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
宣閣內,小寶烏黑大眼中,盡是驚懼。望着林宣眉宇不時顰蹙,睡的極其不安穩的樣子,心疼又害怕。
小手一次又一次的放在她的眉心處,想爲她撫平那褶皺,卻又害怕打擾到她本就不安的睡眠,糾結的不知所措。
房間內白羽和易小滿以及飛狼也面色凝重的站立在一旁,宣閣門外是已經跪了一夜的墨風和墨雷。
尤其是白羽,臉上的焦心神色已經筆墨難容,看着林宣剛剛重創的樣子,又不禁回想起方纔入內後視線企及的一切,幾乎讓他碎了心腸。
從最開始加入烈焰盟的時候,盟主林宣和二盟主東擎蒼就被他們視爲神仙眷侶般的存在,那時候男俊女美,特別是親眼見到二盟主東擎蒼那仙人之貌,從此後任何男子哪怕是再過俊逸瀟灑,也根本無法與他相提並論。
一直以來,他在烈焰盟中雖然頂着二盟主的身份,但是他們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所做的一切,完全都是爲了盟主林宣而爲。
一舉一動,一笑一怒,那雙天下少見的丹鳳眸永遠都追隨着那一抹清冷孤傲的身影。而他們甚至曾經天真的以爲,小寶是他和盟主的孩子。
直到那西木月王出現後,盟主決定從烈焰盟的總部涉足六國之際,他們親眼所見那白髮王爺和盟主間揮刀都無法斬斷的深情,那一次林中相遇,他也親眼看到東擎蒼在面對這一切的時候,眼中那蝕骨的痛楚。
他白羽不是沒經歷過情愛,但是世間女子多不勝數,他心性尚淺,也從未遇到過能夠讓他傾心相付的女子。
是以曾經多少次他都暗自揣測過,到底二盟主東擎蒼付出這麼多,卻全然得不到一分一毫的回報,該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爲之。
而就在半個時辰前,那刺痛他雙眸的一幕,幾乎成了他永生的夢靨。東擎蒼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經根深蒂固,他是丰神俊朗的東郡國太子,他也是默默付出的烈焰盟二老大,向來揮斥方遒的那種凜然,卻在他目睹他摔倒在地,口中不斷嘔血的情況下,全部化爲虛無。
他幾乎竭盡力氣向自己伸出手,那赤紅的丹鳳眸中,是無聲的祈求,白羽明白,他寧願自己流乾了血液,卻也不願意正躺在牀上重傷未愈的盟主得知他此刻的虛弱。
白羽鼻尖有些酸澀,牀邊是小寶細聲嗚咽的呼喚,身邊的幾人也都是滿目擔憂,宣閣內一片愁雲密佈,讓他有些承受不住。
忍不住起身走到宣閣之外,入目的就是墨風和墨雷堅韌咬牙的苦撐,暗歎一聲,站在即將日出的天地間,第一次對人間情愫產生了探知和懷疑的心緒。
此時,距離宣閣不遠處,在東擎蒼平日休息的寢宮內,太醫匆忙出入着,助手時而從太醫院抱着各式藥材來回奔走。
牀榻上,東擎蒼面色如火般炙熱的喘息不已,嘴角是已經凝固的血跡,一側的方枕上也早已經被染紅一片。
“劉太醫,他…怎麼樣了?”
白羽徐步來到寢宮外,抓住一名正快步走出殿門的太醫問道。
被喚作劉太醫的人,見到白羽立刻躬身請安:“見過…”
“免了吧!快說,監國王爺怎麼樣了?”
白羽直接打斷劉太醫的話,催促的問了一句。在無法得知東擎蒼真實的情況下,白羽心底竟是生出一種恐懼,讓他根本邁不開進殿的步伐。
劉太醫聞言舒了一口氣,說道:“回太傅的話,這…監國王爺受了很重的內傷,並且看樣子應該耽誤了最佳的醫治時間。而且剛剛老臣幾人給他診治的時候,還發現他的身體之前遭受過重創,本就還沒痊癒,加之此次重傷後又拖延了時間,所以…”
“所以怎樣?你倒是快說啊!”
