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聽袁雲說道衛生預防,本想問個清楚,但很快就沒耐心的揮了揮手,然後接道:“算了算了,你腦子裡也不知道裝了些什麼?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多半是管用的。
下午師父做法時會來個神靈上身大法,然後藉着天神之口告訴村民們生水有怨靈,不用雄火加熱食用必受其害,師父我是不是很厲害?呵呵,呵呵,咳咳咳……”
看着一邊得意笑着,一邊咳嗽的師父,袁雲伸出一個大拇指,趕緊起身拎着水桶去打水,心中卻也有些擔心起來,因爲這個和自己相依爲命的師父已經嘔血幾次了,到目前爲止,袁雲依然無法確定病因,在這個沒有現代醫療器械的古代,想要判斷出病因實在太困難了。
雖然醫藥包裡有一些不錯的藥劑,但是不知道病因,袁雲根本不敢下藥,這個時代的人們沒有經過工業時代的‘毒化’,幾乎完全沒有任何抗藥性,估計一顆麻醉止疼的藥丸就能要了他們的性命。
所以袁雲到了此刻,也僅僅只敢拿些維生素和潤嗓子的含片給老道服用,但是這種藥最多是讓老道舒服些,卻完全沒什麼治療效果。
吃了幾顆後,老道也覺得這種藥很神奇,很好用,所以反是不願意吃了,只讓袁雲留着已備不時之需。
花了好些力氣打來了井水,然後又跟村民們借了些乾柴生火加熱,袁雲這才能稍微休息片刻,一邊的老道還在不停的咳嗽,看着讓人心疼。
“師父,這潤喉片還有很多,您看還有好幾板呢,您就再含一片好了。”袁雲說話的同時,已經遞過去了一板潤喉片。
老道搖了搖頭,然後壓抑了下咳嗽,這才說道:“也不知道你這小王八蛋從哪裡弄來的這些好東西,不過這既然是好藥,你就要收好,給需要的人用,師父吃了就是浪費了,我這病不是因爲咳嗽,而是身體內的器髒不行了,這是治不好的。”
等到水被煮熟後,老道很快便合着一些藥粉喝了下去,這才止住了咳嗽。
看着那些灰白色的藥粉,袁雲不僅眉頭打皺,這些師父自己煉製的藥粉中摻雜了很多東西,大部分都是對人體有害的,其中一樣便是水銀。
也正因爲這些有害的物質,才使得老道的咳嗽可以被暫時被壓制下來,但是這樣的後果一定是惡性循環,即便袁雲警告了幾次,老道依然固執的在服用這些東西,完全不在乎。
“爲師知道這些藥粉不好,但是沒時間了,哪裡還會顧忌這些,師父我曾經掐指算過,大限不日就要到了,在這之前怎都要把宛城附近的村落都走一遍。
張繡投降曹操後又反叛,此刻淯水到這裡滿地都是死屍,瘟疫估計也不遠了,我們能多救一些人就多救一些吧,等到師父化羽昇仙,就又多了一份功勞,以後見了別的神仙也不丟份。”老道說完,深深的嘆了口氣,然後帶着一臉的期待,就這麼呵呵笑了起來。
袁雲幾次都想告訴這個師父,什麼化羽成仙,什麼得道飛昇,那都是純粹的扯蛋,可是每次看見師父這種期待的表情,就忍住了勸告。
也許這就是師父心中最後的理想國度,有些東西是不能破壞的,比如說美夢。
袁雲心中跟着一嘆,很快轉了笑臉,希望可以說些別的讓師父寬心些,於是笑道:“師父,聽說那張繡的嬸嬸鄒夫人,好像長得傾國傾城,美得不可方物,是不是真的?”
