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企業這一塊陣地,雖然我們一直沒有能夠插得進去。畢竟也已經藉着羅華的事,讓我們撕開了一條口子。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化工廠的安全隱患很嚴重。已經到了隨時隨地都可能引發重大事故的邊緣。”爲了增強說服力,龍若海先對寧北的實際狀況進行了一番介紹。
“有這麼嚴重!不會吧,小龍。你可不能危言聳聽哦。”魯光淦有點不相信龍若海的判斷。這種消息,對一個掌握一方社會穩定大局的公安局長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魯局,我不是在嚇人。確實是隱患很多,有些企業完全是野蠻操作,典型的要錢不要命。我估計呵,一旦出事,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魯光淦也知道龍若海是個說話做事很穩重的人。剛纔的質疑,也只是因爲職責的因素,一時情急才脫口而出。此時冷靜下來,更是感覺到形勢的嚴峻。
“小龍,你有什麼想法?”對龍若海性格最爲了解的人,要算是谷中天。他知道自己的部下言不輕發,既然說出了口,必然會有自己的應變計劃。
“對人民的生命財產負責,我們就要把安全檢查的工作立即放到重要位置上來。不然發生了什麼意外情況的話,誰都不好交待。”龍若海立即說出了自己對危機嚴重性的看法。
“對,是這個道理。真的死了人,對老百姓不好交待,對上級領導也不好交待。”魯光淦感覺到龍若海的話,是說到了自己的心坎兒上。
“我認爲,魯局剛纔說的計劃,必須立即落實到行動上。最好是下週就召開會議進行落實。沒有干擾的話,既是對老百姓生命財產安全的負責,也爲我們的案件偵查提供了條件。”
“這話有道理。無論是從大義上來說,還是從具體的偵查工作上來說,都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魯光淦一聽龍若海的提議,立即表示接受。
一直沒有說話的郭飛揚,這時開口說道:“如果對方進行干擾,讓檢查整頓行動流產的話。嘿嘿,誰跳出來干擾,誰給我把責任頂回去。這樣一來,老魯肩上也就沒有了擔子。”
“對,老郭說得有道理。寧北那一邊,小龍已經送了計劃給縣政府,被況超羣給否決掉了。有責任的話,也算不到公安局的頭上。這麼一來,我們警方從上到下都沒有一點責任。行,我明天就召開會議。”魯光淦顯得興致勃勃。
“你們這些人呀,只要說到自己沒有責任,就開心了。小龍,你還有什麼話沒有說出來?”谷中天對魯光淦這種忙於推卸責任的想法,充滿了鄙夷之色。
魯光淦也知道自己剛纔有點情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趕忙抓起酒瓶幫着大家斟酒。對於領導之間的這些事情,龍若海可不敢介入。他趕忙說道:“如果萬一我們的整頓計劃被人給否決的話,我們就要有做好善後工作的精神和物質準備。”
“是呀,什麼事情都要有兩手準備。”郭飛揚點了點頭。
“一旦發生意外事件,我的想法就要把事鬧大。要讓消息迅速傳到上面去,絕對不能讓他們人爲的捂蓋子。”
“鬧大,爲什麼要鬧大?”魯光淦感覺到頭腦有點不夠用。抓在手中的酒瓶,還在不停地往谷中天滿滿的酒杯中倒酒。還好谷中天幫着接過了酒瓶,纔沒有倒得滿桌都是酒。
“如果我們不從中推波助瀾的話,發生了事情之後,只會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有鬧大之後,鬧得無法掩蓋的時候,省公安廳纔好介入進來呀。”龍若海解釋道。
“對,就是這麼個道理。事情不鬧大,各層各級都可以裝聾作啞。一旦全部捅了出來,誰也不敢往外跳。”郭飛揚猛地一拍桌子。他這一拍不要緊,所有的酒杯全都翻到了桌子上。桌面上,全部都是酒水在流淌。
“你們都是孩子呀?吃飯還要拍桌子。”魯大嫂拿了抹布,一邊幫着擦桌子,一邊進行聲討。郭飛揚不好意思地檢討說:“力氣大了一點,嘿嘿。”幾個人看到他這種吃憋的樣子,都‘咕咕’直笑。
“小龍,繼續說下去。”郭飛揚趕快轉移大家的視線。聽到師傅發令,龍若海不敢怠慢。趕忙說道:“我的想法,只要一發生事情,就把情況往省裡捅。只要省政府的領導出了面,最好是分管環保和安全生產的領導到了寧北,師傅不也要到現場嗎?”
“那是當然,我就讓分管治安的王廳長休息一下。我自己來,名正言順的到基層來。然後再攛惑一下領導,開展安全大檢查。”郭飛揚也是聰明人,當即來了個舉一反三。
“是哦,師傅。接下來,你準備的那些專業技術人員,不就可以堂而皇之的開到寧北了嗎?”