聽着太醫吞吞吐吐的樣子,白羽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聲音也拔高了不少,如今他唯一希望,他只要能活着,只要能活着就好!
多麼卑微的願望,白羽不禁提心吊膽的看着劉太醫,生怕他說出任何讓自己乃至所有人絕望的話語。
“所以…老臣等如今只能竭力護住他被受損的心脈,但最後究竟如何,老臣不敢妄下斷言,請太傅原諒!”
話已至此,白羽微愣過後身子搖晃了幾下,心脈都受損,那他…
“有幾成把握?”
劉太醫微微抿脣,思量了片刻後才說道:“最多三成!”
“那若是…最壞的結果呢?”
“這…”
白羽明知自己的詢問是多餘,當看到劉太醫爲難的樣子,瞬間斂了心神,而後快速說道:“對了,他自己的藥箱內,應該有不少良藥,你們全都拿出來給他用上一用。只要能讓他活着,不論用什麼方法都行!”
“太傅放心,老臣等一定竭盡所能!”
“快去吧!”
鼓足勇氣,白羽深吸一口氣後,終於還是踏入了殿門,轉過屏風後,當看到牀榻上那永遠淺藍不變的色調,被血跡斑駁的衣袂,還是讓白羽瞬間就紅了眼眶。
他最崇拜和敬畏的二盟主,如此天人之姿的他,老天你怎麼忍心讓他遭受這麼多的不公。
牀榻周圍,是多名太醫在緊張的醫治着,最邊首是清洗手帕的巧柔。地上染了血的白色紗布一片片垂落着,空氣中彷彿愈發幽冷起來。
白羽站在屏風處,隨着太醫移動,唯有透過縫隙才能看清那重傷後高燒不退又昏迷不醒的東擎蒼。
情,究竟是什麼!
*
“老大什麼時候會醒?”
易小滿一夜未睡的守在林宣的殿內,此時已經是翌日晌午,可牀上的林宣不見清醒,就連東擎蒼都…
白羽帶回來的消息,讓房間內的幾人更是陷入沉痛之中,一夜之間西木皇宮蕭索寂寥不下百倍。
朝堂佞臣還沒有解決,邊陲又正值戰亂。另外兩國也正在帶兵前往,西木似是正在經歷着百年來第一次巨大動盪。
“應該快了吧!”
面對易小滿的疑問,白羽心中也根本沒底,只能儘量說些鼓勵的話,讓大家沉重的心情有所緩解。
而就在白羽話音落下的瞬間,小寶倏地傳來一聲驚呼:“孃親?”
這彷彿夾雜着驚喜和不確定的語氣,頓時抓緊了幾人的心臟。白羽和易小滿以及飛狼眨眼間就衝到了牀榻邊,當看到林宣睜開的眸子時候,都驚喜的呼喚了一聲:
“老大!”
“王妃!”
林宣的眼中沒有一點惺忪睡意,側過頭看着小寶猩紅的眼珠,輕聲說了一句:“小寶,怎麼了?”
“嗚嗚嗚…孃親,你終於醒了,你千萬不能有事啊!我還以爲你…嗚嗚嗚!”
小寶緊繃的情緒,在見到林宣清醒的一刻徹底崩潰,小身子趴在牀沿邊淚水連連的哭着就緊緊摟住林宣的脖子,險些失去孃親的恐懼始終籠罩在他脆弱的心頭,哪怕是確定林宣沒事後,也說什麼都不肯放手。
耳邊是小寶嗚嗚咽咽的哭聲,林宣心疼的想要抱着他,可身子乏力卻讓她心有餘力不足,只能開口安慰道:“小寶,孃親真的沒事,別哭了,乖!”
“孃親,你不能離開我!”
