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乘舟被高個弟子一撞而倒,那身在最高古木之上的白蠟心中一樂,只道了句,成了。
而比他低上許多,並不知道他在高處監看自己的矮個弟子和瘦弟子也早就準備好了,眼見乘舟被撞到,心中各自喊了句:“就是此時!”
緊跟着一連串的聲音發出。
嗖!咣!
嗖!嘭!
哎呦,什麼東西!
哎呦!
前面四聲,是矮個弟子和瘦弟子落下時候破空之聲,和落地後砸在下的聲音,只不過那聲咣被謝青雲躲開了,是砸在了地面上,而那聲嘭卻是砸在了謝青雲的身上。
前一句哎喲,自是瘦弟子砸在地上,自己被膈了一下的喊聲,而後一句哎呦,是矮個弟子心又準備,知道要撞擊在乘舟那廝身上後,故意發出的聲音。
啊……,在這數聲之後,便是乘舟痛苦的慘叫,那矮個弟子知道自己得手了,自然不肯起來,酒氣四溢而出,口中喊着,“什麼人敢在城中偷襲於我!”一邊喊着,一邊勁力鼓盪,人還趴在謝青雲身上,雙手就對着他的肋骨一通亂拍。
拍得謝青雲大呼小叫,痛苦難當,只道:“師兄,是我,你自己……掉下來了,快讓開。”說着話,也鼓起勁力,用力要推開這矮個弟子,只是一石的勁力卻如何是矮個弟子的對手,硬是推也推不開,不過好在化解了矮個弟子的一半勁力,那幾下重擊也只是將肋骨打折罷了,並沒有傷及內臟。
不過乘舟也感覺的出,矮個弟子的第一下是用了全力的,而後幾下卻是有一些收力,當是第一下不知道自己的戰力底細。隨後察覺到自己真只有準武者的勁力後,不敢殺人,只想傷人,纔會如此。
謝青雲每挨這麼一下,就要狂呼一聲,這痛楚卻是真的,只是這樣的痛苦遠不如他曾經忍受過的在天機洞中和蠻獸廝殺時的苦痛,更不用說元輪異變時、境界提升時,靈氣狂涌入體內要撕裂元輪時的各種痛苦了。
因此他若是要忍住不吭聲自是輕而易舉,可卻叫得極爲悽慘。自然是有意而爲之,那矮個弟子見狀,反倒是一下比一下輕了,他本以爲這乘舟便算是戰力消失,至少也有準武者的勁力。能抗上那麼幾下,可第一下全力之後。就發覺這乘舟不堪一擊。隨後越打他叫得越響,肋骨被自己連續幾下,不只是斷成了兩截,還有連續斷了三截、四截的,這等傷對於武者本不算什麼,可他知道乘舟已經沒有武者的戰力。又叫嚷的如此苦痛,只怕自己不小心打死了這廝,便不敢再下狠力。
那瘦弟子一撞沒有撞到,自己摔在地上。摔得夠嗆,這時候起來,只是一股子氣,要撒在乘舟的身上,方纔見那高個弟子接着酒話發瘋,也跟着噴出一股股酒氣,大嚷道:“孃的,你們都看不上我,在樹上睡個覺也要踹我下來,今日就讓你知道老子的厲害,說着話,一腳就揣在了謝青雲的側腹,一下子就又踢斷了一根肋骨,不過當他再要踢下第二腳的時候,卻被那矮個弟子一把拽住了。
“你幹什麼,你不就比我排名多一位麼,連你也要欺負我?”瘦弟子哇啦哇啦的嚷道。
矮個弟子阻止瘦弟子是怕他打死了人,但是戲還是要演下去,也跟着噴着酒氣,大着舌頭,嚷道:“你他孃的看清楚,這是乘……乘舟師弟,好像……是咱們不小心摔了下來,砸着人家了,還打……打個屁……”
“你們……你們怎麼在樹上?”高個弟子也看出了乘舟痛得臉都煞白了,本想跟着上前藉機揍兩下的,也都住了手,也配合着演道:“是師弟,是乘舟師弟,這……這可怎生是好,師弟都沒了戰力,你們兩個……”
“孃的,你不是也甩開了他麼!”瘦弟子不甘示弱,借酒撒瘋。
“別……別廢話了,我懷裡有淬骨丹,快……”謝青雲咬牙切齒,好容易放出聲音,道:“我要死了……”
他這麼一喊,那矮個弟子才反應過來,忙俯身去他身上搜羅,尋出一個藥瓶,嗅了嗅,裡面淬骨丹和氣血丹混雜,當下拿了枚氣血丹塞入乘舟的口中道:“用氣血丹吧,好得更快。”
說着話又把藥瓶塞回了乘舟的懷中,靈元運轉之下,一身酒氣全部清除,高個弟子也跟着運轉靈元將酒氣散了,那瘦弟子最不甘心,可見兩位師兄都這般了,也只好如此,運轉靈元,散了酒氣。
“這個,師弟,我今日獵獸,武勳又沒賺到多少,被同營弟子責備……”高個弟子見謝青雲調息,當下解釋道:“心中苦悶,多喝了一些,方纔甩開你,氣力用得大了,還請見諒。”
“我和這廝也是一般,我二人相約喝酒,之後就來了這裡躲清靜,在樹上睡着了,不知道怎麼就一齊掉了下來,偏生砸到了你,實在是,師弟還請見諒。”矮個弟子第二個說道。
那瘦弟子一旦酒醒了,話便又變得少了許多,當下道:“見諒。”
雖然只有兩個字,心中卻還是很不痛快,這些見諒的話,本就要說,但早先約好了,不是此時來說,定要讓這乘舟師弟痛得哭爹喊娘,甚至痛暈過去,救醒了他,再去說的,如今纔打了一會,就結束了,瘦弟子覺着遠遠不夠。
“你孃的,你們不是故意的吧,甩我一下,也用得着這般使力麼?”謝青雲滿面的怨氣,道:“老子沒了戰力,連你們幾個平日不好惹事的都來欺辱我,真他孃的沒法子過了,這賊老天,怎生讓老子這般倒黴!”
