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昭隨後決定帶隊轉進爪哇島東部,威脅巴達維亞,而張雲峰帶隊撤往爪哇島中西部堅持鬥爭,這樣就可以在全島發動游擊戰打擊紅毛殖民軍。通訊的最後,張雲峰還不忘告誡劉伯昭,將沿海地區願意跟隨撤離的華蘭人全都撤走,以防止紅毛人報復。
事實證明,張雲峰的擔心絕對不是多餘的。在華蘭人武裝全部轉入內陸地區之後,紅毛人大肆慶祝了一番。他們認爲圍剿取得成功,華蘭人武裝殘部轉入內陸,也成不了大氣候了。對於華蘭人敢於反抗,紅毛人心有餘悸又恨之入骨,安東尼總督很快開始密謀對華蘭人的報復。
在巴達維亞近郊的一處莊園中,劉老爺子坐在太師椅上愣愣的盯着天花板一言不發。在旁邊的大兒子劉成急道:“父親您倒是說句話啊,二弟來信說了,紅毛人很可能報復,要我們到內陸去避一避。”
“胡說,幾十年的心血難道就這麼扔了?”劉老爺子暴怒道,其實他也感覺自己不應該對大兒子怒吼。可是如今形勢嚴峻,緊張的氛圍壓得他喘不過起來,情緒難免會激動。
“父親,如今城內的紅毛人小動作頻頻,那些土著人看咱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很明顯紅毛人要動手了,如果咱們不趕快走,就走不了了。”劉成痛心疾首的勸阻。
劉老爺子出奇的沒有再發脾氣,他嘆了口氣道:“從你爺爺那一輩起,起早貪黑的幹,才賺下了這偌大的家業。如今我怎麼好讓這份家業在自己的手上毀掉,你們走吧,我留下來。”
“父親。”劉成還想勸阻,劉老爺子卻擺了擺手道:“去讓你母親媳婦都收拾東西,你和一半的年輕人帶上老幼婦孺走吧,去找你兄弟劉遠。我會帶着家族的護衛隊守在這裡,給你們爭取時間。見到了劉遠記得替我告訴他一聲,既然有人帶頭跟洋人幹,就讓他幹到底。那些洋毛子欺壓咱們太久了,是該教訓他們一下了,如果我們這一輩不能趕走洋毛子,我們的後代依然會如豬狗一般,任由他們殺戮的。”
“我記下了。”劉成知道老爺子的主意一旦打定就不會更改了,他不敢再勸,只能含淚走了出去。
劉氏宗族的撤退工作很快展開了,他們扔掉了一切笨重的物品,全家人只帶上細軟和糧食,就急匆匆的離開莊園消失在雨林深處。劉老爺子沒有去送行,他始終坐在那把太師椅上,等待着命運的來臨。劉家的護衛隊則加緊構築工事,隨時準備迎接最後的一戰。
就在劉成帶着老幼離開莊園後的第三天夜裡,巴達維亞終於出事了。夜幕降臨之後,那些好吃懶做的土著人沒有回家睡覺,而是高舉着火把衝上街頭。他們彷彿事先商量好了一般,人人手裡握着馬來劍四處砸毀華蘭人的店鋪。兇殘的土著將未離開的店主一家拖到大街上活生生挖腹掏心,讓他們慘號着慢慢死去,然後又將整個店鋪搶劫一空。今夜本來寧靜祥和的巴達維亞空氣中,充滿了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
土著人猶如蝗蟲般漫過街道,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他們從一條街到另一條街,將一切能夠破壞的東西都破壞殆盡。城中的華蘭人在毫無準備之下,遭到了殘酷的屠殺。一些人奮起反抗企圖保護家小,卻因爲勢單力孤而遭到了更加殘忍的虐殺。
安東尼總督此刻就站在總督府二樓的玻璃窗前,他面帶微笑的拿着一杯葡萄酒優雅的品嚐着,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窗外紛亂的街區。到處亂闖破壞的土著人,華蘭人臨死前的慘叫聲,以及城中不斷出現的火點,彷彿是一場專門準備的戲劇讓他頗感興趣。
“總督閣下,我不認爲這是個好主意。我們並未重創華蘭人軍隊,他們是自己撤走的。如今我們將事情做絕,很容易遭到對方報復。”作爲東齋尼羣島的最高武官,艾伯特上校此時憂心忡忡。
“這正是我想要的,如果華蘭人軍隊的指揮官因此而被激怒,來攻打我們的沿海城市正是求之不得。”安東尼總督笑道:“稍安勿躁,我親愛的上校先生。現在可不是我們在屠殺華蘭人,是那些土著人乾的。如果華蘭人要報復,也要去找那些土著人。你就安心在這裡坐着吧,等到事態發展到一定程度,我會命令軍隊動手的。”
“是,總督閣下。”畢竟總督在殖民地有着至高無上的地位,艾伯特上校也只好聽從。
土著人的劫掠依然在繼續,而紅毛軍隊卻按兵不動,根本不加理睬,他們負責保護的只是紅毛人的財產。土著人漸漸不滿足於城內的搶掠,不少人開始向着郊區方向蔓延。因爲不少華蘭人富庶的大莊園都在郊外,這其中自然也包括著名的劉氏莊園。
“大家都準備好,等近了再開槍。”負責指揮護衛隊的劉氏族人劉廣眼睛緊緊盯着那些土著人,口中鋼牙咬的咯嘣嘣響。他知道這些人來此絕沒有善意,他們想做的就是劫掠與殺戮,而自己的職責就是擋住這些人,保衛劉氏莊園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護衛隊的年輕人們雖然訓練不足,但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肩上的擔子。爲了能夠讓老幼逃的更遠些,他們必須堅守在這裡擋住土著人的進攻。所有人都緊握着手中的武器,眼睛死死盯着越走越近的土著人。
劉成帶領着老弱向爪哇島深處走去,原本他也沒有個前進的方向,不過自己的二弟來信讓他們去茂物,他也就姑且相信了。在走投無路的狀態下,人的謹慎與警惕性都會變得薄弱,劉成也不想劉遠的信是否可行,就決定聽從了。
事實證明,劉成的果斷是正確的,劉伯昭在帶隊抵達東爪哇之後,就將指揮部安放在了茂物。東齋尼自衛軍第一軍以此爲根據地,向着四面八方擴展勢力。大軍很快控制了東到板底蘭,西到萬隆,北到龐卡蘭的廣大地域,華蘭人武裝再次活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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