“好!孃親答應你!不哭了,好不好!”
小寶懂事的擡起頭,手背狠狠的擦了擦臉頰,重重的點頭說道:“孃親,小寶聽話!小寶想去看看乾爹!”
童言無忌的一句話,突然間就讓房間內的幾個人全部變了臉色,白羽有些緊張的上前拉住小寶的手,說道:“小寶,走吧,我帶你去!”
“嗯!”
“等一下!”
林宣微眯起眸子,有些喘息的看着白羽想要帶着小寶快速離開的身影,不乏冷意的開腔。
“老大,你好好休息,我帶小寶去找東主子玩!”
白羽故作嬉笑的臉上,是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過的尷尬苦笑,那硬扯出來的笑容,有多麼牽強,也全部被林宣納入眼中。
環顧四周後,發覺牀邊站着易小滿,飛狼,卻唯獨沒有東擎蒼。這一刻,林宣不可否認,心尖有些發涼,她害怕的事似乎再次發生了。
“他在哪?”
狀似無意的看着白羽問道,而小寶此時也低着頭不再說話。
“老大,你先好好休息,東主子辦事去了!等他回來就會過來的!”
易小滿故意睜大眼睛,那表現過了頭的真摯眼神,讓林宣斂眉嘆息:“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他在哪,他怎麼了?!”
“老大!他真的沒事!”
白羽還在做着最後的掙扎,他們苦瞞着林宣,也是不想她得知東擎蒼的消息後,再發生任何意外。
在白羽將東擎蒼帶到寢宮去醫治的時候,他最後一句說出的話就是‘不要告訴宣兒!’
試問在那種情況下,無需多說白羽就明白,他定然是不想林宣知道他的情況,也許是怕她擔心,也許是怕…
“白羽,我對烈焰盟唯一的要求是什麼!”
林宣的嗓音已經有些喑啞,心口不住涌上的冷意,讓她呼吸都顫抖幾分。她太傻了,當時在養心殿的時候,那一掌明明就是擎蒼幫她擋下來的,她怎麼會天真的以爲他沒事。
內力這種玄乎其玄的東西,她雖不懂,卻深知其厲害!
聽到林宣的話,白羽自知再也無法隱瞞,包括易小滿和飛狼在內,每個人都逐漸收斂了表情,慢慢將事情的經過全部訴諸出口。
當得知一切後,林宣神色不變,卻是突然說道:“讓墨風和墨雷進來!”
初冬的長安城,還未迎來降雪。但凜冽的寒風已然讓人瑟縮。當林宣坐在曾經君莫言賴以生存的輪椅上時候,所有人的全都不忍的移開了視線。
輪椅此時正停在東擎蒼的寢宮門前,林宣看着門內站成一排的太醫和宮人,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回王妃的話,已經盡力醫治了,至於監國王爺能否轉醒,這…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爲首的太醫說着難以啓齒的話,畢竟他們盡心盡力的醫治,結果卻還是不盡如人意。
林宣聞後點頭:“好!你們都出去吧!白羽守着門口,不準進來!”
“是!”
“孃親,我也要進去!”
被白羽牽着的小寶,看到林宣控制着林宣要入內的時候,不禁開口喊道。輪椅微頓,林宣卻是拒絕,“小寶,等着孃親,乖!”
“可是…”
不甘願的小寶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白羽輕輕拉動了一下手臂,仰頭看着白羽搖頭的樣子,不得已小寶只好作罷。
太醫和宮人魚貫而出,輪椅也在林宣的控制下慢慢滑進了寢宮之內。好在曾經因君莫言的關係,整個皇宮的門檻早已經全部撤掉,以至於在君莫言痊癒後也沒人再進行整修。
是以,林宣不受阻礙的坐在輪椅上,緩慢的轉過屏風之後,寢宮的門窗全部閉合。此時,她的眼中只有牀榻上爲了自己多次受傷受苦的東擎蒼。
雖然隻身坐在輪椅之上,但林宣的行動也並未因此而受到限制,看着他額頭上還放着已經溫熱的布巾,便拿起來在水盆中再次浸溼。
“擎蒼,你說你怎麼這麼傻呢!”