謝青雲肋骨極速的癒合,差不多沒了痛感之後,便仰天大喊,越喊越是淒涼,身在高處的白蠟見了整個經過,只是微微皺眉。他知道乘舟這廝詭詐多端,捱了那麼幾下,也不至於如此,定是不想受更大的苦,見這三人不是想下殺手的樣子,便大呼小叫,果然騙過了這三個傢伙,這會子約莫是聽這三人方纔接着酒意的哭鬧,也滿口抱怨,想引起三人的感同身受。
“不好……”想到此處。白蠟心中微驚,以乘舟的腦子,定然能看出今天這事又貓膩的,他這般做,怕不是想詐一下高、矮、瘦三位師兄。看看能不能騙出他們說出真實的目的。
白蠟越擔心,謝青雲哭訴的越慘:“孃的。怕是這天下的人都要瞧不起我了。你們三位說說,老子招誰惹誰了,在那生死歷練之地也是受了大苦,纔得到這一身戰力,這麼快就沒了,當年在滅獸營。老子也是與人爲善,卻要被那彭發、龐放、劉豐三個戰力更強的傢伙欺負,打得老子每天都心驚膽戰,好容易天收了他們。可我也九死一生,這纔回來,一回來就沒了戰力,還要被你們三個打……”
他說得淒涼,遠在數丈之外潛藏的徐逆,卻是心中忍不住直笑,臉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不過只笑了一下,心裡就又呸了一聲,許多天來,他可絕不讓自己和乘舟師弟去說笑,這般聽了他幾句哭訴,又要被他逗笑,可是徐逆極爲不想的,他不願意去想,自己爲何總是想起乘舟,他也不想知道爲什麼,只是希望自己不要和乘舟太過接近。
至於謝青雲,從見到那高個弟子開始,心中就忽然明白了許多,方纔打定的主意也立即就改了。
只因爲這高個弟子他雖然不熟,但卻清楚的知道此人是整個滅獸營中排名最後的一位,他聽過胖子燕興提過,這廝還有兩個同伴,雖然不在同一個營裡,但卻是全營最懶的三個傢伙,總是拖他們營的後腿,讓他們同營的弟子都鄙夷他們。
方纔見這高個弟子一出來,就藉着酒勁,胡言亂語,又是在抱怨其他人瞧不上他,謝青雲心中忽然想到,此人埋伏此處,莫不是故意接着酒勁發狂,來試探自己的戰力到底還在不在,若是不在也同樣接着酒勁的不小心,“碰”上自己一頓,卻是符合方纔所想的,要打自己,又不能留下壞了滅獸營律則的證據。
其他法子都太複雜,如此醉酒,又是心中鬱郁的醉酒,確是在合適不過,既然這高個弟子出現了,那另外排名倒數第二、第三的兩位說不得就是樹上藏又藏不好的人,說不得也是要接着酒勁一起在自己身上撒歡。
想到了這一點,謝青雲猛然就明白了最高處的那位是誰了,全滅獸營的弟子中,還有一位潛行術極爲不錯之人,聽胖子燕興說,已經被隱狼司瞧中,正是自己曾經也羞辱過一番的十字營的弟子白蠟。
這白蠟當年雖然跟着楊恆、劉豐,但和六字營並無什麼嫌隙,卻因爲那日象蛙圍攻六字營的事情發生之後,和楊恆一處冷笑不認,被自己一齊羞辱了一番。
兩年多後,也就是前些日子,又跟着那葉文、景堅一齊來自己的庭院,想看看自己是否回來,同樣也被自己羞辱了一番,這便是結下了樑子。
既然他在最高處,這下面三人的伏擊多半和他有關,謝青雲這便臨時換了個主意,就任由這三人痛揍自己一頓,在這裡打自己,多半隻是爲了出氣,不會要他性命,且有丹藥護身,又有徐逆大哥在不遠處盯着,謝青雲便準備硬捱上一頓揍。
所以如此,只是爲了引出接下來更大的報復,來自葉文的報復,謝青雲以爲既然白蠟在,葉文也脫不了干係,可此處並沒有葉文或是十字營其他人的身影,多半白蠟只是來監視,不會動手,而動手的三人就是這三個被利用了的,鬱郁不得志的師兄。