“嗯,是這個道理。行,老魯。你這邊先照計劃準備起來。我回去之後,也立即落實人員。喝酒,喝酒,今天一定要喝個痛快才行。”郭飛揚的酒興大發。
谷中天也在一旁湊熱鬧的說道:“小龍,你今天的表現,讓你師傅滿意,喝酒也要讓你師傅喝個痛快淋漓才行哦。”
酒過三巡之後,郭副廳長停止了海闊天空的閒聊,關切地問道:“若海,壓力大吧。”
“壓力肯定是會有的。過去單純地偵查刑事案件。有事都是支隊長和大爲他們在應付,我很少會與官場上的人打交道。”龍若海笑了一下。
“說說看,有什麼區別?”“在刑偵上,那些當官的人頂多是到現場拍兩張做秀的照片,其他的事根本看不到人影。”
“治安上有什麼不同嗎?”龍若海這麼一說,谷中天也來了興趣。
“治安這條線就是不一樣。屁大一點的事,都會有人關顧。過去抓殺人犯,沒有人過問。現在拘留一個**人員,都會有無數個關心的電話。說到底,就是利益和權力的問題。”龍若海在這三個老頭子面前,說話也無所顧忌。
“要想真正做到秉公執法,不是件容易的事。”谷中天嘆息了一聲。
“還有就是做事的時間少,謀人的時間多。就拿我們查的這個毒品案件來說,本來應該不太複雜,但因爲涉及到有權有錢的人,就出現了這麼許多麻煩。”
在幾個老領導面前,龍若海直抒胸臆。自從自己到寧北任職以後,張躍進對自己一直是拉多於打,如果不是被‘二狗子’橫插上一棍子的話,可能雙方到現在還不會有所碰撞。
對方總是用一種長輩的關心來問寒問暖,說話做事也總在譜兒上,讓人如沐春風一般。假若不是深入瞭解張躍進的爲人,真的能爲其所感染,引以爲忘年之交。
其實,龍若海倒也並非一定要與張躍進等人過不去。
張躍進的負義行爲自會有道德法庭去審判,張躍進的巧取豪奪也應當由經濟法規去制裁。至於官商勾結,侵佔國家財產,逃稅漏稅更不是自己這個治安大隊長的職能範圍內的事。
但由於況超羣的化工興縣策略,導致了寧北縣的化工企業氾濫成災,幾乎是每個鄉鎮都有無批准手續、無安全措施、無環保措施的小化工企業。
儘管如此,治安部門也只要配合抓好安全生產就行,其他的自會有安全生產監督部門、環保部門來管。但由於涉及到毒品的製造與銷售,事情就發生了質的變化。
在寧北縣,要尋覓製毒工廠,不徹底清查化工企業,無異***撈針。更爲難的則是要想清查,就不可避免地要與況超羣、張躍進等人發生碰撞。涉及到況超羣的政績,他是不會讓步的。
作爲化工企業的龍頭老大,寧北縣絕大多數的化工廠與張躍進有所關聯。三分之一的工廠是其直接下屬,剩餘的也大都是他的業務協作單位。
只要一開展清查工作,勢必會有不少‘三無’企業要停業整頓。這對於張躍進來說,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在流失,肯定不會答應。
爲了加快偵查工作的進程,減少不必要的扯皮。在請求上級領導支持的同時,就是審時度勢。選擇最好的機會,進行突然而有力的一擊。
龍若海的想法,得到了三個領導的贊同。到了最後,郭飛揚用有點凝重的語氣叮囑說:“小龍呵,工作上的事用不着我多說什麼。只關照你一句話。不管什麼時候,都要學會保護自己。”
“嗯。”龍若海聽出了師傅的話音,再看到魯光淦、谷中天關切的目光,重重地點了點頭。
星期一還是正常上班。上午到了要下班的時候,趙有才接到支隊的通知,讓大隊長和禁毒中隊長負責人下午到市局開會。發通知的人,是他在治安支隊的老朋友,市局治安支隊綜合科陳科長。
倆人平時沒有少在一起吃喝玩樂。上次的突擊檢查,給龍若海添堵的事,就是他幫趙有才做的。聽到老朋友的聲音,趙有才也就不客氣的問了起來:“什麼內容?”
“不知道,支隊長什麼都沒有說,好象很神秘。”說完以後,對方又壓低喉嚨說了一句:“是魯局長把支隊長喊到局長室以後才決定開會的,可能與化工企業安全檢查有關。你要當心呵,好象特別提到了你們寧北縣是重點。”
“謝謝了,下次到寧北來,我讓老哥到桑拿玩個全套。”趙有才一邊打着哈哈,一邊暗自罵着:“好你個龍若海,對化工企業的安全檢查在寧北通過不了,就用市裡的人來施加壓力,還對我們玩起了陰招。奶奶的,我倒要看你能玩得出個什麼花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