老道呵呵一笑,隨手又敲打了一記袁雲的後腦勺,然後纔沒好氣道:“你小小年紀就惦記這些,小心以後被女色掏空了身子,別說師父沒警告過你。”
嘲笑完袁雲,老道又是一笑,接道:“不過那張繡的嬸嬸也確實好看,師父我還真見過一次,前幾年路過他們家時有一面之緣,當時她剛嫁給張濟,因爲年紀小怕事,又到了陌生的環境,所以每日總是疑神疑鬼,張濟便請了師父我去他們家中作法……”
“年紀小怕事?這鄒夫人不是張繡的嬸嬸嗎?哪裡還小?再說了,師父你估計是見人家有錢,鄒夫人又漂亮,所以混進去騙吃騙喝,順便佔了那鄒夫人的大便宜吧?”袁雲見老道吹得厲害,趕緊打斷諷刺了一句。
啪!袁雲又被拍了一記,老道這纔不悅道:“你師父我給人作法,然後別人接濟一些口糧,這又有什麼不對?最後還不是將那鄒夫人的心病解了,這叫救人。
而且那鄒夫人嫁給張濟時才十三歲,師父我是哪種糟蹋小女孩的人嗎?”
“十三歲?!”袁雲不由臉皮抽動了下,對於這個時代十三歲嫁人的事情雖然知道,但是此刻聽來依然有些無法接受。
老道像看怪物一般瞄了眼袁雲,然後岔開話題道:“曹司空應該已經退回許都了,不過這次聽說他損失了很多人手,似乎連他的長子曹昂和愛將典韋也死在了這次事件裡,所以後面肯定是要報復的,宛城必然永無寧日。
徒兒你有機會定要離開這裡,最好是去許都方向,那邊被曹司空治理的很好,只要你能取得許都的戶籍,至少可以安生一些日子。”
袁雲聽完,心裡很不是滋味,老道交代讓他逃去許都,但是卻並沒有說他老人家自己,恐怕這眼前的師父是真的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做好了隨時離開人世的準備。
想想自己來到這個時代,目前爲止唯一熟悉和掛念的,便是一開始認識的這兩師徒,之前那一樣名字的師兄死了,眼前這位師父估計也不遠了。
想到這裡,突然有種悲從心來的感覺,穿越在哪不好,偏偏在這最悲慘的時代,東漢末年,諸侯相爭,生靈塗炭,也不知道會有多少悲劇要發生?
“師父,您老只告訴我你姓左,還沒告訴我全名呢,咱們爺兩兒也一起快大半年了,不知道自己師父的全名可說不過去。”袁雲問完,心中再是一嘆。
老道看了眼袁雲壓抑下去的悲傷,不由搖頭嘆道:“無妨無妨,你我雖然掛了個師徒的名分,但是具體的本事師父我卻從未教你,這倒不是師父我藏私,只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師父發現不能教你,因爲你腦子裡裝的東西,很多連師父我也不懂。
就拿煉丹術來說,你造的那叫火藥的東西,師父我也是第一次看見,實在是厲害的讓人害怕。
而在道學之上,我又實在無法判斷你之前所學爲何?有點像儒家,但是又很像法家,甚至墨家和道家你都沾了點邊,師父我實在是搞不清楚,你這怪小孩腦子裡裝了些什麼?所以纔沒法具體的教你。
唉,現在想來,我也無法猜透你那些本事是從哪裡學來的!只是希望你這些本事可以用在好的地方,如今天下大亂,什麼魔神鬼怪都蹦出來了,你這樣的怪娃娃降世,估計也只有這種天下大亂的時候才能產生,希望上天賜你下來,是爲了拯救黎民。”
袁雲一直安靜的聽左老道說完,心中自然有一份計較,自己從千年後的現代穿越到這個時代,所學和所接受的思想,早已被時間融合洗練了無數回,所以自己才能把那些所謂的儒家,法家,墨家,道家全部沾了點邊。
到了眼前這位老人的面前,那自然是無法被猜透的。
而如今,在這個消息閉塞,書本還是竹簡的時代,想要看到一家的文字已經非常困難,像自己這般,腦子裡還藏着一個有機芯片的怪物,那確實不會有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