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後世的歷史上,大家對張少帥這個說法多有愛戴和贊其年輕有爲的意思,但實際上在如今的這個時代,少帥確確實實是個貶義詞。這個名詞代表着雖然身居高位卻心裡不成熟的角色,楊宇霆的話裡含義顯然是將張學良當做小孩子,暗諷他只是憑藉父蔭才登上這個位置的。
爲了穩定奉系內部,開始的時候張學良百般忍讓,希望楊宇霆能夠慢慢消停一些。沒想到他的忍讓卻被對方當做了軟弱,楊宇霆更加飛揚跋扈,言語之間越來越是不敬,最後連張作相都看不下去了。
今天張學良接到了倭軍全線潰敗的消息,他本來想要商議一下今後奉系的發展方向,楊宇霆卻喧賓奪主,胡說什麼沒有倭國奉系必然滅亡。想要保住奉系就要跟隨倭國一起作戰,先從背後向西特軍發動進攻,打亂對方兵力部署,然後趁勢反攻全國。
楊宇霆在會議上說得口沫橫飛,彷彿他是揮斥方遒,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大將軍一般,聽得諸多軍方將領紛紛撇嘴。如果打仗像他說得那麼容易,奉系早就統一全世界了。
本來張學良沒想搭理他,結果楊宇霆卻變本加厲,直指張學良軟弱無能處事不決,根本不是大將之才。還說張學良沒有把握機會的能力,一旦這個機會錯失,就有可能讓奉系萬劫不復,所以張學良纔會如此暴怒。
張學良在屋子裡一陣亂砸,直到砸累了才坐在椅子上,慢慢喘勻了氣息。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隨後房門被直接推開,一個偉岸的身影邁步走了進來。在趙守宏的住處,敢於這樣隨便的人,除了郭鬆齡以外沒有旁人。
郭鬆齡據說是唐代名將汾陽王郭子儀的後裔,他曾經在1905年就讀於奉天陸軍速成學院,次年就轉入北域陸軍第二鎮隨營學堂,開始了他的行伍生涯。郭鬆齡於1910年曾經加入共興會,曾經在奉天講武堂當過一段時間教官,並教授過張學良。
兩人就是在那個時候結成了深厚的友誼,後來在奉軍擴張的時候,初入仕途的張學良被任命爲第三旅旅長。張作霖企圖將第三旅打造出奉軍模範部隊,讓張學良嚴加訓練並敞開提供武器裝備。張學良自知能力不足,認爲難以承擔這個責任,走投無路的時候,張學良想起了曾經的教官郭鬆齡。當時郭鬆齡仍在講武堂任教,並未在軍中擔任實缺。在張學良的舉薦下,郭鬆齡被調到第三旅擔任第二團團長。
在任職期間,郭鬆齡全盤接手了第三旅的訓練任務,將部隊打理得有聲有色。後來在在奉軍全軍比武的時候,第三旅打出了模範部隊的威風,讓張作霖大爲高興。
在得知第三旅爲郭鬆齡一手訓練之後,張作霖大筆一揮,讓郭鬆齡另外組建第八旅並擔任旅長。從那以後,張學良的和郭鬆齡的部隊就結爲了一體,雙方根本不分家,不論是開始的第三和第八旅,還是改編之後的第二和第六旅,他們的後勤供應和訓練駐紮都在一起,軍中甚至私下裡將這兩個旅直接叫做二、六旅。
在第一次直奉戰爭中,二、六旅擔任了後衛任務,雖然那一次奉軍戰敗,但由張學良和郭鬆齡統帥的這支部隊打得有聲有色,有效阻止了直軍的追擊,讓奉軍的損失減少了許多。
時候張作霖對張學良和郭鬆齡大爲誇讚,並在後來的整軍經武行動中,給他們大肆擴軍,二、六旅因此擴編爲一、三聯軍,成了奉軍最爲精銳的勁旅。實際上在張作霖退位下野之前,張學良和郭鬆齡統帥的第三四聯合方面軍,已經掌控了奉軍半數兵力和九成以上的特殊兵種。
兩人的關係好到猶如親兄弟,所以郭鬆齡進入張學良的房間只是敲敲門,從來不需要回答。他進入房間立刻看到了滿地砸壞的東西,以及坐在桌旁喘着粗氣的張學良。
郭鬆齡走到近前,扶起一把椅子坐到張學良對面道:“怎麼?學良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我的心情能好嗎?你看看楊宇霆那個樣子,好像他纔是大帥一樣。開口倭國閉口開戰的,好像倭國是他祖宗一樣。我看在他的心目中,倭國的分量比奉系更加重要。”張學良依然氣呼呼的說道。
郭鬆齡淡然一笑:“你知道就好,其實這些曾經在倭國留學的人,有不少都被倭國的強大嚇壞了。他們的骨子裡都是奴性,總想得到倭國主子的賞識,如今主子有難,他們這些奴才就如喪考妣。”
“你說這些人繼續存在於奉系之中,我們還有什麼發展?”張學良憤憤的說道。
“可是你才登位不久,如果現在擅動那些老臣,很容易造成人心浮動。”郭鬆齡依然微笑着說道。
“我怕等到人心的安定下來的時候,這大帥的位子就要讓他楊宇霆坐了。”張學良想起楊宇霆就氣不打一處來。
“其實你大可不必生氣,哪裡都有華奸,這是肯定的,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是奉系是否還有存在的必要。”郭鬆齡的話讓張學良吃了一驚,他瞪大眼睛看向了郭鬆齡:“你這是什麼意思?”
郭鬆齡嘆氣道:“你知道我年輕時的志向,就是讓國家統一百姓富足。讓我感覺諷刺的是我效力的奉系無法做到這一切,而趙守宏經過二十年的經營奮鬥,始終朝着這個方向前進,如今他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
郭鬆齡說話的時候,眼睛始終盯着張學良,看得他渾身不自在。“你的意思是讓我向西部特區投誠?就如馮玉祥和閻老西那樣?”張學良的言語中頗有些惱怒,畢竟他剛剛接過這偌大的家業還不足十五天,這麼交出去讓他難以接受。
郭鬆齡又嘆了一口氣:“學良你我都很清楚,依照現在的情況發展下去,奉系沒有任何希望。與其在沒有勝利希望的戰鬥中,與西部特區戰鬥到底,還不如順從歷史潮流,爲國家統一做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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