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鴻羽偷偷摸摸的溜回宋家宅院。
在得知姐姐因爲勞累一天已經睡了,這才鬆了口氣,路過內宅,還沒來得及回到屋中,便聽到身後響起一聲慍怒的:“站住!”
“……”
裴鴻羽被這一聲喚的心神一顫,待回頭看見自家老父親神色不善的打量着自己,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你今天去哪了?”
裴應禮上下打量着他的行頭,冷聲訓斥道:“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你姐公公出殯的日子?嗯?”
“我…我……”
裴鴻羽心中本就忐忑,如今被自家老父親訓斥更顯慌亂,磕磕絆絆的說道:“我…我在這邊認識了幾個朋友,陪他們吃酒去了。”
“陪朋友吃酒?”
裴應禮聞言冷笑一聲,說道:“我看你不是去陪朋友吃酒,而是去賭坊了吧?”
都說知子莫若父,裴應禮深知自己這兒子從小就被嬌慣壞了,染上了好賭惡習,戒都戒不掉…
在宋家這幾天,他也知道自己這兒子時常會偷溜出門去賭坊玩幾把。
但因爲每次輸贏都不大,他也有事要做,便對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未放在心上。
可今天是宋老爺子出殯的日子,這小子居然又溜去賭了,而且還是蓬頭垢面的偷偷回來,顯然是被人打了,這足以說明賭的不小!而且還惹了事!
他這當父親的如何能不氣惱?
“我…我……”
裴鴻羽欠下三萬兩銀子的鉅額賭債心中本就慌亂,如今被老父親訓斥更是眼神閃躲,磕磕絆絆的不知該如何作答。
“混賬東西!”
裴應禮見他那般姿態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冷哼一聲的說道:“是不是在外面惹事了!”
“爹,你救救我!!”
裴鴻羽見老父親已經看出了自己的處境,當下跑過去跪在地上,抱着老父親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喊:“爹,你一定要救救我!”
“……”
裴應禮見狀心頭一突,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見周邊無人後,壓着聲音訓斥道:“丟人現眼的東西,起來!到屋裡說!”
裴鴻羽雖不聰明,卻也知道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見老父親快步走進房間,緊忙抹了把臉上淚痕,起身跟了過去…
到房間後…
裴鴻羽的母親許氏見父子二人神色有異,緊忙迎過來問道:“老爺,鴻兒,你們怎麼了這是?”
裴應禮反鎖上房門,見兒子躲在其母身後神色慼慼的抹着眼淚,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當下厲聲呵斥道:“混賬東西,你給我老實交代,到底在外面惹什麼事了!”
“……”
許是因爲母親在旁,裴鴻羽也有了些說話的底氣,眼神閃躲的說道:“就…就欠了點賭債。”
“就欠賭債沒惹別的事?”
“沒…”
“……”
裴應禮聽聞他只是在外面欠了些賭債並未惹別事,也是暗自鬆了口氣,問道:“欠多少?”
“三……”
裴鴻羽伸手三根手指,卻遲遲不敢說出三後面‘萬兩’二字。
“三千兩?”
裴應禮見狀眉頭一挑,還以爲他欠的是三千兩,氣的指着他的鼻子叱罵道:“你個敗子什麼時候賭這麼大了!嗯?跪下!”
“……”
裴鴻羽被嚇的腳下一軟跪倒在地,戰戰兢兢的說道:“爹,不是三千兩,是…是三萬兩。
”
“……”
裴應禮聞言愣了愣,瞪着眼睛聲音都有些變形的問道:“多少?”
“三…三萬兩…”
裴鴻羽閉上眼睛,縮着脖子,似是不敢再看自己老父親的目光,說道:“爹,我…我欠了三萬兩!”
“老爺……老爺!!”
裴應禮聞言被一口岔氣憋得差點沒喘上來,眼睛翻白的就要摔倒,其妻見狀驚叫着上前攙扶…
“爹!!”
裴鴻羽也被自家老父親的狀態嚇的不輕,緊忙湊過去攙扶,又是順胸口,又是捶背…
而裴應禮回過神來,擡手一巴掌抽在了他臉上,聲音都有些戰慄的叱罵道:“你個畜生啊!!”
