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若海又一次走進了唐家莊,只是和十月份那次來的情況大不一樣。那次來的時候,湖中的荷花競相開放,百鳥爭鳴,遊人雲集。這一次,則是百花衰敗,鳥亦難飛。季節的原因,再加上纔剛剛是早晨八點多鐘,遊人當然不會多。即使有那麼幾個遊人,也被堵在了警察的警戒線之外。看到這麼多的警察蜂擁而來,他們也就站在那兒看熱鬧。猜測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引得警方如此大動干戈。
那一次來,是以朋友的身份,是以兄弟的身份,前來作客。隨行的人,也是自己的朋友、兄弟和妻子。這一次,自己是以警察的身份,前來對罪犯執行法律強制措施。同行的人,也是一大批荷槍實彈的特警和刑警。那一次前來,看到的都是笑容。這一次哩,入眼都是驚慌失措的表情。放眼望去,幾乎是家家關門閉府。
龍若海乘坐的警車,駛至唐家莊門前大橋時,並沒有停留,而是長驅直入,一直開到了原來的村部附近。守在道口的那條‘黑貝’狼犬,已經被警察制服,牽到了一邊。越過關口,剛一轉彎就看到了有點破敗的三間瓦房辦公室和一幢佔地面積不小的會場,掩映在高大的竹林之中。
辦公室的外牆壁上,依稀還可以看到那場席捲全國的運動痕跡。白石灰刷牆,用紅漆書寫的標語‘要準備打仗’。倉庫的外牆壁上,則是寫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標語。由此不難看出,這幾間房屋的悠久歷史。誰能想得到,警方到處尋覓的毒品製造工廠,竟然就隱匿在這裡。
已經先期進入房屋之中的‘小諸葛’,一臉笑容的走了出來。不用他說,肯定是和原來的判斷一個樣,這個地方,就是毒品集團生產毒品的大本營。儘管心中早有準備,當龍若海走進室內之後,還是大大吃了一驚。這麼大的機器容量,遠遠不是‘揚百萬’家那種規模可以比擬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毒品,從這裡流轉到了社會上,毀滅了多少無辜的家庭?
此時,不是發表感慨的時間。既然已經能夠證實這裡就是毒品製造的窩點,龍若海也就不在這兒繼續停留,而是直接轉道去了唐建軍的家。一進家門,就看到平時老實巴交的二嫂,正摟抱着侄子小強,蹲在地上號啕大哭。也難怪她們會這樣緊張,平時由於龍若海的緣故,看到警察總是感覺到特別親熱。
沒有想得到,今天一早就被警察把門敲了開來,而且還被立即限制了人身自由。面對這種突然的變故,自己的丈夫又不在家,家中只有她一個識字不多的女人和沒有長大的孩子,除了哭,還能有什麼哩?還好,前來執行任務的警察,也知道這中間的關係,沒有進行過多的干涉。
乍一看到龍若海進了門,唐二嫂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連忙大聲的喊道:“小龍,你可來啦。你快告訴嫂子,這是出了什麼事?”平時活躍的小強,卻有點犯楞。只是怯生生地喊了一聲‘龍叔叔’,而沒有象以往一樣,飛快地撲了過來。
作孽呀,唐二哥,你標準的是在作孽。不僅毀壞了無數幸福的家庭,也毀了自己的家。這母子二人以後生活的路,又將怎麼走哩?唉,自己作孽,害了一家人。龍若海邊想邊跑了過去。他蹲下身來,撫摸着小強的腦袋,和藹地說道:“小強,別怕。那些警察叔叔只是在工作,不會傷害到你的。”
“小龍,你告訴嫂子一句實話,是不是建軍惹了什麼事?”唐二嫂也不笨。這麼一大早,這麼多的警察衝進門來,到處在翻箱倒櫃的搜查,必然是自己的丈夫犯了事。只是她想不通,自己那個忙於修橋補路、修心念佛的丈夫,能犯什麼樣的罪過哩?總算是看到了龍若海,她才把一直堵在心口的問題說了出來。
作孽呀作孽,龍若海在暗暗地腹誹着。他從二嫂這句話中一聽就知道,這個善良的農家婦女一點也不知道唐建軍的犯罪,更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經拋妻棄子,陪着另一個女人準備遠走高飛,到另一個國度去享受花前月下的快樂。他只能按捺下心中的不忿,安慰道:“二嫂,建軍是出了事,是犯了罪。你放心,一人做事一人當,與你和小強沒有關係。”
費了好大一番口舌,纔算是把唐家這母子二人給安頓了下來。這還多虧石磊夫婦的及時趕來。他在警察結束對自己的詢問之前,總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知道了所有這一切,都是那個被自己視爲親人的好兄弟所爲。唐建軍不但是策劃劫持葉嬋娟、導致胎兒夭折的幕後黑手,也是龍若海遭到非法拘禁的暗中推手。就連自己差點黑白難辯、陷入囹圄,也是拜他所賜。
