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灰熊瘋魔
時間究竟過去多久,對於藏身土丘北側同樣提心吊膽的上官陸衆人而言,究竟是盞茶還是一炷香,再或是一個時辰,已經沒有概念。
聽着土丘對面悽慘的哀嚎聲,甚至手指撓動血肉的聲音,衆人的心情也由激動欣喜漸漸轉變成恐懼和擔憂。
“孫山猴,那玩意兒不分敵我,我們怎麼過去啊。”
死一般沉寂的土丘北面,所有人趴伏在地面上儘量減少血液流動,上官陸聲音中不自覺便帶有一絲顫抖,隨着他開口詢問,四周手腳完全伸展恨不得將自己揉進沙土中的鐵蹄旗士卒臉頰擦着地面,動作極其輕微開始轉頭,似乎身體任何一個部位的移動,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這個、這個···”
孫山猴吞吞吐吐,鼓囊了半天卻是什麼也沒說出來,最後還是被周遭近乎噬人目光盯的心悸,憋紅了臉,這才說道。
“江頭,於頭只是讓匠坊先做出來,至於怎麼處理,誰也沒想過啊。”
“什麼?”
上官陸一聽頓感無語,現在他們對面可全是嗜血鼠毛,有韃子的前車之鑑,自己這一百餘人像壁虎一般趴在沙土上不敢有絲毫移動,唯恐稍有動作引動風的流動將嗜血鼠鼠毛給帶過來,那不只是無妄之災,更是滅頂之災,那瘮人聲音,經歷一次便足以刻骨銘心。
最關鍵的是,上官陸的確是在學府典庫一本雜記中看到過有關嗜血鼠的記載,不僅未曾見過,更不曾在那本雜記中看到如何處理鼠毛的有關記載啊。
土丘一時間再度陷入沉寂,人形壁虎們艱難的用眼睛替代嘴巴,進行交流,用以打發這令人窒息的沉悶與恐懼。
“噠噠噠···”
“主子,主子···”
天色是徹底黑了,四周傾灑下來的月光泛着白銀般的光澤,馬蹄聲與呼喊聲在這羣昏昏欲睡的人形壁虎聽來,既刺耳又動聽。
“是姜叔。”
“姜叔,這兒。”
下意識一回話,上官陸臉色瞬間大變,手腳並用開始向土丘頂部爬去,同時向着馬蹄聲傳來的方向大聲疾呼。
“姜叔,別過來、別過來···”
“別···別過,別過···來。”
“停啊,停···”
上官陸小心翼翼探出腦袋,聽着馬蹄聲越來越急,驚恐之下說話也難以利落。
伴隨着上官陸驚詫的目光,姜愧直接縱馬越過那片不見血跡的戰場,將上官陸扶起並未發現傷勢,這才沉聲問道:“主子,讓我聽什麼啊?”
“姜叔,你沒事?”
上官陸沒頭沒腦的關心,讓姜愧不知所以。
上官陸也不多言,就這樣一直盯着,姜愧身上卻並未發生他所預料的那種情況。
“難道鼠毛消散了,還是龍馬太快了呢?”
