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杯葡萄酒下肚後,何心潔便跑到舞池中央去跳舞。
何心潔的舞姿很好看,如黑夜裡的白色妖精,雙手高高舉起,露出了一小截纖細的仿若蛇一樣的腰,身子柔軟得像沒有肋骨,扭動着,跳躍着,尖叫着,白色的衣服隨着身子瘋狂地飄舞,如鬼魅一般隨時隨地都會隱沒在後面的黑暗裡。
何心潔,似乎天生就屬於紙醉金迷。
約翰遜忍不住,也跟在何心潔身後,也跳進了舞池。
約翰遜的舞充滿了歐美的特色,帶着街邊舞的味道,輕快,瀟灑,暢快,豪放,彷彿魚兒在水中暢遊。
舞池裡的燈光,光怪陸離,五彩紛呈,激烈的重金屬音樂充斥着整個酒吧空間,頹喪,躁動,曖昧,興奮,不安,瀰漫着壓抑的情慾氣息。
跳着跳着,大概是累了,漸漸的,約翰遜和何心潔便摟了在一起。不知道是何心潔主動,抑或是約翰遜出擊,總之,兩個人意猶未盡的跳起貼面舞來。何心潔把頭依偎了在約翰遜肩膀上,約翰遜則把臉湊近了何心潔,兩人緊緊的貼了在一起,旁若無人,親密無間,笑着,跳着,摟着。
列嘉輝遠遠看着,有如針刺,不禁恨的牙癢癢的,一股怒火沒來由的席捲了他。
列嘉輝咬牙切齒:“好一對狗男女,大庭廣衆下,竟然摟摟抱抱,不知羞恥!”
童保羅大惑不解地看着他,怎麼啦,這列嘉輝,今晚竟然大反常態。
約翰遜和何心潔跳舞,也沒有什麼呀,列嘉輝又不是從大山裡出來的,又不是沒見過世面。
童保羅心裡竊笑,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終於,列嘉輝還是按捺不住,怒氣沖天衝了上前,跑到舞池裡,走到何心潔和約翰遜身旁,不由分說,一把的,就強硬推開了約翰遜。約翰遜冷不防丁給列嘉輝一推,站立不穩,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那邊還有陶醉地跳舞的何心潔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子已給列嘉輝接過來,緊緊的摟住,腳步帶動着她,翩翩起舞。
何心潔不滿。
這是什麼跟什麼嘛,這列嘉輝,太霸道,太無理取鬧了。
列嘉輝瞅着她,咧開了嘴,笑了。笑容裡,竟然帶着陰謀得逞的洋洋自得。
何心潔狠狠的瞪了列嘉輝一眼,一邊的掙扎起來,用力的推開他。她纔不要跟他跳舞,纔不給他摟,他是什麼東東呀?但列嘉輝,把她摟得緊緊的,如鐵鉗一樣。無論何心潔如何用力,如何掙扎,列嘉輝就是不肯放手,就是不讓何心潔擺脫他。
男人,總是力大無窮。
列嘉輝的笑,愈發得意了,那張牙舞爪的樣子,彷彿何心潔是他捕捉回來的獵物,可以由他揉搓圓或扁。
何心潔眼睛裡冒火,怒形於色,情急之中,不禁低下頭,朝了列嘉輝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列嘉輝“哎喲”了一聲,跳了起來,痛得呲牙露齒。何心潔趁着列嘉輝鬆開她的空隙,連忙從他懷抱裡掙脫了出來。
卻不料到剛剛轉過身子,列嘉輝又一伸手,把了何心潔拉了回來。
何心潔氣憤,大吼:“幹什麼呀你。”
舞池裡的音樂聲震耳欲聾,太嘈雜,何心潔的聲音如石沉大海,無聲無息。列嘉輝雖然聽不清楚何心潔說些什麼,但自她的憤怒表情,口型中,猜測了出來。他不禁咧開了嘴,又笑了,彷彿一個頑皮的小孩子一樣。
時亮時暗的彩燈下,映出了列嘉輝潔白如雪的牙齒。
何心潔更加氣惱。
約翰遜回過神來,看清楚對他動粗的人,原來是列嘉輝,不禁搖了搖頭,又氣又惱。這小子,總是霸道,喜歡無理取鬧。他走了近去,拍了拍列嘉輝的肩膀,把右手的食指放到嘴巴旁邊來回擺動,一邊說:“NO。”
列嘉輝不理他,摟了何心潔,跳他的舞。
約翰遜又再拍列嘉輝肩膀,很君子的,做了一個“請讓開”的動作。
列嘉輝終於不耐煩了,撥開了約翰遜的手。約翰遜又再拍,列嘉輝又再撥。來回了幾次。結果,列嘉輝生氣了,火冒三丈,突然就轉過身來,面對着約翰遜,舉起了拳頭,狠狠地朝了約翰遜臉上揮去。
約翰遜臉上中了招。
約翰遜沒有想到列嘉輝會動手打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出手極狠。約翰遜站立不穩,跌跌撞撞向前衝了好幾步,碰到了正在瘋狂跳舞的人羣裡。人羣中有人尖叫,四處避開來。約翰遜的臉孔,一陣鑽心的痛,鼻子裡有腥腥的濃濃的液體流了下來,用手一抹,原來出血了。
血染的風采。
平白無故給湊了一拳,約翰遜脾氣再好,還是動了氣。
泥菩薩還有火呢,何況人?
