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已經有傳聞,要將市委副秘書長們集體擡半級,調整爲正廳級,其次,市委副秘書長們都各自對口一位副書記,乃是真正的市委大佬的近臣,比之一個辦公廳副主任不知顯赫了多少。
最後,尤主任年紀已然不輕了,靠五十的人了,眼見着仕途的終點站就要到了,這讓醉心仕途的他,十分心焦,如果能順利坐上市委副秘書長的位子,這就意味着,他離市委大佬的位子又近了一步,因爲市委副秘書長極有可能接過市委秘書長的位子,一躍成爲市委核心人物。
即便再不濟,一任市委副秘書長作罷,不能升遷,下方到地方,至少也是一任實權派諸侯,豈不比蝸居這市委辦公廳爽利百倍,更何況,市委辦公廳還有個牛皮糖,捶不扁,壓不爛,咯應得他難受,
想起那位牛皮糖,尤主任心思一動,端起酒杯,“來,黃處長,我敬你一杯!”
黃偉笑着客氣了幾句,端起酒杯,撞了下,二人飲進,尤主任便道:“按說,這回我們督查室的薛主任,也是頗有功勞的,這次市委若是酬功,還請不要忘了薛主任纔好哇。”
細細算來,今天已是十月十日,距離尤主任從薛向手中“奪”走卷宗和錄音機,已經過去了整整五日。
卻說尤主任取走證物後,馬上組織專案組重新提審犯罪嫌疑人,當然,此次提審,尤組長撇開了市公安局和督查室這兩個專案組裡對審訊最精專的單位,親自帶領市委宣傳部、教育局的外行們,轟轟烈烈辦起了審訊。
當天下午。尤主任就重新正理出了另一份審訊結果,提交了專案組的合議報告。
次日一早,曹公子等一衆紈絝便被收束進了公安局。隔日,武德區檢察院就提起了公訴。當天下午,武德區人民法院,就完成了審判。曹振陽等十餘名學生,酒後失德,禍亂校園,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萬幸未造成實際侵害,判處曹振陽等人勞動教養十五天。
很顯然。尤主任領着這個所謂的專案組將薛向等挖掘出來的曹公子等人這些年的斑斑劣跡,全蓋了下來,只盯住j大這一件事,且在有原告的情況下,採取了公訴的手段,將罪名衡定到了幾近於無的程度。
然而,就是這樣,法院判決下來後,j大也沸騰了,顯然。這幫學生對結果極爲滿意,因爲在他們看來,專案組能把曹振陽一夥兒抓了。就算了不起的成就,更不提還能將曹振陽這夥兒勢力滔天的衙內,送進去關上半個月。如此結果,已然遠遠超出他們的預計了,自然歡騰不已。
j大如此反應,便是薛老三聽了,都有些哭笑不得,也從另一個方面證明了,曹公子一夥兒都張狂到什麼程度了。
j大學子們不鬧騰了。專案組的最大政治任務,自然算是完成了。而市委對這個結果,自然是滿意到了極點。尤主任在市委領導心頭自然是加了個高分。
至於那曹公子一夥兒,有薛向這個大威懾在,早沒了曾經的心氣兒,尤主任一說只要進去住半拉月,就沒事兒了,曹公子等人的腦袋立時點成了小雞啄米,再也沒了曾經因爲尤主任替他曹公子道個歉,就是落他曹公子面子的囂張。
沒辦法,誰叫督查室的那位薛主任那晚給他們的震懾實在是太恐怖了,從六樓直直飄下去,眼看就要撞得腦漿迸裂,身子才陡然止住,這種恐怖到極點的遊戲,已經生生地印在諸位公子的腦海裡,那位薛主任,他們是見也不敢再見,更不提,如果不答應這尤胖子的話,恐怕就得落入那大魔王的手中,屆時,別說勞教呢,就是坐牢,恐怕也是求不得了。
j大學子們滿意非常,曹公子等人心甘情願,如此完美局面,讓當道諸公真是再滿意也沒有了。
誰說市委不打擊紈絝呢,曹振陽等人勞教,不正是對這種流言的最好的反擊麼?
雖然整盤棋是薛老三下得,但最後喊“將軍”的卻是尤主任,市委大佬們又是隻要結果,不問過程的,那位薛主任自然也就只落了個錦衣夜行的下場,好處全叫這位尤主任得了。
至少,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薛主任?嘿嘿……”
黃大秘兩指勾住酒盞,輕輕轉動,“不識擡舉的人,提他作甚,沒得敗了酒興!”
“是,是,喝酒,喝酒,黃處長,我再敬你一杯!”