“什麼鼠毛?”聽着上官陸的低喃聲,姜愧隨口問道。
“姜前輩,是嗜血鼠鼠毛,我們給韃子用了嗜血鼠鼠毛。”剛剛爬上土丘,同樣惴惴不安的時喇叭顫聲解釋道。
“多久了?”姜愧下意識向後挪動身子,輕聲問道,顯然荒郡遊魂出身的他,同樣知曉嗜血鼠鼠毛的威能。
“應該是韃子撤離血甲所一個時辰以內。”上官陸仔細思索之後非常認真的回道。
聞言,姜愧的臉色恢復正常,撕下長袍一角,將雙手包裹嚴實這才挪動步子動作輕緩,漸漸走向距離他最近的韃子屍身。
姜愧強忍着不去看已經皮肉潰爛的韃子屍身,蹲下身子,用裹着布條的右手撿起地上的彎刀,用彎刀在腹下捅開一個小口,然後再劃開左胸,將心臟從韃子體內挑出來,他的動作既一絲不苟又小心謹慎,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極其緩慢。
土丘上露出的腦袋越來越多,一雙雙明亮的眼睛盯着姜愧的動作,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唯恐有所驚擾。
整整過去一炷香的時間,姜愧這才起身,極力伸直的右臂握着彎刀,刀尖上挑着的便是剛剛挖出的心臟。
“山猴,點火把。”
看出姜愧口型的上官陸立即小聲對土丘下方的孫山猴喊道。
“咕嚕嚕···”
等到姜愧躡腳來到土丘頂,看到刀尖上挑着的韃子心臟,所有鐵蹄旗士卒瞬間便直接滾下土丘,驚惶的眼神始終未曾離開那顆心臟半分。
“你們···”
時喇叭張口準備怒罵,下一瞬間便用雙手死死捂住口鼻,對着上官陸是點頭又搖頭,肘尖那麼一支便順着土丘滾了下去。
對於時喇叭與鐵蹄旗士卒的狼狽樣,上官陸並未理會,理會到姜愧的意思後,快速爬下土丘,拿着孫山猴剛剛點好的火把又快速爬上土丘。
上官陸遵照姜愧的眼色將火把面南斜插在土丘背面,姜愧這纔再度緩緩移動身子,小心翼翼同樣將尖刀插在火把附近,並將刀尖上的心臟放置在火焰上方。
“呼、撲撲···”
“滋滋···”
“咕嚕咕嚕···”
隨着火把的溫烤,滴落在火把上的油脂不斷助燃,肉香味不斷飄散的結果便是所有人飢腸轆轆的聲響。
一直到第三個火把燃盡,心臟一分爲二自刀尖脫落,姜愧這才舉着早就準備好的火把大大咧咧走了過去。
“主子,無礙,嗜血鼠毛已經無害。”
火光照耀下,看到沙土中一閃而逝的紅色光芒,姜愧扭頭對身後的上官陸說道。
看着姜愧放在他手心的東西,上官陸暗自吃驚,沒想到就是這如同銀針一般粗細大小的鼠毛竟然能自動攻擊殺死一名韃子。
“主子,嗜血鼠乃是控以金行的天獸,鼠毛的足夠氣血滋養後便會變得堅硬如鐵,是很多功法奇特的武者最喜歡的兵刃。”
“擅用暗器之人。”
“是的,被他們稱之爲血針,鼠毛上蘊含的毒素經過氣血滋養更加恐怖,中此針者死狀比鼠毛進身還要悽慘。”
“那不是價值不菲啊,姜叔,可有辦法收集這些血針。”兩眼放光的上官陸匆忙將手心上的血針扔在地上,看向姜愧的眼神中滿是期待。
“主子,血針煉製與功效都太過歹毒,是被武者禁止使用的暗器。”已經知曉自家主子性格的姜愧頓感無奈,輕聲解釋道。
“姜叔,既然血針被武者所禁,爲何我在學府典庫中爲此看到。”
“那是因爲嗜血鼠僅存於君山山脈五羊州與青牛州這段,修行特殊功法與使用血針的武者則多在荒、炎兩郡,因此並不被大家所熟知。”面對上官陸的好奇,姜愧輕聲解釋道。
“無妨,姜叔,這血針怎麼收集,會不會?”不過是片刻沉思,上官陸並未改變主意。
“不會,鼠毛四周只要有活物,必然會進入活物體內。收集血針便是如我方纔那般,杜絕皮膚裸漏,挖出整顆心臟用大火炙烤至自動裂開,卻又萬萬不能掉進火堆,否則血針被大火熔化,依舊會散發出毒氣,至於裝盛血針,便如醫者的銀針一般。”
一根根血針,便意味着一張張交子。
嗜血鼠鼠毛的威脅解除,所有人已經沒有心思打量他們所製造出來的離奇戰場。
沒有成片的血跡、沒有殘肢斷臂,更沒有濃烈的血腥味,人、馬的屍體以無比詭異的姿態扭曲交錯,手指深深插入皮肉中,全身皮肉翻折如同被犁好的耕田,不管是戰馬還是韃子,充血的眼球紅腫而肥大,隆起的腹部並不似其他部位已經開始僵硬,反而極其柔軟,觸碰後隱隱能夠聽到溪水流動般的聲響。
已經被姜愧包裹嚴實的上官陸親自帶頭穿梭在戰場上,彎刀的動作極其流利,腹下捅開一個小口放出腹部積存的血液,劃開左胸皮肉精準無誤的將整顆心臟瞬間挑出掛在刀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