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蔡行天做出了許多超出一省一號風度之事,只要薛向能堅持住,蔡行天的敗亡指日可待。
眼下許子乾的電話,正是印證了周道虔的判斷。
薛老三笑着道,“許主任,我還是那句老話,我從小就不是那種打架打不贏,愛喊家長報仇的孩子,我是要打就得打贏,您在一邊看着熱鬧就是,咱們可不能讓別人說咱們拉幫結派,以多欺少,咱們要玩就玩那種高難度的,以小欺大,成功逆襲,這才讓觀衆有期待感嘛。”
眼下,薛老三已然想通最後的關節,那堆人皆已成冢中枯骨。
他自然不願意許子幹再橫插一槓子,有時候,背後的勢力只取威懾作用,就如同核武器,動比不動的效果好!
畢竟,核武器一動,引發的連帶反應,難以預測。
許子幹嘖嘖道,“成成,這回我真要擦亮了眼睛,看看你這被逼得上躥下跳,已然快丟了褲子的孫猴子,還有什麼翻盤的招數,看看是不是我許某人打了眼,肉眼不識聖賢,我等着看你小子表演。”
說罷,啪的一聲,便把電話掛了。
………
永升農場和這時候的許多國營農場一般,都早早地陷入了經營上的困境,入不敷出,苟延殘喘,還是薛向署理德江經濟後,發佈了一系列拯救國營企業經濟的政策,其中,便兼顧了這國營農場,於此,這些農場才又略略有了些生機。
在薛老三的經濟規劃中,這些國營農場皆可因地制宜,闢出屋瓦。土地,整頓園林,組建各等級的旅社。招待所,以待八方遊客。
這項政令一出。德江的各市農場型招待所便如雨後春筍一般遍地開花。
雖然薛向的這項政令並未從根本上挽救國營農場的命運,但終究爲各個農場開闢了一條謀生之道。
兼之,德江的旅遊業蓬勃發展,不僅國內外遊客來此漸頻,便連德江周邊其它兄弟地區也有專人慕名而來。
是以,大大小小的農場招待所也能從這場旅遊盛宴中分潤些湯湯水水,日子雖未必徹底改觀,但總算不用“三個飽一個倒”發愁。
當然。同一片樹林,永遠有極個別的樹木能冒出一頭,衝得最高。
同樣是國營農場,因爲經營者的聰明才智和經營手段的差異化,各個農場的發展亦是不均衡的。
有些頭腦活泛的經營者便將那農場招待所闢作了專用的私密接待站,極類後世的各色會所,只接待特定的人羣。
因着農場招待所大多建在農場內部,樹林,山坡,河流。稻田,家畜這些物象,在身居高位的人的眼中。那就成了難得的自然景觀。
並且,農場大多設在偏遠所在,極符合官員們聚會對於私密性的較高要求。
於是乎,有那特定幾個農場,專供接待各色幹部,發展得最是迅猛蓬勃。
其中,便屬這寶丰近郊的永升農場招待所發展得最有模樣。
這永升農場在一個月前還是喚作永盛農場,而是這招待所的當家人心思活瓣,爲討個好彩頭。便將這永盛化作了永升,一字之差。正合了官場中人的心思,永升永升。永遠高升。
得了這大大彩頭,再加之招待所的當家人對私密性的保護極好,一座農莊硬生生地被他拆做了八個分區,每個分區皆有一條單獨的竹林小道,來此間消費的幹部也就不用擔心撞見不願見的同僚同事,而心生尷尬。
既有好彩頭,又有私密性,再加上菜餚做的不差,又靠近寶丰這個全市的政治中心,也就等於接近了權力中心。
有此三者,永升招待所想要不火也不可能。
這日上午,臨近十一點,永升招待所所長鄭有道駕駛着新購的摩托車,閃電一般地衝回了招待所內,下車來,便大聲吆喝開了,三下五除二,整個招待所在內,林林總總數十號人,俱被他聚齊。
作了一番簡短的訓話後,全體人員立時各自行動開了,有的慌忙打着電話,沒口子地跟電話那頭解釋取消預約的原因,聽了一堆的喝罵;有的奔進屋去,勸着各式的客人趕緊離開;更多的人是在手腳麻利地收拾着房間屋舍,清潔道路,修剪花草。
原本有不耐煩就此離開的客人,正大咧咧地罵着鄭有道不地道,嚷嚷着要討個說法。
待看見農場衆人打了雞血一般,大肆折騰起來,立時所有人都閉口不語,腳下加快,逃也似得離開了先前還流連忘返之地。
到此消費的,基本都是周邊區縣的大小幹部,這幫人自然都有政治敏感性,眼前的場面,他們入得眼來,再是熟悉不過,顯然是有大領導要駕臨此間。
