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月後,到了隆冬時節,大雪連着下了四天。
祈冰爸爸說這是少見的景象,他也難得見到這麼大雪的天氣。
雪天對於孩子們來說,就像是到了天堂一樣,又加之比往年下得大,孩子們整天興奮不已。不是忙着打雪仗,就是玩堆雪人。青少年宮裡面,完全成了他們施展智慧、靈感和拳腳的戰場。
祈冰兄弟和大明兄弟每天都是在裡面玩得黑汗水流、毛衣漉溼地回家,這自然少不了他們各自爸爸爸媽的一頓訓斥。
由於雪大,低溫,再加上雨雪混雜,北風一刮,地面便結了硬冰,也就是老人們說的“油光凌”。
在這樣的雪天裡,行人經常滑倒在路上,那騎車的人,更是艱難十分,不摔個人車分離,也得落個人仰馬翻。人畢竟是肉做的,摔過一回,自然不再硬氣,乖乖推着車,小心翼翼地上路了。
過往的車輛比平時緩慢了許多,與黃林鎮牛車的速度不相上下。三路有軌電車還是照常行駛在原來的線路上,只是慢悠了一些,謹慎了許多。
本來平常上下班擠公汽的人就多,有的還掛在車門外,即使這樣,車輛照樣往前行駛,好像掛在門外的是個物件,影響不了司機的判斷和開車的決心。更何況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下,好多原本騎車的人改乘公汽上下班了,以至於像三路電車這樣的公汽,更是人滿爲患,也像是裝滿了水的水缸,水漫外溢了。
祈冰和大明常常結伴一起上學。平時兩站路說說笑笑,一會就到了學校。可是現在不行,走在像玻璃一樣溜滑的路上,着實讓他們吃了不小的虧,費了很大的力。兩個人你幫我扶,算是歪歪溜溜走到了學校,但人也累得個半死不活,氣喘吁吁,汗溼衣衫。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他們驚訝地發現,三路電車後面的梯子上、車頂上都落滿了人。甚至於電車屁股後面拖着像尾巴一樣的“人串串”。
原來這些“人串串”,是借車速慢,前面一人手抓着車子後保險槓的下沿,人蹲着,隨車在冰面上滑行。既然有人如此創新,落得個省時省力,後面便有人如法炮製了,於是一個接一個便成了“人串串”了,這樣奇異的風景倒是舉國無二,世界唯一呢。
祈冰覺得太好玩了,於是也趔趄着跑過去拽着最後面一個人衣服的下襬,蹲在地上,隨車滑行。大明膽小不敢過來,同時呼喊道:“祈冰別這樣做,快回來,太危險了!”祈冰哪裡還聽得進去,顧自開心,滑勁十足,隨着車子漸漸地遠去了。
當天放學時,祈冰和大明在離學校不遠的馬路上發現不少人圍在那裡議論紛紛。
近前一看,一灘殷紅的血跡滲進了冰層裡面,讓人不寒而慄。聽圍觀的人說剛纔電車壓死了人。電車因爲有人突然橫穿馬路,剎車不及,後面“人串串”裡有人衝進了車底,最後被仍在滑行的車輪碾壓死了。
祈冰覺得太恐怖了,同時也覺得十分後怕。之後又覺得萬分慶幸,他默默地從人羣中走出來。
大明朝他看了一眼,說道:“你算撿了一條命,不是這樣,你說不定又要像早上那樣做的。”
其實祈冰心裡也很複雜和悽然。總覺得人的生命似乎過於脆弱,在他眼裡這是第三個生命離世而去了,儘管這個人不認識,他也覺得哀傷,更何況是在那樣的場景下離開人世。這時候他又想起班長林寧來了,心裡便有種隱隱的痛、憂憂地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