拿着布巾,回到牀邊後,林宣一點點擦拭着他還帶着高燒未退的紅潤臉頰,邊說着鼻頭酸澀,眼睛裡也不爭氣的留下淚水。
哽咽的嗓尖讓林宣話不成句,特別是注意到那帶有斑駁血跡的地面時,便能想象到他重傷嘔血的時候,該是多麼的痛苦。
從臉頰,到脖頸,再到修長白希彷彿還帶着藥香味的手掌、指尖,林宣摒棄一切,只用心的照顧着東擎蒼,這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
“擎蒼,我到底有什麼好呢!讓你次次爲我身陷險境,甚至幾次都險些丟了性命。我頑固,冷硬,不懂風情,而你本該有更好的未來,更優秀的女子爲伴,結果卻被我負累一生!
擎蒼,你說如果當初在那未名湖畔,我與你從未見過,是不是結局就不會是這樣!初次相見我驚爲天人,甚至之後我曾經聽說過,你是這六國中首屈一指的美男子。
你說,你如此得天獨厚的一切,卻生生毀在了我的手裡!”
林宣的嗓音低沉,在面對昏迷不醒的東擎蒼認真的剖析着自己的心情,雖語調平緩,可正因殿內無人,此時的林宣淚如雨下,滴滴落入腿上的毛毯中,化爲無盡悲涼。
“擎蒼,你完美的就如仙人,當年的你那般意氣風發,卻甘願在我的求助下,毅然決然放開一切,帶我離開南楚皇宮。
甚至在後來的三年中,你伴我左右,救我母子性命,你那份默默守護我怎會不知道!可是,我已經有莫言了!
我從不敢真切的打開心扉,仔仔細細的回味你在我的生命中到底扮演着什麼角色。因爲我怕,我怕我一旦認真面對…
擎蒼,如果沒有我,你也許依舊是東郡國高高在上的太子,也許你不會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所威脅,如果那樣你的母后也不會爲了救你而死。
我,也許就是你今生的劫!
如果沒有我,你怎會落的今日田地;如果不是我,你怎會傷重成這樣!擎蒼,我雖不管世人看法,但我卻不能眼看着你爲我丟了性命。
太醫說,你能否痊癒清醒,就看你的造化!可直到此刻,我才發現,有我在地方,就是你永生也逃離不開的地獄。
擎蒼,如果我是你今生的劫,那我寧願此生與你永不再見!”
林宣哽咽呢喃,到最後幾乎已經失了聲,巴掌大的臉頰上是淚水一片,喉尖堵塞的感覺讓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揮不掉,斷不開。
忽然,林宣拿着布巾略微顫抖的手頓在空中,望着東擎蒼不停抖動的眼瞼,以及那劃過眼角落入方枕的淚珠,終是閉上眸子苦澀的笑了。
他還是能夠聽到的,他還是有知覺的!
“擎蒼,如果你聽到這些話,就放手吧!你的未來沒有我,纔是最美好的!”
林宣緊緊捏着布巾,指尖已經泛白,那被她親手斬斷的情誼在放手的一刻,才知道心裡的疼有多麼難忍。
她是自私的,她的自私幾乎將一個如此完美的男人徹底毀掉。若不是她將西木交給他,就不會有這麼多的意外發生。
“白羽!”
‘吱呀’一聲,推開房門走進來的白羽,眼眶也紅彤彤的,哪怕她在殿內訴說的聲音再小,他們在門外也依舊聽的一清二楚。
“準備馬車!讓大臣在門外等候!”
“好!”