搞不好得是寶丰區委的頭頭腦腦們要來此地聚餐,沒看見鄭有道那勢利眼,兩條短腿兒都快飆成了風火輪。
果然,中午十一點半,已被清空的永升招待所來了兩輛小車,一輛是蘇制的吉普,一輛是惹眼的桑塔納,車還未停穩,鄭有道便率領招待所的一衆大小幹部一道擁上前去,看門的開門,擋頂的擋頂,忙得不亦樂乎。
當先下車的謝明高左右望了望,擺擺手道“老鄭,讓同志們都下去把,該忙什麼忙什麼,我們就是尋常客人,聽說你這裡的啤酒鴨做得不錯,過來打打牙祭,用不着大呼小叫,搞這些陣仗。”
“首長您這麼說,我恐怕就庶難從命了,咱們永升招待所能有今天的發展,還不是多虧了市委市政府一直以來的親切關懷,若不是薛市長的政策好,我鄭有道和永升招待所哪裡有今天,就是想擺陣仗也擺不出,全招待所上上下下恐怕都又到田裡去薅草插秧,拔苗栽果了,老話說,吃水不忘挖井人,別人來了我尚且得招待,跟別提你們這些大恩人了,我要是不招待好了,豈不是以後得讓人戳着脊樑骨罵?”
迎來送往慣了,鄭有道嘴上早就似塗汁抹蜜,甜膩到不行,儘管他永升招待所開得紅紅火火,德江內外大大小小官員也接待過不少。
但要數接待級別之高,規格之大,還得屬今日。
看看眼前的這幾位吧,有常務副市長謝明高,財政局局長江方平,市委辦秘書處處長戴裕彬,副市長陸正宇,公安局長蔡國慶,這幾位隨便提溜出一位,便是德江了不得的大人物。
而這幾位合在一起,鄭有道分明就看見了那個巍峨如山的年輕市長的影子。
對那年輕市長,鄭有道只有深深地崇敬和無限的敬仰。
如今,這幾位大領導在他小小的永升招待所聚齊了,他自然要給予十二萬分的禮遇,不爲別的,就當是替那位年輕市長了一回服務,誰叫這些人都是那位年輕市長的麾下呢。
“行了,行了,早聽說了,永升的老鄭放在招待所真是屈才了,就衝這口才,不去外交部幹個新聞發言人,還真對不起你這兩片嘴皮子,別囉嗦了,趕緊着給我們安排一間房,再囉嗦,你老鄭今年的財政撥款可就別想了,按理說你們永升經營得風生水起,早就應該自強自立了,若是有覺悟,就該自覺給你們寶丰區財政局打報告。”
江方平自下車來便滿臉的青氣,聽着鄭有道這番插科打諢,活躍氣氛,他非但沒有調節心情,心下反倒愈發不爽了。
江方平此話一出,真唬得鄭有道灰飛魄散,連連揮手,一跌聲道“別別別呀,江局,江局,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您可千萬要收回成命,不能當真呀。”
說罷,又吆五喝六地讓人將最大的一間飯廳趕緊騰挪出來,呼喝廚房的掌勺孫四眼趕緊拾掇他那最拿手的啤酒鴨。
在場衆人,鄭有道最怕的便是這位江方平局長。
緣何?因爲薛市長爲他們這些國營農場操持生計,曾許諾轉型期間都給予一定的資金扶持,扶持年限爲兩年。
當然,兩年之內若有哪個農場經營成功,可以提前向分管單位打報告,不再領取扶持資金,市委市政府會根據實際情況着意給予這些提前扭虧爲盈的單位相應的補償和獎勵。
按理說,永升招待所現在是一衆國營農場改革後成功轉型的佼佼者,自是早早地扭虧爲盈了,完全是夠得上市委市政府給予獎勵和補償的標準。
可這年月,誰不把抓到手裡的真金白銀當真的,誰樂意傻着拒絕上面撥下來的銀子,去要勞什子的書面嘉獎?
便是給個勞動模範,也不如實實在在的人民幣輕啊。
江方平方纔那句話可不就打在他鄭有道的腰眼上,若是江大財神爺真要將他的永升招待所豎做典型,那可是大大斷了他永升的財路。
有着此番威懾,鄭有道哪裡還敢廢話,恨不得將嘴皮子縫起來了事。
鄭有道不羅嗦了,場面佈置起來,自是極快。
半支菸的功夫,謝明高,江方平一行,穿田越湖,來到一座木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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