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曹植已然洞悉先機,對賈詡佈下的局完全看透了。
然而不看透還好,看透之後曹植卻是升起一股心驚膽顫之感,伴隨而至的是一種無力。
很顯然,利用曹安民和鄒氏讓曹『操』沉醉在溫柔鄉中,繼而發動逆襲,這徹頭徹尾是一個陰謀。不過這並非一般的陰謀,因爲正常情況下,陰謀靠的都是出其不意,或對方的大意而讓對方中計。一旦陰謀被洞悉,破解起來最多也就花費一番功夫罷了。
對用謀者來說,這便是正統的陰謀。
然而賈詡所佈下的這個局,陰謀實質上只是作爲外表的遮掩,內裡卻是一個陽謀!
何謂陽謀,就是當你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你還得往前面跳,這便是陽謀了。而陽謀,也是隻有達到一流境界的謀士,才能布出來的。而陽謀佈下,比拼的便是對陣雙方的手段了。這裡面,更涉及到實力與人心等各種方面,就不詳述了。
賈詡這個局,真正厲害的,便是他對陰謀和陽謀的把握,已經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並且將二人結合起來。針對曹『操』本人,用的是陰謀,然而這個陰謀的後面,乃是對曹『操』本人『性』格的把握。讓曹『操』身邊的謀士就算識破了賈詡這個陰謀的外衣,但仍然對陰謀下面完全是針對他們而來得陽謀束手無策。
現在曹植所感覺到的,便是這種束手無策之感。同時他也總算明白,爲什麼有荀攸和郭嘉兩大謀士隨軍,最終還是中計了。只怕他們在識破賈詡這局外層陰謀的時候,才發現裡面還包含着一個針對他們的陽謀,而那時候他們也沒剩下多少時間了。
事實也正如曹植所料一般,荀攸和郭嘉對陣過謀士無數,這次可算是他們徹底的敗下陣來。故此,當賈詡以投降之士的身份投入曹『操』麾下,立即越過許多人而身居高位,列曹營五大謀士之一時,曹營上下沒有一人反對,正是他們那時候都真正認識到賈詡的厲害!
陰謀與陽謀結合得如此精妙者,當世寥寥無幾!而有此能者,當屬頂級謀士!
已經將一切都整理出來,但曹植還是沒有解決之法,輕嘆了一口氣,咬牙道:“賈狐狸,你果然厲害!”
雖然沒有破局之法,可以真正將問題解決,然而曹昂和典韋這兩大重要人物的『性』命卻不能不救。輕嘆了口氣,曹植喃喃道:“雖然是小節,然也有小節決定成敗之說。希望這些小節的改變,能救下大哥他們的『性』命吧!”想到這裡,曹植沒有再猶豫,立即躍起身子,出門而去。
要改小節,其實也不難。曹植出門之後當先找到了剛換更準備回家的典韋,用忽悠大法加上無上騙術,讓典韋這個老實人答允出征期間不吃酒,同時讓他雙鐵戟不準離身。當然,說服了典韋之後,曹植爲保險起見,又找上了跟隨典韋的曹『操』親兵,吩咐這些親兵,讓他們爲典韋多帶兩副雙鐵戟以爲備用。親兵雖然有些奇怪,但既然是曹植吩咐,加之又不是什麼大事,因此就滿口答允了下來。反正典韋的雙鐵戟在家中備了幾副,而這時代由於由於鐵的品質不是特別好,故此不少大將家中都有備用兵器的,當然備用的兵器品質自沒有慣使的好了。
搞掂典韋一邊之後,曹植又找上了曹昂。說服曹昂多帶幾匹馬也簡單,就是用當初自己跟他那次鬧蝗災之時,從山陽郡趕回鄄城報信,用一人三馬的經歷。曹昂聽完,雖然覺得有些疑『惑』,但一人三馬,在消息通傳上確實很方便。而且現在的曹軍,擊敗了李傕、郭汜等人之後,也不太缺馬,對於曹植友善的意見,曹昂微笑接受了。
雖然曹昂是接受,但曹植還是爲了保險起見,吩咐曹昂的親衛,多帶幾匹馬。當從曹昂那裡出來之後,曹植想了想,最後還是折向了曹定那裡。
當到達曹定所住的院子時,卻見到當先一道美麗的身影從裡面衝出來,見着來人,曹植暗道一聲:“麻煩了!”
