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大隊,你看我們是不是先不要急着回大隊?我先帶着你到各個副局長的辦公室去轉上一圈,熟悉一下各位領導,也好方便以後的工作哩。”從局長室出來,趙有才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議。龍若海一想也對,這也算得上是入鄉隨俗的一種基本禮儀吧。
分管治安的柳副局長最爲熱情。拉着龍若海的手,一直是說個不停,很有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龍若海在上任之前,就已經打探得很清楚。知道這個老柳,在做人方面是沒有話講。自我要求很嚴格,基本沒有什麼謀取私利的傳聞出現。
但他文化層次不高,業務能力不太強,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碰到事情只會空着急,就是拿不出好的章程。偏偏碰上趙有才這個部下,也是一個能力不強,幫不上忙的半吊子。遇事只會帶着麻煩來請示彙報,從來不能幫作出謀劃策。
別人當官是享福,他卻感覺到是一種痛苦,總是擔心會出亂子。別人希望坐在位子上的時間越長越好,他一直是在扳着指頭數着日子,盼望着能早點平安無事的退居二線。這在官場上,也算得上是一個極其罕見的另類。
看到龍若海來了,他當然是喜出望外。總算是來了一個能幫着挑大樑的人,自己也能輕鬆許多。他也想能借着這個年輕幹部到任的東風,讓自己在回家之前能幹上一番事業。不管怎麼說,也能風光一點的回家休息。
“龍大隊長,自從聽說你要來,我可就一直在盼着哩。來了好,來了好。有你來上任,我就輕鬆了許多。”柳局長的笑聲,在辦公室裡迴盪着。
到了景少華的辦公室,就沒有在柳副局長那裡的待遇啦。換一句話來說,就是一個天,一個地,差距大着哩。說他是矜持,那是捧場的話。真實的感覺,就是冷冰冰的讓人感覺到有點無法站腳。
現在的他,算得上是今非昔比。不再是過去那個被沈全斌罵得狗血噴頭,也不敢頂嘴的副大隊長。而是成了老沈的頂頭上司,成了分管刑警工作的副局長。
認真說起來,景副局長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四十歲上下的年齡。個子雖然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七二左右,可眉目清秀,英挺俊秀,風度翩翩,說他是一號美男子,也不爲過。只是他眼中若隱若現的那一抹市儈,讓人看了有所不喜,平空減掉了幾分容光。
此時,人家坐在那兒,連身子都沒有動上一動。懶洋洋地隔着辦公桌子伸出手來,輕輕一碰就算是握過了手。龍若海也不以爲意,淡淡地說了幾句‘請多關照’之類的場面話以後,就告辭而退。
對這個景副局長,龍若海並不陌生。在偵查信用社搶劫殺人案件的時候,就打過不少交道。那時的景副大隊長,並不象今天表現得這樣牛氣。總是跟在大隊長沈全斌後面,如同一條哈巴狗似的跑前竄後。捱罵了也不敢頂嘴。
那時,這傢伙對自己的尊敬,那是提都不要提,始終是自居下屬的地位。沒有一個龍警官,那是絕對不會開口說話的。人一闊,臉就變。此人此時的表現,就是最好的說明。
只是龍若海的心中,也在暗暗的詫異。能當上副局長的人,多少都會有上那麼一點城府。輕易不會將自己的喜怒哀樂,表現於表面讓人察覺。自己初來乍到,對方就擺出了這樣的架勢。照理說,景副局長不應該表現得如此不堪吧?
對這種小家子氣的人物,龍若海並不放在心上。真的要計較這些虛名,自己還是實實在在的正科職幹部哩。他只是在爲自己的老朋友沈全斌嘆了一口氣。碰上這樣的分管領導,有他的罪受着哩。
兩個副局長的不同接待態度,趙有才全都看在眼中。但他始終是一言不發,只是站在一邊當啞巴。當然,他也暗暗注意觀察了龍若海的反映。發現新來的大隊長雖然年青,卻很有一種寵辱不驚的大將風度。後生可畏,這就是趙有才對眼前這個年青人的內心評價。
出了景副局長的門,兩人也失去了繼續拜訪其他局領導的雅興,直接就打道轉回治安大隊。留在室內的景副局長,卻在他們出門之後,烏雲在這一瞬間就佈滿了整個面孔。
按照他自己預想的方案,給了龍若海一個出人意料的冷遇。只是事與願違,卻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
沒有能看到對方張皇失措,或者是暴怒失態的情形,實在是感覺到有點喪氣。景少華有點不能理解。自己的老上司戚長春,爲什麼要對龍若海的到任如此重視。不就是一個小小的治安大隊長嗎!
再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就憑他龍若海孤身一人,又能在寧北這方土地上,掀得起什麼樣的風Lang!
