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窗暫駐,薛向稍稍舒緩了神經,復又折回桌前,拿起身中十多頁的稿紙翻了起來,時不時下筆改幾個錯字,捋順三五句子,大約又過了個把小時,才第二次歇了筆。沒成想,他這邊剛歇筆,外邊便有了響動,卻不是敲門聲,而是綿密而又極輕的腳步聲。
薛向心中好奇,怎麼這麼輕的腳步透門傳來,會如此聲響,移步門邊,開門一看,門前竟密密麻麻站了二三十人,再細細一瞅,全是新聞中心的人。雖然他薛某人來新聞中心時日尚短,也未組織過聚餐和會議,可憑着極好的記憶力,雖不至記全每個人的名姓,可誰是那個部門的卻記得一清二楚。
薛向這會兒雖然弄清了爲何極輕的腳步,會發出如此聲響,卻是越發好奇怎麼這羣人全跑自己門前來聚齊了,正待出口問詢,孫文先出聲了:“薛主任,明天就是放刊的日子了,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麼指示,若是沒有,咱們幾個私下裡也想了些主意,不如…..”
卻說出版社由羅鳴飛領導,這話該由羅鳴飛問出,才最爲合情合理,可孫文卻擔心羅鳴飛語出不遜,又鬧出事端,因此就插了話。因爲在孫文看來,眼下的這個年輕的薛主任,領導能力和工作能力先不去說它,可這踏實肯幹的作風卻着實令人尊敬。畢竟薛主任這幾日沒日沒夜的拼命,可不是演出來的。
孫文話罷,薛向微愕,他這些日子辛忙,還真就忘了時日,“不必了,稿子我已經準備好了。《未名湖畔》馬上改版,先前的內容只留下《校園之聲》這塊兒,其餘的全部裁撤。要上的內容,我已經準備好了。”
薛向話音方落。羅鳴飛又跳了出來:“薛主任,不是我懷疑你的能力,畢竟有些事兒,不是閉門造車,單槍匹馬就能行的,說句出格的話,眼下咱們和青華園的爭端,基本就端上了桌面。有心人人都看在眼裡,所以,我希望爲了大局,薛主任還是不要一意孤行,拿咱們這生死存亡之戰搞試驗田,我看還是上我和孫站長、劉臺長他們這些日子研究出來的新點子吧。”羅鳴飛冷冷地盯着薛向,渾然忘了那日被抓現行的尷尬。
說起來,自打薛向報到那天起,羅鳴飛就對薛某人憋着股火兒,因爲此次青華園和京大的輿論戰。歸到實處,還是他這個負責整編、出刊的出版社社長要負的責任最大。而校黨委單爲這事兒調換了新聞中心的副主任,且是調來如此年輕的薛向。在羅鳴飛看來,就是上級領導對他的徹底不信任,赤裸裸地打臉。而他羅鳴飛拿調派薛向的校黨委沒轍,卻是把氣撒在了薛某人頭上,可他哪裡知道薛某人從來就不是省油的燈。
“羅鳴飛同志,我記得五天前,我說過‘一切行動聽我指揮的’,既然你不不打算聽指揮了,那暫時歇歇。等我這陣兒忙過了再說,裴副社長。出版社的工作,暫時由你來抓!”
薛向聲音清冷。說完,還打了個哈欠,好似說得無關緊要的家常話一般,可四周傳來的低譁聲,卻真實再現了衆人是何等驚詫。
“薛主任,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只不過提出一些意見,也不過是希望能把工作做得更好,你憑什麼停我的職,再說,我出版社社長的職務是校黨委組織部任命的,你有什麼權力讓我停職。”霎時間,羅鳴飛便炸了。
薛向瞥了他一眼,道:“首先,我說的是給你放假休息,而非是停你的職,其次,你若是有意見,大可直接向宣傳部或者校黨委反映,就這樣吧。”
既然羅鳴飛三番兩次地跳出來,薛向也不介意拿他祭旗,相信在他薛某人未失敗之前,應該沒人敢跳出來指摘,否則,第一個維護他的恐怕就是周大書記了。
說完,薛向直接讓衆人散去,又叫上三大部的主官,齊齊朝出版社所在辦公室進發,看也不看已然羞憤欲狂的羅鳴飛一眼。
…….
“公元1500年前後的地理大發現,拉開了不同國家相互對話和相互競爭的歷史大幕,由此,大國崛起的道路有了全球座標。五百年來,在人類現代化進程的大舞臺上,相繼出現了九個世界性大國,它們是葡萄牙、西班牙、荷蘭、英國、法國、德國、日本、俄羅斯和美國。這些大國興衰更替的故事,留下了各具特色的發展道路和經驗教訓,啓迪着今天,也影響着未來……”
“………..絕大多數歷史學家認爲:公元1500年前後是人類歷史的一個重要分水嶺,從那個時候開始,人類的歷史才稱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世界史。在此之前,人類生活在相互隔絕而又各自獨立的幾塊陸地上,沒有哪一塊大陸上的人能確切地知道,地球究竟是方的還是圓的,而幾乎每一塊陸地上的人都認爲自己生活在世界的中心………..”
“…….征服是從被征服開始的。從公元前11世紀到公元11世紀的兩千多年中,伊比利亞半島上戰火連綿不斷,這塊土地曾先後被羅馬人、日耳曼人和摩爾人征服。正如一個個奮不顧身的鬥牛士,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一刻也沒有停止同入侵者的抗爭,直到今天,我們依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種彷彿根植於基因中的追求刺激、喜歡冒險的豪情…………”
京大校長辦公室內,周樹人幾乎是小跑着讀出這些句子的。他手中拿着的正是最新一刊的《未名湖畔》,雙腿急速地邁動着,也分不清是在快走,還是在小跑,滿臉潮紅,眼眶微凸,大大的眼珠子像是半吊在空中,清晰的普通話夾着濃濃的陝腔,卻是那樣的響亮。
初始,馮友還以爲周校長是生病了,嚇得不輕,可待沉下心來聽了幾段周校長朗誦的文字,心中便靜了下來,二話不說,拔腿衝出門外,未幾,便捎回一本《未名湖畔》衝了回來,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便翻閱了起來。
如此這般,大大的校長辦公室內,一老一少,一朗誦,一靜觀,竟是達到了一種動靜相宜的和諧。時間緩緩流逝,不知過了多久,周校長綿長的朗誦終於停了下來,但見他忽然移步落地窗前,憑窗遠眺,忽地,一拍大腿,嘆道:“好一個大國崛起,好一個海洋時代!”
ps:這一週人都是昏的,真心對不起大家了,生物鐘調了三天了,還是調不過來,一到中午十二點就昏,靠恐怖片撐到晚上九點才睡,可每次到半夜三點就醒了,真糟糕!再調調,調好了,一定認真寫!對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