果然,這念頭剛起,那道美麗的身影便笑意『吟』『吟』地說道:“植弟弟,想不到這麼快就能見到你了。準備何時來跟娟姐我切磋一下?”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和曹定等一同從譙縣遷來的夏侯娟。曹植知道夏侯娟難纏,翻了翻白眼道:“這個,植剛從徐州回來,累得緊。現在切磋,也不公平,不若等上幾天,植再找娟姐切磋。”
夏侯娟歪着頭想了想,繼而點頭道:“那也好!過幾天我和二哥他們會一起到城外打獵,植弟弟要來吧。”
現在曹植都爲此次曹『操』出征之事頭痛萬分,哪有心情去打什麼獵。但口中還是應道:“若無事,植會去的。”
夏侯娟聽得更喜,點頭道:“那我們說好了,不許不來哦!”說完卻是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見得這次竟然可以如此順利地擺脫夏侯娟,曹植也頗爲意外。只是現在心中還有事,沒想那麼多,直接進院子內找曹定去了。
曹植與曹定在譙縣相處過一段時間,雙方也算熟絡,對於曹定,曹植也沒甚惡感。此時二人在小廳中坐下之後,曹定卻是當先笑道:“四弟剛回來還未好好歇息便來見爲兄,爲兄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曹植笑了笑道:“聽聞安民兄長不日便要出征,植又豈能不來。”
曹定點頭道:“四弟有心了。”
二人閒扯了一頓之後,曹植忽然之間向四周的家僕看了看,曹定雖不明所以,但還是揮退了左右。繼而略帶驚訝地問曹植道:“四弟,何事如此神秘?”
曹植臉上神秘之『色』不減,壓低聲音道:“安民兄長,其實植這次,是代幾位夫人來傳密令的。”
曹定聽得,眼珠子一瞪,驚訝道:“密令?”
曹植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繼而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曹定,而後說道:“這是大(丁)夫人讓植要親手交給安民兄長的,同時吩咐,讓安民兄長看完之後立即燒掉,不準向任何人提起,並且以後不可再問!”
曹定聞言,神情一凜,慎重地接過紙片。不過他並沒有立即打開,反而一面狐疑地問曹植道:“四弟可曾看過?”
曹植苦笑着搖頭道:“這是大夫人指定給安民兄長的,植又怎敢違抗命令。”
曹定聽罷,才輕輕點了點頭,而後神情嚴肅地打開紙片。剛開始看之時,曹定還保持嚴肅,然而看着看着,曹定的臉『色』卻是變成了哭笑不得,最後卻是一面無奈。
曹定神情的變化,自然被曹植盡收眼底。見着其神情,曹植心中暗道:“成了,丁夫人的名義果然好使!”
曹植剛想完,那邊曹定卻是苦笑地答道:“四弟請回復夫人,定盡力而爲!”說完,便當着曹植的面前將紙片燒去。
聽到曹定這話,曹植也知道這事他確實只能盡力,而且見得他已經將書信燒去,於是點頭道:“植明白了,若無事,植就先行告辭了。”曹定微笑着點了點頭,將曹植親自送出院子。
當走出曹定的院子時,曹植卻是喃喃念道:“孃的,這次本公子可是機關算盡,如若還救不了你們,那就真是天意難違了!”
你道曹植用丁夫人名義,給曹定那封密令寫的是什麼。其實乃是要曹定,代替丁夫人在出徵期間盯緊曹『操』,不可以讓他有半點出軌的行爲!
要知道,丁夫人在家中一向強勢,而且她也極討厭曹『操』在外面拈花野草。曹植正是看中這一點,才盜用丁夫人的名義,僞造一封她的書信給曹定。畢竟一向強勢的丁夫人下這種密令,曹定根本不會見疑。而且曹植也再三叮囑曹定不能提起,這事也算見不得光,以曹定的圓滑自然清楚得很,再者書信已燒,死無對證,就算被人發現了,曹植也大可否認。
只不過爲了救曹昂等人,連這種上不得檯面,後世妻子監視有出軌可能的丈夫所慣用的下三濫手段也用上,曹植的確已經是盡全力了!