約翰遜站穩了腳步,雙脣和眼角被血燒得通紅,彷彿一隻憤怒的獅子,想也沒想,就朝了列嘉輝走了過去,也揚起了拳頭,也朝了列嘉輝臉上狠狠地打去。列嘉輝反應得快,感覺到耳邊“呼呼”風聲,連忙把頭一歪,約翰遜的拳頭便落到了列嘉輝的肩上。
兩個大男人,頓時便扭作了一團。
舞池一陣大亂,有人發出了刺耳的尖叫,正在跳舞的男男女女四處逃竄。
童保羅和酒吧的保安人員飛快的衝了過來,拉開了氣喘吁吁的列嘉輝和約翰遜。
童保羅一臉尷尬,忙不迭地解釋:“沒事沒事,我們這幾個是朋友,喝多了。對不起,對不起。”
幾個人拉扯着,一邊涌上出了酒吧外。終於,給外面的涼風一吹,列嘉輝和約翰遜登時清醒了幾分。
但兩人,還是形同水火。
身子還在蠢蠢欲動。
看到約翰遜的鼻子還在滴血,童保羅連忙上前查看了一下,擔心是不是鼻樑骨斷了。但約翰遜撥開了他,還在和列嘉輝針鋒相對着。童保羅急中生智中,開了車子過來,拽了還在怒目而視的約翰遜上了他的車:“我和你去看醫生。”一邊轉過了頭,吩咐列嘉輝:“你送何心潔回家去。”
兵荒馬亂一般。
童保羅開了車子走後,列嘉輝把雙手插了在褲袋裡,吊兒郎當的望向何心潔。
何心潔黑着一張臉,看也不看他,自行的轉過身子,自己找車子去。
她纔不要坐列嘉輝的車子回家。
剛走了幾步,就給列嘉輝趕了上來,一把抓住她的手,緊緊地握住。
何心潔掙扎着要甩開,一邊罵:“瘋子。”
列嘉輝又笑了。
瘋子?今晚,他吃錯了藥,或鬼上了身,真的是瘋子了。但,列嘉輝不在乎。他是瘋子又怎麼樣?他願意做瘋子。
列嘉輝死皮賴臉的把何心潔推上車子,拴好安全帶。
他也上了車子,開出了好一會兒。突然間,列嘉輝問:“想去哪兒兜風?”
何心潔不答,她正在氣頭上。無緣無故的客串了別人爭風吃醋的女主角,自己還矇在鼓裡頭,搞不懂是什麼回事,還真的是有點冤。有一句話,是如何形容的啦?對了,叫吃不到羊肉一身,一身什麼了?一身臭?反正,就是這個意思。
何心潔心裡嘀咕,這列嘉輝,還真的是野蠻人。
見過野蠻的,就沒見過列嘉輝這樣不講理的。
列嘉輝這個野蠻人此刻在厚麪皮的問:“風清月高的,不要浪費了這良辰美景,我們兜風去,好不好?”
列嘉輝的聲音,低低的,少有的溫柔,那麼的柔情似水。何心潔不禁略略一怔,轉過頭去看他。列嘉輝突如其來的變化,這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一下子還令她不習慣。他,他今晚到底是怎麼啦?舉止這樣反常。還和約翰遜爲了她而打架,真不可思議。
他喜歡她?
有這樣喜歡的麼?
但,他怎麼會喜歡她?
列嘉輝的目光,此時此刻也望向何心潔。四目相對。何心潔看到了列嘉輝的那一雙黑森森,幽磷磷的眼睛裡,有着藍色的火苗在燃燒着。
溫柔,堅定,又若有所思。
何心潔的心,莫明其妙的跳了一下。
車內的空氣,變得曖昧了起來。天上的月亮,又大又白,羣星圍繞在四周,不停的閃爍着。夜露在車窗外,細細地吟唱,纏纏繞繞,隨窗流逝。
兩人沉默了起來,都不再說話。
好半天,列嘉輝打開了音樂,有歌手在唱:
我是一隻愛了千年的狐
千年愛戀千年孤獨
長夜裡你可知我的紅妝爲誰補
紅塵中你可知我的秀髮爲誰梳
我是一隻守侯千年的狐
千年守侯千年無助
情到深處看我用美麗爲你起舞
愛到痛時聽我用歌聲爲你傾訴
……
列嘉輝忽然問了何心潔:“你說,世上真有愛情這回事麼?”
何心潔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當然有了,如果沒有愛情這回事,就不會出現羅密歐和朱麗葉,梁山泊和祝英臺。”
列嘉輝又問:“你相信愛情?”
何心潔肯定在說:“當然相信。”
那麼認真,而且有**。爲什麼不相信?有一首詩說:愛情是春天的雨,被愛情滋潤過的地方總是顯得生機勃發,每一叢雜草都嬌豔欲滴。
何心潔自然相信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