擦了擦眼眶,白羽剛剛離開,門外的腳步聲就蹬蹬的傳來,小寶急切的跑進房內,當看到牀榻上的東擎蒼時候,可憐兮兮的望着林宣,問道:“孃親,乾爹怎麼了!”
“他很好,以後也會很好!小寶,如果孃親做了錯事,你會不會原諒孃親!”
林宣扭過頭擦乾臉上的淚痕,隨後看着小寶試探的問着,但那鳳眸內的堅定,卻是表情了哪怕小寶不原諒她,她也會如此做的決心。
“孃親,你要做什麼?乾爹…小寶想和乾爹在一起!”
小寶癟着嘴,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卻努力逼退不讓其掉落下來,隨後緊抿着嘴脣,有些抽泣的看着林宣,一言不發。
“小寶,乾爹還有他的生活,你還有孃親和爹爹,可是乾爹他…”
“嗚哇哇哇…孃親,不行不行,你不能送走乾爹,你不能!乾爹說過會陪着小寶一輩子的,嗚嗚嗚,孃親不要啊!”
小寶突然間爆發出的慟哭,讓林宣不忍的別開視線,坐在輪椅上的身子,被小寶突然撲過來的舉動微微晃動了一下,再次轉眸看着小寶的時候,林宣卻故作硬氣的說道:“你乾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小寶,聽話!”
“孃親…你騙人!乾爹他死了對不對,他是不是死了。乾爹,乾爹你醒醒啊,乾爹你不能死啊!乾爹,你還沒教我醫術呢,你自己說要陪我的!乾爹--”
少不更事的小寶,猛地撲到牀邊,哭嚎着用小手死命的搖晃着東擎蒼本就虛弱的身子,而見此林宣卻拼力的將他拉到自己的輪椅邊,“小寶,他沒死!”
“孃親,不要送走乾爹,求求你!你不在小寶身邊的時候,都是乾爹陪着小寶,小寶不能沒有他啊!”
小寶緊緊攥着林宣的手,祈求的樣子讓林宣肝腸寸斷,可是做了的決定,卻不能因此而更改,她要他活着,要他在沒有自己的世界裡,安靜平安的活着。
“小寶,孃親不送乾爹走!不哭,孃親只是要送他去找更好的大夫醫治,你也不想幹爹死的,對不對!”
“孃親,是真的嗎?”
林宣咬牙點頭:“是真的!小寶聽話!不要吵乾爹了好不好!”
“好!”
奶聲奶氣還帶着哭腔的聲音,讓林宣忍不住再次落淚。而此時白羽再次走入房中,看着林宣說道:“老大,都準備好了!”
白羽說完,林宣便滑動輪椅到屏風外側的桌案邊,揮毫筆墨在宣紙上書寫着。稍傾,在白羽不解的目光中,將摺疊整齊的蠟引封口的信封交給白羽,說道:“親自交給百里先生,不準假手他人!”
“好!老大放心!”
“嗯,讓他們進來吧!”
喟嘆一聲,林宣努力的收斂情緒,看着白羽帶着烈焰盟的人走進房內,包括墨風和墨雷也都小心謹慎的將他擡出了房間。
寢宮門前,寬敞舒適的馬車已經靜候,包括經過一夜時間仍舊被困在養心殿內的大臣,全都在列!當昏迷的東擎蒼被安放在馬車內的時候,那車簾一點點落下,入目的是此生即將告別的容顏。
狠狠的抓緊輪椅的扶手,林宣有些顫抖緊抿的脣角,泄露了她的僞裝。
深深吸一口氣,林宣竟是當衆說道:“傳本王妃懿旨,東郡國前太子東擎蒼乃是深藏在西木皇宮的細作,即刻起送其出宮,不準東擎蒼步入西木疆土一步,欽此!”
“臣等遵旨!”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大臣,陡轉急下的狀況讓他們丈二和尚般,只能恭敬的接受命令。
一切準備就緒後,林宣倏地揮手:“送他出宮!”