聽到這麼一連串駭人聽聞的事情,竟然都是那個看上去一臉憨厚的唐建軍所爲,石磊的嘴張得老大老大,好大一會也沒有能夠說得出話來。楞到最後,他猛地一跺腳,說了一句‘我去找他說話’,就往門外衝去。幸好擔任記錄的警察反應快,連忙告訴了他唐建軍已經出逃的情況。
接到龍若海的電話以後,他得知了弟媳婦和侄子小強的情況。這個充滿俠義心腸的男人,連忙將消息告訴了老婆。夫妻二人趕了過來,幫着進行說服勸解,最終將這母子倆給接回了家。
龍若海回到指揮部以後,得知各路人馬都是捷報頻傳,收穫頗豐。要說還在期待的話,那就是省城馬局長那一路人馬,還處於對唐建軍的監控之中。倒不是他們不想動手,主要原因是唐建軍和洪三妹兩個人,一直和幾個島國人在一起。爲了不引起外交事件,他們準備等待唐建軍上飛機前再動手。
這麼一來,行動時間也就拖了下來。不過也不是全無收穫,通過監聽,完全可以證實那個入了島國國籍的王政,就是唐建軍做毒品生意的上線代表。也正是由於這麼一個緣故,唐建軍纔會在察覺到危險之後,選擇出逃島國,並且在這分秒必爭的時刻,專程要到省城與王政見一見面。
唐建軍的乘坐的航班,是中午十二點十分起飛。馬局長已經與國安局取得了聯繫,由他們幫助對王政採取強制措施。至於對唐建軍和洪三妹的拘捕,也已經在機場做好了準備。只要對方與外國人一脫離接觸,就立即進行密捕。老馬在電話中說得很清楚,如果寧北這邊的大局已定,就讓龍若海去省城,參加行動,並且直接把人押回寧北。
馬局長送人情的意思非常明白,不過也是應有之意。爲了這個案件,淮東市公安局用了大量的精力。就拿魯光淦這個局長來說,一直都盯在案件上,很少有精力過問其他工作。到了收網的時候,讓淮東警方享受成功的喜悅,也是一種基本的禮儀。作爲上級業務部門的領導,作出這樣的姿態,當然可以理解了。
正是爲了這些原因,龍若海和‘小諸葛’,還有特警的丁大隊長,剛剛回到指揮部就被趕上了去省城的警車。他們一行人,到達省城國際機場的時候,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一點四十分。他們站在機場的監控視頻前,看到唐建軍、洪三妹正在通過安檢門,並回首向前來送行的王政等人揮手致意。不大一會兒,倆人就通過了安檢,進入了候機大廳。
送行的人看到一切順利,也就紛紛各自離去,他們本來就不是一道的人,只是因爲王政的邀請,才臨時湊合到了一處,來爲他的朋友順利出行,增加一點熱鬧氣氛。既然任務已經完成,當然是各奔東西。王政也算是鬆了一口氣,總算是甩掉了一個包袱。只是當他回到公寓時,就會因爲召妓買春的事,遭到當地警方的傳喚。接下來,就會因爲涉嫌毒品犯罪,遭到國際刑警組織的調查。至於他以後的下場,就不在書中一一交待了。
唐建軍、洪三妹推着做樣子的行李箱,進入候機大廳,正在張望着準備找個舒適的地方先坐下來休息一會。再過半個小時,自己就要離開這個生養自己的國家了。說起來好象有一種不屑回首的氣概,內心深處還是有一種兒女情長的感覺。想到被自己拋棄的妻子和兒子,唐建軍不禁謂然長嘆了一聲。何時才能重回故鄉,何日才能重見自己的妻兒老小?
“先生,請問你是唐建軍先生嗎?”一聲悅耳的詢問聲,打斷了唐建軍的愁思。擡頭一看,是一個面目姣好的機場女邊防警察,正在向自己問話。“是耶,是耶,我是唐建軍。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唐建軍的心中一緊,感覺到不是什麼好兆頭。在這即將上飛機的前夕,有人要找自己,總不是什麼好事。
“對不起,唐先生,你的簽證有一點小問題,需要你協助我們覈對一下。不好意思,請你理解和支持。”女警察不但人長得好看,說話也很和氣。唐建軍轉首看了一下四周,自己的周圍沒有乘客,只有幾個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員在打掃衛生和清理物品。看到那些人虎背熊腰的樣子,唐建軍哀嘆一聲,該來的還是要來,這就是自己的宿命呀!
“行、行、行,沒有問題。支持你們的工作,也是應該的嘛,我和你們一起去。咳、咳。”唐建軍說話也很客氣,只是說到最後,可能是說話太急的原因,乾咳了兩聲。他連忙用手擋住了自己的嘴巴,防止咳嗽引起的噴嚏散發開來。站在一旁的洪三妹,輕柔的用手捂着自己的小嘴笑道:“建軍哥,怎麼好好的,還會咳嗽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