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少女,僧袍少年,壓低着聲音追逐打鬧,嘻嘻哈哈的,在一個柴火垛前停下了腳步。
“要從這兒爬上去了。”李九行走還不是十分利索,鬧了半日,此刻斜斜靠在牆上,伸着腿,調整呼吸。
“你……你等我一會兒,”明月跑得累了,叉着腰,上半身向前傾,呼呼喘着氣。
“被取走了一部分草垛,”李九扶着柴火草垛來回看,從牆上下來的時候,是一路滑着下來的。此刻缺了一部分,要上去,得費些氣力了。
“你先上去,我在下面扶着你,”李九拍拍明月。
“爲何是我先?你年歲比我小的吧?”明月挺直腰桿,默默的比着頭,嗯,比小瘸子高那麼一丟丟。
“我是男子。”李九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拍拍小丫頭的肩膀,再怎麼說,佔據這個稚子身體的靈魂,也是一個成年人啊。
“那……”明月彆扭,不肯。
“別廢話,趕緊上去,”李九開始不耐煩,“被人發現就麻煩了。”
“上去就上去,”明月嘟嘴,扯了草垛,開始朝上爬。
“不是這樣爬的,”李九着急,這位大小姐爬牆還是撓草呢。
“你等着,”忽然發現屋檐下有一架老木梯子,李九爲自己的智商有些抑鬱,腦子一早長哪裡去了。
“等一下,你等一下,待我把梯子拖過去。”木梯死沉,李九拖得吃力,看着搖搖欲墜的明月,心下着急。
“哎喲,哎喲疼死我了。”好嘛,不等她過去,明月沒有懸念的落了下來。
李九嘆口氣,鬆了梯子單腳蹦了過去,“幸好是屁股着地,不是臉,”一把托起明月,李九嘴巴閒不住。
“有梯子你不早講!”明月氣得臉兒通紅,聲音提高了半分。
“誰知道你爬個牆如此的笨手笨腳!”李九懶得搭理她。
“你行你爬啊!小瘸子!”明月真的生氣了,屁股那麼疼,小瘸子還沒半句好話。
“我的小祖宗你可輕點聲吧,”李九一把捂着明月的嘴,左右瞧。
“真當我倆是從大門進來的貴客呢!”鬆了手,李九比了個噓。
“走吧,先取梯子,上去之後再把梯子挪開,明日興許還可用。”一面朝前走,一面順勢牽着明月,小姑娘乖巧的跟在身後,李九絮絮叨叨的,絲毫沒注意姑娘順從的有些不妥。
“安真,安樂,你們兩個將今日送來的柴火推進來,”遠遠傳來腳步聲,說話聲,不大的聲音將兩個賊心賊膽的小人驚得蹦了起來。
“與平日裡一般,堆得整齊些,”聲音漸漸靠近,明月死死的攥緊李九,不敢吱聲。
回過頭,另一隻手輕輕的摸摸明月的腦袋,朝着小丫頭輕輕搖頭,示意不要緊張。
明月點點頭,任由李九牽着,朝牆角躲去。
“這裡怎麼如此亂,”大師兄帶着兩個小師弟,逐步走到院中,瞧着雜草凌亂,滿地柴禾,大師兄皺眉。
“許是今日廚房用得急,搬過去沒太注意,”小師弟撿起地上的雜草,費力的丟上草垛。
“算了,你們兩個收拾一下吧。”大師兄有些忙,交代幾聲,緊忙離開。
“先去
把運來的柴火推進來吧?”一個小光頭對着另外一個小光頭。
“早些回來,今日是明師叔做晚膳呢!”另一個小光頭朝外跑。
不大的後院,腳步聲蹬蹬瞪,直到聽不見。
李九費勁的站起來,扶着牆壁,心中犯愁。以他們兩個的力氣和身手,定然不夠時間爬上牆,更別說毀屍滅跡的收起梯子。
“怎麼辦怎麼辦?小瘸子現在怎麼吧?”明月晃着李九的袖子,小臉兒皺成一團。
“從這個門穿過去,看看那邊有沒有別的路。”放下遮擋身形的柴垛,李九拽着明月,迅速往後退去。
“會不會找不到回去的路?”明月開始着急。
“找找就有了,”李九按捺住內心的焦躁,一遍遍告訴自己要冷靜。“實在找不到,便先躲起來,待這二位小師傅忙完,我們再原路返回便是。”
“誰知道他們要忙到什麼時候呢,”抹了把頭上的汗水,明月發牢騷,隨着李九在小路小林中四處竄。
“其實你即便被捉住了又有什麼關係?”李九嘟囔着,回頭瞧明月。
“哎喲!”
“明月?!”
眼前一黑,登時額頭碰到硬物,李九揮手一撈,還未抓到什麼,便被一團事物撲倒,整個人墜了下去。急速滑動的時候,腦子裡只想一件事情,便是走路得要好好看路啊!
