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去三藝經院,四輛流馬車同行,其中一輛上坐着的全是謝青雲的同年,如今再不會和當初入院時那般,被人瞧不起,一車子的小夥伴們,早已熟識,且都對謝青雲敬服得很。
謝青雲成了先天武徒的消息,也在大年間傳遍了,小胖子衛風帶頭拉着一羣人,圍着謝青雲,讓他說說。
於是一路上,謝青雲又揮舞着大餅當羽扇,胡編亂造,演繹出他和首院韓朝陽習武的細節,聽得大夥如癡如醉,時間就這般忽忽而過,等謝青雲站在書院門前時,已經果了申時三刻。
院門虛掩。
“吱呀”一聲,謝青雲隨手推開木門,剛邁進院子,就聽見撲棱棱的聲音響起,舉目一瞧,一隻鷂雀從老聶手中放飛。
有意思的是,老聶那張冷臉上,居然帶着一絲陶醉,也不管鷂雀能否聽明白,嘴裡還唸叨着:“去吧,給秦師妹回個信。”
“秦師妹?”一聽這個,謝青雲就想起年前那晚,老聶遇見秦寧前輩時的場景。
師兄、師妹的,很有股子才子佳人的味道,不過當時老聶這個才子被佳人給直接嚇跑了,小少年還哈哈大笑來着。
本想着回去和師孃說說,問問師孃的。可這個年奇遇太多,就忘了這事,眼下瞧老聶總算有了那麼點深情的模樣,謝青雲就眨了眨眼,問道:“原來秦前輩真個是你的師妹啊,這是鷂雀傳情麼?說給我聽聽唄……”
“胡說八道!”老聶有點慌,忙搖頭否認:“哪有什麼秦前輩,這鷂雀傳信,又不是傳給她。”
幸虧聶石的臉本就很黑,這會兒就算紅了,也瞧不出有什麼異樣。只不過堂堂兵王還是無意識的摸了摸臉,就趕忙換了個話題:“年過得如何,這麼多包袱,帶了臘肉沒有?”
見老聶這樣的人,也會羞澀,謝青雲心中笑個不停,不過面上卻不動聲色,放下包袱,道:“當然,臘肉怎會不帶,烤的還是炒的,今晚咱們就吃,有蔬果麼?”
老聶聽了,忙道:“早知你今日要回,怎會不備有食材,廚房都有,快做、快做。”老聶不愛笑,也少有表情,可謝青雲和他相處一年多,早能從他語氣中辨別出喜惡,老聶現在的心情就屬於饞蟲直冒的狀態。
當下謝青雲也不囉嗦,分揀好包袱,放回了廂房,又拎着裝滿臘肉和大餅的三個包袱,去了廚房。
片刻之後,便開始煎炒烹炸。
聶石也不閒着,在前院支起了篝火,架上鐵鍋,倒上一鍋子花生和一點專門從武華酒樓討要來的香料,又從廂房裡取了早準備好的幾罈子酒,邊煮邊等着。
這個年他過得不怎麼樣,尤其是臘肉,武華酒樓他沒預着,只好盼着謝青雲趕緊回來,給他帶些最正宗的老王頭臘肉。
不長時間,酒肉烹好,花生也煮得差不多了,聶石把鍋子取了下來,又換上半隻羊腿烤着。
夫子、學生席地而坐,這就要開吃,小少年卻忽然一拍腦袋,說:“對了,我這還有樣東西,你要不要?”
說話間,就從懷中取出一塊巴掌大的晶瑩剔透的鵝卵石,放在聶石面前晃了晃。
“什麼?”聶石的眼睛瞪大了,甚至還舔了舔嘴脣:“酒鬼石,你怎麼會有?”
謝青雲促黠道:“莫問我怎麼會有,要不我拿這個和你換故事聽,你和秦寧前輩的故事?”
謝青雲可不是真的想打聽老聶的情事,好似師父、師孃的,他聽了也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只不過這事生在石頭臉聶石的身上,他覺得挺有意思,就似他喜歡揉亂小糉子的頭髮一般,都是親人好友,這般玩笑着,熱鬧。
至於酒鬼石,是那天地造化生出的溫酒靈材。本是師父鍾景無意中尋來,又知道聶石好酒,要送與聶石的。可惜師父遇害,後來師孃紫嬰來見聶石時,原打算給他,但瞧見聶石意志消沉,心中失望之餘,便提都沒提。
如今聶石重新振作,紫嬰就在昨日把酒鬼石給了謝青雲,讓他帶給聶石,也算了卻鍾景的一樁心願。
“能有什麼故事?!”一說起秦寧,聶石又有點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婆媽,說了沒故事就是沒故事。”
聶石盯着酒鬼石,轉而繼續道:“你不是一直想聽武者的境界麼,不如我現在就講給你聽,你便把酒鬼石給我,或者,借給我用也行。”
謝青雲笑了:“武道三境,武徒、武師和武聖,再之上還有武仙……”小少年就這麼瞧着老聶,不慌不忙把師孃教的,全都說了出來。
“你?”聶石聽着,訝然無語,一會才說:“是那小丫頭教你的?也是了,你如今的本事,說於你聽,也不會分心……算了,酒鬼石不要也罷,我沒什麼故事可說。”
言畢,聶石真個不聞不問,眼神直接從酒鬼石上挪了下來,悶頭烤肉。
瞧見老聶這般模樣,謝青雲就樂。當下也不管他,徑自起身,打了井水,倒入空壇中,跟着就要把酒鬼石置入,嘴上說着:“老聶你也真是小氣,不說便不說吧,本來這酒鬼石就是師孃託我給你的,你不要,我便自己個泡酒吃。”
聶石一見,終於忍不住了,當即丟下烤肉三兩步跑了過來,一把搶過酒鬼石,道:“怎麼不要,你這般泡酒,真是可惜了這天生地養的酒鬼石了。”
說着話,聶石便施展起一連串的煮水、泡酒的手法,連着方纔的花生,也都一起和酒鬼石置入了酒罈當中,一系列的過程看得謝青雲是眼花繚亂。
得到酒鬼石可是聶石的夙願之一,他從未見過酒鬼石,卻早早從書卷中學過酒鬼石的用法,其中一種,便是溫酒煮花生,身邊正好有花生,也省得再去準備了。
很快,花生和酒的醇香混合在一處,小少年都跟着一起陶醉了。
隨後,一大一小,夫子學生,便和年前那般,一齊吃喝,暢聊。
聶石問起酒鬼石的來歷,聽謝青雲提到鍾景時,當下灑酒於地,敬了鍾兄弟三碗。
又聊了片刻,聶石忽然擡眼打量起謝青雲來,瞧了一會,張口問道:“怎麼覺着你有點不對?打一套《九截》試試。”
“不用打了,我發不出整勁,不過元輪卻異變成了生輪。”謝青雲滿嘴的花生米,含糊不清的說出了遇人書的奇事。
他其實一直就等着老聶來問,好顯擺顯擺,可尚未說到他練到了外勁巔峰,更未去談兩重力道,便看見老聶從未有過的大驚失色,連手中的酒都不去喝了,只是皺着眉,臉上的刀疤也隨之越發猙獰。
謝青雲看得出,老聶的驚愕,帶着很深的憂心,絕非只因爲天、地、人書的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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