馬車被前後多名侍衛保護着,而白羽也在最後看了一眼林宣後,跟着馬車而去。自然,在沒人注意的地方,墨風也慢慢後退,離開了衆人的視線中。
“不要啊…乾爹…乾爹…”
“小寶…”
林宣望着小寶努力奔跑的身影,心力交瘁的她如今想要站起身拉住自己的孩子都是奢望。
小寶肉呼呼的小身子不停的跳躍着,卻根本趕不上馬車的速度,那聲聲顫抖的吼叫,讓林宣緊緊握拳,指甲扎入血肉中,也尤不自知。
“乾爹…乾爹不要走,乾爹…”
馬車就這般漸漸消失在小寶和衆人的眼前,腳下不穩的小寶,在最後一刻狠狠的摔倒在地上,小手支撐着身子望着遠走的馬車,慟哭不止。
巧柔和易小滿在後面奔跑而來,眼裡也滿含熱淚,都說童言無忌,可小寶這樣撕心裂肺的哭喊,的確讓人不忍直視。
“君沐熙!給本王站起來!”
倏地,天空中炸響一句冷冽的話語,讓痛哭不止的小寶和衆人紛紛擡頭看去。由遠及近,一身黑衣白髮的男子,正如踏雲般從天而降,孤身一人的姿態,卻彷彿帶着橫掃千軍的氣勢。
“爹爹…”
小寶在巧柔的攙扶下站起身,完全不顧身上的泥土,眨眼間就奔跑至君莫言的身邊,抱着他的大腿仰面哭着說道:“爹爹,乾爹他…”
“不準哭!”
淡漠的臉頰低眸看着膝蓋處的小寶,眼瞼低垂覆蓋住心痛和不捨的情緒。聽到君莫言相當嚴厲的語氣,小寶便愣愣的看着他,臉蛋上還掛着淚珠。
遠處殿門口的林宣,當見到君莫言的時候,渾身緊繃的情緒彷彿一瀉千里般消失無蹤,那瞬間涌進四肢百骸的無力感讓她的忍不住不適的搖頭。
“爹爹,爲什麼…”
終究還是不忍心的君莫言,在看到小寶憋着抽泣聲時,慢慢的蹲下身,夫子倆幾乎一模一樣的血痣閃耀着同樣的色澤,將小寶抱在懷裡,不着痕跡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頓時小寶前一刻還佈滿淚水的眼睛,很快就驚異的瞪大,問道:“爹爹,是真的嗎?”
“爹和孃親怎麼捨得騙你,想要乾爹安全,就別鬧了,好不好!”
“爹爹,小寶聽話!”
“攝政王駕到!”
一直站在一側的恆公公,當看到君莫言的時候,才慌忙的扯開嗓子喊了一聲,而後還在發呆的官員,也適時的跪地請安。
沒想到不過兩天時間,竟然就發生這麼多的事情,消失許久的王妃和王爺竟然相繼都回到了皇宮,看來事態嚴重纔對。
“墨雷,封鎖宮門,所有大臣先在養心殿待命,任何消息不準泄露出去!”
“屬下遵命!”
獨身回來的君莫言,當看到林宣坐在輪椅上,十分狼狽的模樣時候,抿脣不發一言,待外人全部退下之後,雙手上前就直接將林宣從輪椅中打橫抱起,觸手的體溫讓他始終懸着的心終於落地,佳人在懷,君莫言薄脣輕輕印在林宣的額頭上,說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莫言…擎蒼他…”
抱緊林宣的身子,身側的小寶一隻小手拉着君莫言的衣袂,三人慢慢走向了宣閣,幾人身後似是飄落了一句話:“不怕,一切有我!”
哭!~~~~~~~~~~~~~~~哭瞎~~~~~~~~
嗯~~~這章寫的難受1000!~~~~我等着你們看完之後罵我...把臭雞蛋都扔向我吧~~!~~~
最後說一句,東擎蒼自有他的結局,但不是現在!~~~結局後番外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