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這裡暗自思忖,這時杜書記點了點頭道:“噢,原來是他提供的信息,到目前爲止,我還沒有從市局收到這方面的情況彙報,看來這個信息是由他掌握的,他暫時還沒有向市局上報了?”
“是,”王逸飛望了他一眼,然的小心翼翼地說道,“因爲他心裡有些顧慮,所以這個信息目前還限制在極小的範圍內。”
“是嗎?”杜書記對他的話不置可否,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那你把具體情況說一說吧。”
“好的。”王逸飛點了點頭,然後把陳震義說的情況,很詳細地給他複述了一遍。
杜書記聽完他的敘述之後,愣了半晌,然後緩緩地說道,“這麼說起來,金皇集團不但不是企業的標杆,而且還是仁清市最大的毒瘤了?”
“這……”王逸飛一時還判斷不出他話中的真意,所以他也沒有急於回答這個問題。
“你怎麼沒有反應?”杜書記瞟了他一眼道,“難道你在我面前,說話還有所保留嗎?”
“那當然不是,”王逸飛忙搖頭道,“只是這件事的份量太重,不是我能輕易下結論的。”
“心裡怎麼想就大膽地說嘛,”杜書記笑了笑道,“眼下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就是說錯了,難道我還能給你上綱上線?”
“這……”王逸飛沉吟了一下,然後正色道,“如果這件事查實了的話,那問題確實非常嚴重,因爲毒品這個東西,它不僅僅是危害個人,而且具有極大的社會危害性,因此金皇集團如果真的涉毒的話,那說它是毒瘤也不爲過了。”
“是啊,毒品禍國殃民,這在史上已經有慘痛的教訓,因此我國在這方面是禁止得非常嚴厲的,”杜書記點了點頭道,“但正因爲它是禁品,所以販毒這個行當也隱藏着驚人的暴利,於是有許多人都不惜以身試法,來牟取非法利益。”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道:“可是象金皇集團這種受到省市兩級政府重視的大企業,居然也涉足於這個行當,真是令人遺憾哪!”
王逸飛聽他這麼說,不由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不過他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但是他這個意圖已經被杜書記現了,於是杜書記望着他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啊?爲什麼總是畏畏縮縮的?”
“這……”王逸飛遲疑了一下道,“我現在都有些懷疑,金皇集團是不是靠這個起家的,否則按照常理,一般人即使在資本的原始積累時期會有一些不法行爲,但是在達之後都會漂白,難道金皇集團會笨成這樣?以前起家時沒有問題,現在已經功成名就了,反倒自毀長城?”
“咳咳……”杜書記輕咳一聲,然後望着他意味深長地說道,“你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可以,以後在別人面前,可不許這個調子,你應該知道,金皇集團展到現在,不但受過省市兩級政府的多次褒獎,而且在現任的省級領導裡面,有好幾位都視察過金皇集團,併爲它題詞,現在你這樣一說,豈不是說那些領導都缺乏判斷能力?”
“是。”王逸飛忙小心地點了點頭。
“不過呢,你說的其實也不道理,因爲按照常理來分析,金皇集團確實有這種嫌疑,”杜書記說到這裡,不由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唉,本來我是想紮紮實實地搞搞經濟展,可是這些麻煩事爲什麼總是層出不窮,而且一個比一個讓人頭痛呢。”
王逸飛聽他這麼說,也不敢吱聲,因爲杜書記遇到的這兩個麻煩,都是由他挑起來的,這作爲一個秘書來說,也許算是做得不夠到位吧。
“不過事情既然出了,我們總是要去面對的,”杜書記振作了一下精神,然後望着他問道,“如果從你的立場來說,你覺得這件事該怎麼處理啊?”
“這……”王逸飛想不到他這麼快就把問題繞到自己頭上了,所以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因爲他到現在爲止,還沒有吃透杜書記在思想上的傾向性呢。
“你有什麼想法就直說,不要跟我兜圈子,”杜書記望着他很認真地說道,“因爲我知道,你既然來給我彙報這件事,肯定對這件事已經有了自己的看法,而且作爲秘書來說,你給我當好參謀,這也是你應盡的職責嘛。”
王逸飛見他把話已經點到了,當然不能再裝傻,於是他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按照我的想法,我覺得這件事一定要查,而且要儘快動手。”
“噢?”杜書記望着他似笑非笑地說道,“我第一次現你表態這麼堅決,這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呢,不過那個陳震義既然把信息透露給你,而你又來直接給我彙報,那你應該瞭解金皇集團身後的背景吧?雖然我們平時都對下面的人說,執法要不畏強權。”
“但是我們現在是自家人說話,也就不唱那些高調了,”杜書記望着意味深長地說道,“因爲你也知道,在我國現階段,法並不是一個獨立的存在,而是與權力有着密切的互動,而且在大多數時候,權力是大於法理的,因此你覺得我們這次如果真的去查,會有幾成把握?”
“這……”王逸飛聽他這一問,心中不由暗暗苦笑了一下:看來薑還是老的辣啊!
因爲杜書記這一席話聽起來似乎是推心置腹,但是實際上卻是在試探王逸飛的底蘊,因爲他已經把話挑明瞭:這就是一場權力的對決,而我作爲一個市委書記,要與那麼多省級領導對抗,那是力有不逮的,因此如果得不到強有力的支持,我就是想查,最後也會以失敗而告終。
他知道,以王逸飛的聰明,不可能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而且也深知這件事的輕重,因此他現在就等着王逸飛的答覆了,如果王逸飛回答得底氣十足,那就證明他底蘊深厚,而一旦他退縮了,這件事就必須慎重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