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他微微頓了一下,然後話鋒一轉道:“當然,朋友之間也不是完全沒有利益糾葛,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朋友之間更需要相互照顧,但是這與圈子的性質是完全不一樣的。”
“就拿吃飯這件事來說,以前你確實向我邀請過,但我一直沒有出來,因爲我覺得那時候吃飯,並不是爲了增進友益,而是一種應酬性質的,”王逸飛瞟了她一眼道,“但是你今天叫我,我卻沒有半點推辭,你知道是爲什麼嗎?”
“因爲根據我的估計,你這次來仁清,或許是在工作上遇到了什麼麻煩,所以我過來聚一聚,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上你的地方,我覺得這是一個朋友應盡的義務,”王逸飛望着她笑了笑道,“我這麼說你能理解吧?”
袁紫霞聽了他這一席話,心中是既驚訝又感激,因爲她第一次現,王逸飛說話的語氣雖然非常柔和,但是裡面卻有一種不容否認的味道,這是她的一種直覺,因爲她以前也用這種方式跟別人說過話,不過那是面對她的絕對下級的時候。
因此這些話如果是杜書記跟她說,她會覺得是理所當然,可是現在換了王逸飛……,但是不知是什麼緣故,她對王逸飛這種看似唐突的說話方式一點都不覺得反感,反而還有點竊喜的味道,這或許是因爲王逸飛的態度比較誠懇吧,因爲她感覺得出來,王逸飛已經真的把她當朋友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王逸飛一下就道出了她的心病,而且還表示願意替她分憂,這讓她心裡暗暗生出了一絲感激,因爲她次來仁清,確實是在工作上遇上了一些麻煩,心裡非常煩悶的時候,纔到市裡來尋求排解之道的。
因爲她對縣委書記趙宗林實在是忍可忍了,這個可惡的傢伙,不但把人事權攥得鐵緊,而且對縣政府的各項工作也總是指手劃腳,讓自己幾乎沒有一點生存空間了,以前是在磨合期,所以自己也就忍了,可是現在如果再忍下去,當這個縣長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所以她現在一定要扭轉這個局面,可是她覺得這件事光靠她自己恐怕是沒辦法解決的,而必須從上層獲得一些助力,但是她又擔心這種事如果向領導開了口,領導會覺得她能力比較差,因此她想先在王逸飛這裡探探口風,這也是她今天約王逸飛吃飯的原因。
剛纔她還正尋思着怎麼把話題往這上面扯呢,可是沒想到王逸飛主動就把這件事提出來了,這讓她一下省事了不少,於是她沉默了一下,然後苦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不錯,我現在在花嶺縣的處境確實比較艱難啊!”
“噢?”王逸飛掀了掀眉,然後直接了當地問道,“是因爲和趙宗林的關係不太協調嗎?”
“是啊,”袁紫霞一臉苦大仇深地說道,“我現在真的再也忍不了他了,象他這樣專橫跋扈,難怪沒人跟他搞得好。”
“噢?”王逸飛饒有興趣地問道,“他是怎麼個專橫法?你能說來聽聽嗎?”
“唉,這個說起來真是丟臉哪,”袁紫霞嘆了口氣道,“說實話,我剛去花嶺時,因爲人生地不熟,而且我早就聽說過趙宗林的一些傳言,所以我爲了不和他生矛盾,已經揮了自己的耐性,儘量去容忍他,但是沒想到他不但不領情,反而步步緊逼,所以我現在的生存空間已經越來越小了。”
“是嗎?”王逸飛不動聲色地問道,“你是怎麼容忍他的?他又是怎麼逼你的?”
“說實話,我去花嶺時,就沒想過要爭什麼,只是想做出一點實際的成績,因爲花嶺這個地方確實太落後了,如果我身爲縣長,不能給它帶來一點變化,我覺得自己都對不住自己的良心,因此上任之初,我就把重點放在了促進經濟展的實務上面,而很少干預人事方面的問題。”
“因爲人事問題本來就比較敏感,而且還是書記的專屬領域,我不想自己上任伊始就陷入這種謂的鬥爭當中,因此在人事問題上,我儘量跟他保持一致,即使偶爾有一些分歧,我也只保留自己的意見,而並沒有跟他扳腕子什麼的。”
“我想這樣我已經表示了足夠的誠意了,如果他多少有一點合作的心態,就應該投桃報李,對我政府這方面的工作儘量支持,”袁紫霞苦笑道,“本來開始的時候,他好象也確實是這樣,所以我們一直處得波瀾不驚,但是近來的這幾個月,他就原形畢露,不斷地對政府的工作指手劃腳,搞得我的工作非常被動,因此我們的關係也一下就僵起來了。”
“尤其是前段時間,我們根據專家的建議,推出了一個黑木耳種植計劃,本來這個方案在縣長辦公會上已經通過了,”袁紫霞有些激動地說道,“但是沒想到他居然半路里殺出來,運用他當書記的權力,一下就把這個方案給否掉了,你說這讓我以後的工作還怎麼做?”
“噢,我基本上已經聽明白你的意思了,”王逸飛聽她說到這裡,不由微微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說,你一直讓他在人事問題上搞一言堂,因此你也希望他讓你在政府工作方面搞一言堂,這樣你們各自爲政,互不干涉,對吧?”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袁紫霞有些吃驚地望着他說道,“我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嘛。”
“可是我聽着你的敘述,只能這樣理解,”王逸飛微微一笑道,“如果你不相信,可是問一下明濤,看他聽了是什麼感覺。”
“確實是這樣啊,”邱明濤望着袁紫霞笑道,“我想這如果不是你敘述上面有問題,那就是想法上有偏差了。”
“可是事實真的不是這樣,”袁紫霞苦着臉說道,“你們不知道,這個趙宗林確實太專橫了,他是既想把持人事大權,又想當縣政府的太上皇,也就是說,他什麼事都想一個人做主,根本沒有把我這個縣長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