曹定爲人尚算老實,既然有丁夫人的拜託,應該不會做出那種監守自盜的事情。畢竟,丁夫人在家中的強勢,是有目共睹的,他是連曹『操』都可以不給面子,家中哪個敢得罪她。如此一來,歷史上由他介紹鄒氏給曹『操』認識的可能『性』將大大降低,相反曹定還可能變成監察者,將鄒氏擋住,不然她見着曹『操』。
該做的,曹植全部都做了,如若這樣都救不了曹昂等人的『性』命,的確是天意難違了。
一切事情辦妥,曹植才拖着疲憊的身子,往自己的院子那邊趕去。只不過上天似乎還不給曹植歇息的機會。
正行走間,卻聽見旁邊的院子中傳來“砰砰砰”的清脆響聲。曹植斜眼一瞥,但見院子的門口處寫着“冬雪園”三個大字。一看之下,曹植瞳孔微縮,雖然只是剛回來,但曹植還是知道這段時間,曹『操』可是都住在冬雪園內。而園內傳來這“砰砰”不斷的清脆響聲,曹植已經能想象到園內發生什麼事了。
苦笑一聲曹植信步往冬雪園內走去,還未進園,曹植便見到環夫人拖着已經三歲,可愛無比的小曹衝立在園門處。只見環夫人臉上神情緊張,緊緊地握着小曹衝的手不放,而且隱隱有將他護在身後之勢。
可能過於緊張,環夫人並沒有見到曹植來到,反而是她身後的小曹衝,興奮地拍着小手,『奶』聲『奶』氣道:“四哥哥!四哥哥!”繼而“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曹植見到小曹衝那可愛的模樣,身上的疲累也消去了不少,上面『摸』了『摸』他的頭微笑道:“六弟。”
小曹衝被曹植『摸』了『摸』,卻是掙開了環夫人的手,向曹植展開雙臂道:“四哥哥,抱!”
曹植聞言,卻是先將目光投向已經轉過身來的環夫人,在她頷首之下,曹植才俯***子,一把將小曹衝抱了起來。
小孩子總喜歡被人抱着,曹衝也是如此。被抱起之後,咯咯大笑起來,並不停地拍着手掌,顯然十分高興。
曹植這兩年習武,力氣倒是增加了不少,抱着小曹衝雖然有些沉,但還能堅持下來。只不過現在他的年紀也不大,環夫人見到,也小心地護在旁邊,卻是怕曹植一個抱不穩,將曹衝摔下來就麻煩了。
曹植看出她的擔心,因而只抱了一會便將小曹衝放下,隨後解下腰帶上一個小掛飾,遞給曹衝笑眯眯道:“六弟,送給你。”
小曹衝出生的時候,曹『操』已經渡過了事業的低『潮』期,因而自出生之後就有很多人送他禮物。只不過曹植身上的小掛飾,都是他親自設計的,再找匠人專門打造的,這時代不會出現,甚是精巧。因此在衆多禮物中,小曹衝最喜歡的便是曹植送的小掛飾。此時見到曹植遞來,小心接過之後高興地歡呼一聲,繼而小跑到一邊用身子護着,小心地把玩起來,好像生怕別人會從他手上搶去一般。
曹家雖已今非昔比,但簡樸的風尚還在。環夫人見到曹植又送給自己兒子小掛飾,有些不好意思道:“植兒,又要你破費了。”
曹植呵呵一笑道:“無妨,植小時候夫人也經常織衣裳與植,這豈不又是破費?一家人,不用事事都算得那麼清楚的。”
環夫人聞言,心中一暖,微笑着點了點頭。
客套了一下,曹植目『露』狐疑之『色』望着還不斷傳出“砰砰”清脆響聲的園內,皺眉道:“父親在裡面?”
環夫人輕嘆了口氣,精緻的臉上『露』出憂愁的神『色』,略帶無奈地應道:“嗯。大人他回來之後,就在裡面大發雷霆。我怕驚着衝兒,就帶他出來了。已經有小半個時辰,聽聞是方纔上朝之時天子當面駁回大人出征之意,故此……”後面的話環夫人沒有說,但曹植已然明白了。
只是聽到環夫人說天子駁回曹『操』出征之意,心中驚訝地想道:“天子駁回老爹出征之意,怎麼可能?”想道這裡,曹植心中凜然,眼眉一挑,暗道:“不對,有古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