趙有才很會辦事的能力,在這時就充分體現了出來。到局長室去迎接新到任的大隊長之前,他就已經讓內勤警察小全,將大隊在家的全部兵馬都召集到了會議室。
所以,龍若海到大隊以後的第一站,不是進自己的辦公室,而是直接進了會議室。會議室裡,濟濟一堂坐滿了大隊的全體成員。中層幹部圍坐在會議桌子四周,其餘的警察則散坐於後排座位。
上任之前,龍若海就對大隊裡的主要人物作過一番調查摸底。他坐下以後,目光輕輕一掃,就已經對圍坐在會議桌子四周的幾個人打量了一番。到了這個時候,他預先做好的功課,就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坐在自己對面的中年女警官,是一個年近五十、留着齊耳短髮的女人。雖然歲月已經在她的眼角刻下了磨滅不掉的印記,卻依然顯得英姿勃勃,非常精幹的樣子。
她那種溫雅平和的氣質,讓人與之接觸時,會找到一種舒適輕緩的感覺。估計應該是戶籍中隊長張大姐了。她原來在黃海市工作,聽說年初剛調回老家不久。
‘小諸葛’偵查白骨案件時,去黃海市找受害者談話,曾經請她配合過工作。聽‘小諸葛’介紹說,這人很有工作能力,也很有正義感。
在張大姐左邊,坐着兩個三十歲左右的警官。其中一人,留着精幹的寸頭,筆直的身軀,黝黑而憨厚的臉龐,這就是徐大勇。一看此人的外貌,就知道是一個性格直率的人。此時的他,卻陰沉着個臉,始終是沉默不語。
另一個警察則是截然不同。正在那兒呱裡呱拉的說個不停,說不完,笑不完。瘦削的身材,加上那圓圓的、孩子氣的臉,還有那搞笑似的“學生頭”和掩蓋不住的笑容,使得他總是顯得喜孜孜的。所有這一切,都在無聲地顯示着主人那種活潑好動,還有些幽默的性格。
龍若海對這人很熟悉。在曹裡鎮偵查殺人焚屍案時,兩個人就已經打過交道。他就是李小江,是自己的學長。這麼說來,對面這二人,應該就是行動中隊的哼哈二將——隊長徐大勇、指導員李小江。
右側緊靠張大姐的人,是一個三十左右的女警官。瀑布一般的長髮被染成了棕色,標準而傳統的瓜子臉,五官精緻秀美。左手食指上,戴着一隻價值不菲的鑽石戒指。
身姿豐腴迷人,身着的警服也被撐得鼓鼓的。那雙烏黑的眼睛,更是彷彿能滴出水來。散發出一種濃濃的風情,顯得與警察這個職業極不溶合。加上脖子上的項鍊和耳環,更是顯得有點另類,給人一種妖嬈的感覺。
看來這就是管理中隊長馮秀麗。據說她和前任局長戚長春有一腿,被警察在私下裡稱之爲‘局母’而不名。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中隊長,卻能左右整個大隊工作的進程。趙有才在她面前,只能算是仰仗鼻息的奴才,一點也不敢有所違拗。
在她右邊坐着一個身材修長、眼神活潑的警察。年齡大約有了四十歲左右,正一聲不吭地在打量着自己。從他的年齡和樣子看來,應該是禁毒中隊長羅華。羅隊長似乎注意到龍若海的打量,連忙報之以頜首微笑。
還有一個戴着深度眼鏡的年青人,正忙前忙後的給大家端茶倒水。隨後,又趕忙伏在桌子上準備記錄。從這個回執來看,應該就是內勤警察小全。
龍若海將頭腦中的記憶,與眼前的人物全部都對了一下號。當趙有才逐一爲自己介紹大隊中層幹部的時候,發現一個也沒有錯得掉。細心的人,會注意到新來的大隊長的嘴角向上翹了起來。這是他在爲自己的估猜準確而興奮。
趙有才介紹到張大姐時,老同志倒是很隨和。主動站起身來表態說道:“請大隊長放心,戶籍中隊保證不拉大隊的後腿。”
羅華不要介紹,自己站了起來,說道:“我叫羅華。大隊長有什麼吩咐儘管說。我們禁毒中隊一定會爲大隊爭光。”
那個馮秀麗沒有起身,只是將眼波落在龍若海身上。上下打量了幾個來回以後,先是胸脯一挺,讓胸前那對大白兔頓起波濤。接着又用手捂自己的小嘴,嗲聲嗲氣的說道:“龍大隊長噯,以後要多多關心我們中隊哦。”
“**。大隊長才剛到職,她就開始賣弄風騷啦。”馮秀麗的話,聽得在場的人都感覺肉麻,有人暗地裡已經罵了起來。還有的人在惡搞地推測,這個女人能不能把大隊長拉上自己的牀?
“看樣子就是這個動作,把戚長春給迷得神魂顛倒的吧。嘿嘿,老子可不吃這一套哦。公安部有明文規定,警察不得染髮,不得在工作時間佩帶首飾。看來這些規定對眼前這個女人都是擺設,沒有作用的。”龍若海也在暗中腹誹了一句。不過他也在心中暗自警惕,一定要和這個女人拉開距離纔是。
“這是行動中隊的徐大勇,徐隊長。”沒有想到的事,趙有才剛一介紹到行動隊長時,倆人之間就發生了火力衝突。
徐大勇不顧身旁指導員李小江的勸解,倏地站了起來。夯聲夯氣地頂了趙有才一句:“我是停止執行職務的中隊長,不是你介紹的什麼徐隊長。”
“徐大勇,好歹你也是個中隊長。在新來的大隊長面前,總要注意一點自己的形象吧。有什麼問題,我們可以等大隊長熟悉情況以後,慢慢交換不遲,行不行?”趙有才也有點不太高興。想想也是的,新來的大隊長剛一到任,你就這樣折騰,確實是讓人感覺到沒有什麼面子。
“等你慢慢交換?哼,去你的吧。你算個逑哦!我來參加會議,就是給新來的龍大隊長一個面子。要是你,用八擡大轎請我來,我也不會來開會的。”話一說完,徐大勇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筆記本和茶杯,轉身就欲離開會議室。
整個會場上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零度以下。也有人抱着好奇的心態,想看看新來的當家人,如何解開眼前這個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