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這次演出,祈冰對王一平倒有點刮目相看了。而王一平呢,事後知道是祈冰建議老師要他代表班級參演國慶演出的,也對祈冰抱有感激之情。
參加演出活動以後,王一平愛鬧堂、亂講話的毛病,在某種程度上減輕了不少,特別是魏老師的那番談話,更是讓他警醒和歉疚。其實他的毛病他是知道的,並非有意和老師、同學爲難和作對。有些時候,那些舉動都是情緒所致,習慣所致,說白了,就是發泄,甚至於屬於近乎病態的表現了。
自此以後,他下定決心痛改前非,重塑一個新的自我,共同營造班級和睦、安謐、團結、奮爭和向上的學習環境,和同學們一道去完成希冀的目標。
王一平外表雖有些張揚、喧囂,實際上內心還是非常鬱結和苦悶的。他的內心一直盼望他的妹妹能有一天露出快樂的笑容,能有一天聽到大自然的聲音和說出心裡想說的話來。
其實就他本人而言,長這麼大,也沒有去過鐵路外那邊,也不知那邊的情形。他時常聽到火車的鳴叫聲,心裡無數次想去看看發出這種聲響的鋼鐵巨獸的真實模樣。妹妹雖已到了上學的年齡,但由於自身的情況,一直未能入學。
每每看到妹妹那雙渴盼知曉外界、瞭解事物、學習知識的眼睛,王一平心裡像刀割一樣難受。
王一平知道爸爸帶妹妹去過不少醫院,但效果卻無。看着妹妹一天天長大,儘管家裡也時常教她一些簡單的啞語,或者在紙上畫一些圖案讓她辨識,但以後怎麼辦,卻是一個大大的難題。
有天妹妹指着火車的圖案讓他描述,他卻無法完整表達出來。他自己也想找機會近距離接觸和感受一下這個鋼鐵巨獸。然後再去向妹妹轉述他的感受。
自從知道祈冰的好意好,他一直在接近祈冰,希望跟祈冰交朋友。其實,祈冰知道王一平背後的境況後,內心也很同情,也很感傷,也希望能幫他做點什麼,不枉同學一場。
他們的交往是從祈冰有意向王一平約稿開始的。對於祈冰的約稿,王一平非常認真,按照祈冰的要求很快交了稿。
劉莎莎和柳箐不止一次地問祈冰,怎麼一下子跟王一平成了好朋友呢。祈冰笑而答之,是惺惺相惜吧。
王一平總在祈冰面前提火車啊、鐵軌啊、信號燈啊這類問題。祈冰覺得奇怪,問他爲何關注這些。王一平時常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是還沒見過這些,問問唄。
祈冰納悶了,鐵路里的還有沒見過火車的?是真是假呢?從王一平的表情上看是自然和真實的,倒像是沒見過火車的樣兒。
有一天上學路上,祈冰幾個和王一平碰到一起。
王一平拉過祈冰到身邊,問道:“祈冰我想找你幫個忙,我想了幾天了。”
祈冰痛快地說:“哦,你說說看,看我能不能幫上呢。”
“你能幫上的。就是看你有無時間,看哪天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看看火車。”
“看火車?”祈冰驚訝地問。
“呵呵,是啊,不好意思啊。”
“那你說說看,幹嘛要看火車呢?”