天旋地轉,眼冒金星,此刻的李九隻想一閉眼,一睜眼,眼前一切都未曾發生過,吹風吹過夢一場,該有多好。
做夢呢?嘆口氣,李九捂着腦袋,睜開眼。
“臭丫頭?你怎麼樣?”推着壓在身上的姑娘,李九十分無奈,她是不是和這丫頭八字犯衝啊,見一次壓她一次,肋骨疼。
“明月?你沒事吧?”身上的人兒半天沒了反應,李九心中咯噔,掙扎着坐起來,藉着不知道從哪裡透過來微弱的光線,探着懷中姑娘的鼻息。
“明月?明月?”李九放低聲音,小聲輕喚着小姑娘。
明月擰緊了眉,面色痛苦。
“明月?醒醒明月,你怎麼了?你別嚇唬我。”拍拍姑娘的臉,李九心中有些緊張。
“……小瘸子?”明月微微睜開眼,眼中滾了淚。
“怎麼了?你傷到哪裡了?”李九被她弄得有些心慌煩亂,怎麼就哭了?真傷到了?若真是傷到哪裡就麻煩了,她該怎麼辦?
“小瘸子你臉上都是血,嗚嗚嗚嗚嗚嗚都怪我,”明月探出手,摸着李九的額頭。
“我?”李九撫上額頭,觸手所及一片潮膩,藉着微光,滿手鮮紅。
“心中罵了幾句粗話,李九心中泛了怒意,哪個王八蛋弄的陷阱!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明月的手僵在半空,對着滿手的血不知所措。
“別哭了!”李九低聲喝止,想起來了,適才額頭碰到個東西,定是那時候撞傷的;傷前不傷後,只要不在腦後形成淤血,應該不算什麼嚴重的事情。
“嗚……呃……”明月聽話的停下哭泣,奈何太傷心,眼淚掉起來止不住,不時的打着咯,若是平日裡瞧見,還當是李九欺負狠了這小丫頭。
“幫我擦乾淨,瞧瞧傷口。”取下身上
的水囊,李九掀起外衫,撕下一整片裡衣。
這是大哥教會的技能,還真的學有所用啊,李九嘆氣。
“嗚……呃……呃……”明月取水浸透了布片,顫着手,輕輕沾弄着李九臉上的血。
“別怕,我們不會有事的,”李九耐下性子,輕輕抓住明月的手,這還是個小女孩,此刻定然是嚇壞了吧。
“嗚……嗯!”明月點點頭,泛着淚光的雙眼閃着堅毅。
待最後一絲血跡擦拭乾淨,傷口也已經顯了形,也不知道算不算傷得嚴重,腫了老大一個包,前面破了一片口子,幸而自己止住了血,傷口倒是不深。
“這日子過得,總有一日得破相!”李九不由憤憤。
“這是什麼地方?”明月漸漸平復了心緒,站起來四處查探。
“不是有人挖的陷阱嗎!”李九記得應該是踩到了一塊鬆動的地板,被一塊硬物敲了下腦袋,便落到這鬼地方。
“不似土坑,應是密室。”明月摸着一方牆壁,光滑堅硬,輕聲叩擊,聲音沉悶。
“密室?”李九來了興致,小心的站起來,摸索着四處查探。
光線是從上方漏下來的,仰頭望去,天花板遙不可及,陽光夾雜着灰塵,從石板的縫隙中照進密室。
“傳言說,大明寺有許多隱藏的密室,想必這兒應該是其中之一了。”明月比李九懂得多。
“密室?大明寺不是一座寺廟嗎?”弄這麼多古怪做什麼。
“大明寺的第一代住持是兩兄弟,他們一位是建築大師,一位是出色的機括師,兩位大師在這兒留下了很多秘密。”明月將耳朵貼在石壁上,聆聽聲響。
“你倒知道得挺多的,”李九苦笑,“那你可否知道如何出去。”
算着時間,估摸最多三個時辰不到,講課便結束了,屆時若有人去廂房尋她,便真的麻煩了。
“你說,我們是不是在地底?”明月此刻倒是出奇的冷靜,一心一意的觀察着四周的環境。
“有這個可能,但是也不一定。”瞧着眼前的小姑娘都在努力的尋着出路,李九頓覺愧疚,拍拍腦袋,振奮精神。
“爲何如此說?”明月奇怪。
“我們似乎是落入到這裡的,但是又有可能是滑入平行的一個房間。”李九摸摸屁股,認真回憶,“你瞧,這地面是硬石板,我直接落下,還被你壓了下,卻沒有傷到背部臀骨。”不僅如此,她本就未痊癒的腳踝也沒有受到格外的壓力。
“那可能是在隔壁的房間嗎?”聽到李九說自己壓在他身上,明月放低聲音,有些不好意思。
“不可能!”這次李九很確定,指着頭頂,“整座院子都沒有見過如此高的房子。”
“那……又有下滑的感覺,又不算地下,又不是平地,”明月咕噥。
“我懂了!”李九擡起頭。
“我也知道了!”明月臉上揚起笑。
“半地下的密室!”兩人難得的異口同聲。
“如若房子本身在地面上,那應該是有門的吧。”李九踮起腳,向上望去。不知道隔了多高是地面。
“噓,小瘸子,你聽!”明月擺擺手,示意李九貼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