尤主任伸手持了酒壺,替黃大秘滿上,心中真是快意極了,他方纔那番話,替薛向邀功是假,探聽段市長對薛向的態度爲真。
身爲市委辦公廳的大人物,尤主任不可能不知道薛向的來歷,以及薛向是怎麼到的明珠,在他看來,薛向天然是段市長的人,可今次事件,偏生姓薛的明顯違抗了段市長的意志,這讓尤主任興奮之餘,自然就更想知道段市長到底如何看如今的薛主任,這會兒黃大秘一句“不識擡舉”,算是讓尤主任心頭的一塊大石,徹底落了地。
只要段市長不再看顧姓薛的,尤主任自忖將來有的是法子收拾這桀驁不馴的傢伙,有家室,有背景又如何?有能耐你別當官,只要當官,就得守規矩,嘿嘿,不守規矩,就有你好受的。
金樽美酒,佳餚美味,更有美景當前,惠風映帶,尤主任和黃大秘,一杯接一杯,喝得好不痛快。
眼見着三壺酒都見了底,尤主任一拍桌子,嚷道:“拿酒來,今兒個我要和黃處長一醉方休!”
熟料尤主任話音方落,哐噹一聲脆響,他們所置身的這座小竹軒的竹門轟然倒塌。
尤主任、黃大秘還未回過神來,便見鐵進鐵副局長帶着三個公安,大步而入。
砰的一聲,尤主任拿起酒杯,就一把摜在了地上,“鐵進,你大膽,你要幹什麼,你……”
今天正是尤主任最風光得意的一日,再加上,副秘書長的高位隱隱在向他招手,更兼肚裡又灌了半斤黃湯,心搖神馳之餘,他幾乎就以爲自己是了凜然不可犯的副秘書長,這會兒,見了鐵進這個前不久在專案組歸他領導的下屬,在心理上,尤主任先天就有了極大的優勢,壓根兒就沒把鐵進當平級幹部。
尤主任素來好風儀,要面子,這會兒見了鐵進這個老下級,敢在自己面前張狂,尤主任氣得快爆了,這不,還沒說幾句話,尤主任的嘴皮子已經開始哆嗦了。
“鐵局長是吧,來勢洶洶,有何貴幹,我們是殺人了,還是放火了,請你說清楚。”
黃大秘也是一臉陰沉的地開了腔,今次到底是他做東,鬧出這等荒誕之事,他面上也是無光。公安局副局長不小,論級別還高他黃某人半級,可真計較起來,區區副局長還真不在黃大秘眼裡,別說鐵進了,就是正局長李力持來了,也得和顏悅色。
鐵進嘿嘿一笑,道:“兩位誤會了,我可不敢把二位當犯人,只是事態緊急,加上找尤主任找的心慌,又不確定尤主任是否在此,就大膽踢門了!”
“就是找人,也沒你這般做法,胡鬧臺,鐵進同志……”
尤主任自覺拿住了鐵進,便要長篇大論,開始擺上官威風。
熟料,他剛開口,一邊的黃大秘就將他的話截斷了,“鐵局長,找尤主任作甚,怎麼又事態緊急了,到底出了什麼事!”
黃大秘到底存着幾分警醒,其實,破門霎那,他心就提了起來,後來再加上鐵進那番解說,他徹底不平靜了,因爲他壓根兒不相信鐵進說什麼不確定尤主任是否在此,難道姓鐵的找人,就不會先問前臺麼,顯然人家是有備而來,定然是真出了大事。
鐵進道:“出了什麼大事,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奉命來尋尤主任,這會兒,不光我在尋尤主任,整個公安局小八百警力,都在四處找尋尤主任呢!
咔嚓一聲,尤主任一屁股跌在在了竹排鋪就的地板上,龐大的噸位壓折一根翠竹,尖利的一端翹起,巧兒又巧地戳中了尤主任的肥臀,尤主任慘叫一聲,一骨碌又爬了起來,顧不得臀部的巨痛,尤主任一把扯住鐵進的胳膊,“鐵進,公安局出動那麼多人找我作甚,我就是過來吃餐飯啊,雖然早退了,也不至於如此吧,到底怎麼了?”
鐵局長慢悠悠道:“尤主任,我是真不知道啊,知道了我能不告訴你麼,只知道,知道……”
“鐵進,不,鐵局長,快說,快說,千萬別結巴啊!”尤主任惶恐已極,想來也是,公安局發動七八百人來尋他,便是豬腦子也知道事態緊急了。
鐵進磨蹭了半天,終於道出了戲肉:“我只知道是市委下得命令,李局長親自下得通知,聽說市委這會兒正在召開緊急常委會呢,別的,我就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