就是風,風怎麼會跟着別人走呢,都是別人跟着風在走。”上官陸雙手撫着上官源的肩膀,看着上官源哭的皺在一起的臉,擡起頭任由眼淚流下來,深吸幾口氣,緩緩情緒,用手擦拭着上官源的眼淚。
這才又才輕聲說道;“源子,我不願在家,你也知道爲何,雖說已無芥蒂,但畢竟心裡還是有些尷尬,這些年我們在外向武求學,你有時間就代我多回家看看,以後沒有我在你身邊,注意照顧自己,別太跳脫,穩一點,遇事要小心謹慎,注意保護好自己。”
“哥,我知道了。”上官源紅腫着眼睛,低着頭說完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一言不發,默默發呆。
上官陸看着自己的弟弟,心裡也是難受的不行,二人打小就在一起,此次分別,不知相見何日。
“鵬子,你接下來什麼打算。”上官陸看着這個來頭很大,但自藥郡國學府就一直跟在身邊的弟弟,聲音有些沙啞的說道。
“陸哥,我沒什麼打算,本就想和你和源哥遊走天下,現下我自己先想想吧,你和劉哥先聊。”魏鵬情緒也有點低沉,對於他來說,上官陸決定到邊關的消息太過突然了,告別上官陸、劉侃二人,拉着上官源就先離開了。
“陸兄弟,你這兩個弟弟,都是性情中人,你爲何不讓他們和你一起投軍呢?”劉侃對上官陸三番兩次拒絕上官源和魏鵬兩人和他一起去的意願,很是不解,現在房內就剩自己和上官陸一人,隨即就問道。
“此去邊關,兇險難測,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情況,同齡之中,我們實力還算尚可,武者相鬥還從無公平可言,何況是戰場,一切以實力說話、以生死論結果,我不願他們二人隨我涉險,他們還年輕修習時日尚短,不管是人生還是武者的路纔剛剛開始。”上官陸說起來也很是苦悶,五羊關的駐關將軍在關內都會遭遇襲擊,形勢危急可見一斑,但卻又不能完全說開,上官陸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和兄弟之間產生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