見兒子捂着面頰摔倒在地,嘴裡還吐出一顆帶血的斷牙,裴應禮依然覺得打的太輕了,上前就要再踹兩腳,以泄心頭之憤…
“老爺,使不得,使不得啊!”
一旁的許氏見兒子都被打的吐血了,心如刀絞,哭嚎着上前抱住裴應禮喊道:“老爺,鴻兒還小,使不得,使不得啊!”
她一邊攔着裴應禮,一邊勸誡兒子:“鴻羽,你快和老爺認錯,你快和老爺認錯啊!”
“爹,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裴鴻羽翻起身子又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爹,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賭了,救救我…”
“你這敗子!畜生!!”
裴應禮也知道,自家就靠這麼一個兒子延續香火,不能真打死了,踹了幾腳泄憤後也稍微平復了下心境。
他深深地舒緩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呵斥道:“你把這幾天遇到的事,接觸到的人,從頭到尾給我複述一遍,一點細節都不能落!”
“是是是…”
裴鴻羽點頭如搗蒜,老老實實的將最近幾日所遇之事、所遇之人、便是手氣之盛與心中所想之事都全盤道出。
裴應禮聽的目光微凝…
他也是老江湖了,聽聞自家兒子最近手氣盛,結交到好友,還能在賭坊借到三萬兩銀子,自然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還有沒有什麼漏說的?”
裴應禮心中大致也猜到了自家兒子定是被人當豬殺了,當下冷哼一聲的質問道:“比如在此之前,你有沒有惹到什麼人?”
“惹什麼人?”
裴鴻羽茫然的眨眨眼睛,思忖的好一會兒才搖搖頭應道:“沒了。”
“老實交代!”
裴應禮見他那般姿態,還以爲他在隱瞞,上前又是一巴掌…
見兒子委屈的捂着面頰,他神色不耐的厲聲訓斥道:“你這夯貨明顯是被人下了套,當豬不自知,都死到臨頭了,你還敢隱瞞?”
“真…真沒有!”
裴鴻羽委屈巴巴的抽噎道:“我在這邊人生地不熟的,平常除了在這兒,就只去過賭坊,我知道爹孃有些謀劃,所以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從沒與人結仇。”
“老爺,別打了…”
邊上的許氏心疼的抹着眼淚,恨恨的說道:“定是賭坊的那些下三濫看鴻兒心思單純, 騙了他,你要找就找他們撒氣,打鴻兒作甚…”
“愚蠢!”
裴應禮見娘兩抱頭痛哭,氣的揮袖踱步,那張老臉都擰成了一團…
“若是這敗子在外面無意間惹到惹不起的人了,咱們找人從中間說和一下,這事倒也不難辦。”
“關鍵是這敗子沒惹什麼人,卻在賭坊被人當豬殺了,這纔有大問題!”
“動動你那豬腦子想想,賭坊靠抽水,一年才賺多少錢?能隨隨便便拿出三萬兩銀子借給別人嗎?”
裴應禮深深地吸了口氣,理清思緒後呢喃道:“到底是誰在給咱們下套?”
“是誰在賭坊背後?”
“在我們來河陽縣之前,這邊的江湖勢力就已經被青沙幫一統了…”
“這河陽縣大大小小的賭坊背後,應該都有青沙幫的人在…”
“如果是青沙幫的人在背後指使,賭坊能拿出三萬兩銀子設殺豬盤倒也有情可原…”
“壞了!!”
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目光微凝的說道:“我現在懷疑,青沙幫裡有人盯上咱們了,或者說,青沙幫裡有人盯上了宋家這份基業!”
“那…那……”
裴鴻羽聽聞自家老父親的猜測,也是縮了縮脖子,問道:“那咱們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裴應禮輕哼一聲,那雙微凝的目光像極了一隻奸猾的狐狸…
他似是想到了應對之策,冷笑道:“青沙幫的人竟也覬覦宋家這份美羹,倒是不枉我來前就想好旱澇保收的兩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