“這個呀,說起來就有點長了。你可能知道我家的一些情況,我看不看不太要緊,關鍵是想讓帶我妹妹來看看。我想,你是那邊的,鐵路上面的事情,你肯定熟悉些。所以呢,就想讓你幫幫忙。”
“哦,這樣啊。可你妹妹——”
“就是因爲妹妹有殘疾,一直在家,也沒上過學,對外面的事情完全不瞭解。我也沒見過火車,描述不出來。我想有兩方面的意思。一是呢,我們看看火車,有個直觀的感受;二是呢,我還有個心願,就是讓火車行進的隆隆聲和汽笛的鳴叫聲震撼一下妹妹,看有無反應沒有。”
“是這樣啊,可以啊。我帶你們去看,而且是在最近的距離上感受火車。我有個同學,家就住在鐵路旁邊,僅一牆之隔呢,很震撼的啊。你找我真是找對人了啊。呵呵。”
“真的啊,那就太謝謝你了。那就看你哪天方便,我把妹妹帶來。”
祈冰想了想,說道:“那這樣吧,我先去問問我那個同學星期天在不在家。明天給你回話。”
王一平甚是開心,連聲說着謝謝。
祈冰嫌他見外,叫他不要這麼客氣了。
祈冰後來把這事跟溜子說了,溜子立馬答應說,行啊,就星期天來家坐坐,順便看看啊。
星期天下午,他們如約來到溜子家。志軍,劉莎莎和柳箐也被祈冰喊來了。
看得出來,王一平的妹妹很是開心,她臉上帶着喜悅的笑容,不住地四處張望,這裡的人,這裡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難得一見的景象。王一平妹妹今年八歲,紅撲撲的臉蛋,跟王一平一樣略微突出的眼睛,兩隻髮辮支在腦後,顯得活潑和稚氣。旁人不仔細看,還真不知道她是聾啞孩子呢。
劉莎莎和柳箐不停地跟她交流,先是用些自編的啞語,見她有些茫然,便又拿出紙筆,方纔能夠溝通一下。
溜子在旁邊打趣劉莎莎和柳箐:“你們啊,又不會啞語,瞎比劃什麼呀,把人家都搞蒙了呀。”
劉莎莎自嘲地說:“還不是想跟妹妹說說話呢,病急亂投醫啊,呵呵。”
稍稍休息了一會。溜子從家裡拿出一架木梯,搭在鐵路邊的圍牆上。
志軍、祈冰和王一平先上去,然後是劉莎莎和柳箐,隨後是王一平的妹妹。他們在上面接着王一平的妹妹,溜子在下面看護着。不一會,他們在圍牆上坐成了一排。
看他們坐定後,溜子隨即囑咐道:“一會火車來了,你們不要緊張,坐好就行了,不要伸手,不要亂動。如果怕火車的聲音就把耳朵堵上。我來看住王一平妹妹,祈冰和志軍看住劉莎莎和柳箐。王一平你自己小心點,跟你妹妹也交代清楚。”正說着,一列火車隆隆地開了過來,帶着笛聲,挾風裹電似地在眼前駛過。當列車駛過面前時,祈冰眯着眼睛看着王一平的妹妹,觀察着她的舉動。只見她毫不畏懼,興奮地看着火車迎面而來。火車走得好遠了,她還留戀地盯着,看着。
“媽呀,這太恐怖了,震耳欲聾啊,這個風啊,也太嚇人了,真擔心把人吹跑了。我受不了了,下去了。柳箐呢?”劉莎莎說道。
“我也下去。”
“好吧。你們啊,是膽小些。我先下,好接着你們。”溜子下了圍牆。
王一平在跟妹妹用手勢交流,絲毫未察覺她們下去了,看得出他們還餘興未了。
祈冰留在上面繼續陪着他們觀看下一列即將駛來的火車。
在不到半小時時間裡,他們看到了貨車、客車。從車頭看,看到了老式的蒸汽機車,還有新式的內燃機車和電力機車。
他們心滿意足地下來後,王一平妹妹不時發出“呃呃”輕微的、興奮的叫聲。王一平覺得很驚訝,奇怪地說:“呀,我妹妹從來沒有發過這樣的聲音呢,難道她真聽見了火車的聲音?”
溜子見狀,說道:“不會吧,不會是被火車震開了穴位吧。”
劉莎莎覺得有可能。“你們沒感覺嗎?火車行駛的震動和傳出的聲響非常大啊,令人恐怖啊。說不定呢,他妹妹有了感覺了呢。”
王一平不信,他跟妹妹比劃,意思是問她聽到聲音沒有?她妹妹也比劃說聽到一點聲音,隨即嘴裡又“呃呃”起來。
王一平一時怔住了,他摸摸妹妹的頭,看看妹妹的臉,嘴裡不住地叨咕:“不會吧,不會吧。這麼多年,總是盼着這一天呢,哪怕有點點進步,今天妹妹她。。。。。。不管怎樣,妹妹有了感覺,有希望了。”王一平噙着盈盈的淚光看着祈冰他們,“真的好感動,謝謝你們。我要我爸趕緊帶妹妹去醫院看看。謝謝哥幾個。”
“光謝哥,不謝姐啊。”劉莎莎嚷道。
“也謝啊,謝謝姐幾個。要是妹妹能開口說話,我要她首先來謝你們。”
祈冰覺得太驚訝了,太出意外了。想不到在王一平妹妹這件事情有了這樣一個好的開端和轉機。不管事情最後怎樣,它終歸給王一平和他妹妹帶來無限的希望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