那便就讓這三位得手,且讓那白蠟清楚的看見自己早沒了多重勁力,身法更是差勁,當然一要讓白蠟瞧見,自己左近沒有人護着,每天都是獨來獨往,只因爲信了在這滅獸城中,沒有人會亂來。
如此白蠟信了,自然會傳入葉文耳中,那葉文要對付自己,對付六字營,找回面子。自然不會就這般簡單的揍上一頓了事,如此便可以引得葉文親自前來,那樣再等徐逆出擊,就能直接捉他個現行。
想法不過一念之間,快如閃電般的一過,謝青雲就故意伸手去扶那高個師兄,給了那高個師兄機會用力甩倒自己,果然再甩到之後,樹上了兩位“摔”了下來,人在空中。謝青雲就看清了他們的面孔,正是自己所猜測的矮個師兄和瘦師兄,整個滅獸營排名最後的三位,被幾乎所有弟子都瞧不上的三位同時到齊了。
雖然是苦肉計,但總不能真個結結實實的去挨。所以謝青雲纔會在不暴露自己能夠有兩重勁力,不暴露自己其實可以躲開的前提下。儘量少挨幾下揍。
因此。在那瘦弟子落下的時候,謝青雲很隨意的一滾,好像是被高個師兄甩落之後,痛苦的那麼一滾,卻巧妙的躲開了瘦師兄的高空墜落似的兇狠一撞。
自然,都躲開了也有些不夠真實。更不能讓這幾位師兄,尤其是白蠟見到自己的慘況,謝青雲知道,讓這幾人打的越痛快。回去告之葉文之後,便能讓葉文更加對他不屑,更加想要親自來報復他,以發泄被羞辱數次的仇恨。
謝青雲每一步都算準了這三位師兄的心思,也就有了被撞一下,被打了好幾下,又斷了幾根肋骨的境況,好在氣血丹恢復極快,也沒有什麼大礙,倒是這三人越是不敢殺他,越讓他肯定這三人只是葉文利用而來,試探一番的先頭軍,此後定然還有更厲害的法子,對付自己。
謝青雲能夠猜出一切,徐逆本也是個和他一般玲瓏之人,且又是見他被甩飛之後,誇張的翻滾,就猜到他是故意如此,便沒有近前救人,到後來被矮個子打,徐逆也就猜出了乘舟這小子的目的,多半是要引出真正的幕後黑手,那古木最高端站着的怕還不是最終的幕後,定然還有其他人,徐逆想明白這些,自然就遠遠的看着,也不去阻止。
演戲就要演得足,謝青雲肋骨復原之後,自然要哭訴,也是學這三個傢伙一般的哭訴,哭訴的時候,還要極爲肯定是這三位師兄有意欺辱於他,引發三人的感同身受和同情,說不得還真能詐出什麼消息來。
當然謝青雲的目的不是爲了詐出什麼,他也不認爲這三人會如此愚笨,這樣的大呼小叫,當然還是爲了真實,讓他們相信自己是真的爲戰力全無而痛苦不堪,心中的鬱悶絕不亞於他們三人,而這些都會在今夜事了之後,傳入葉文的耳中。
“師弟……我們……”矮個弟子是最直接揍過謝青雲的人,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拳頭打上去,那肋骨斷裂的聲音,又聽得清清楚楚乘舟師弟痛苦的慘叫,眼見乘舟也和自己一般,有被欺負的鬱悶,一時間不知道該要怎麼說纔好。
那瘦弟子生怕矮個弟子說漏了嘴,可是他自己言拙,只是打斷了矮個弟子的話,道:“我們醉了,醉了……”
只可惜他這樣的解釋,兩個字一蹦,倒顯得更像是心虛一般,還是高個弟子最善於言辭,當下便解釋道:“師弟,確是對不住了,我們三個時常一齊喝酒,今日卻分開兩處,平日喝醉了都喜歡來這古木林野,清淨清淨,也能放聲狂吼,發泄心中鬱悶,我想師弟沒了戰力這幾日也定是遭人白眼許多,纔會有剛纔這一番哭訴,有這樣的感覺,想必師弟也能理解我們三個。”
高個弟子這般說,自然是想拉近和謝青雲的關係,關係一近,一切也都好解釋了:“今夜的事情,卻是太巧了,我方纔都睡着了,可不知道什麼蟲子咬了一口,這便驚醒,起來就瞧見師弟過來,心中正煩悶不已,一身酒勁也都沒消,師弟又過來扶着我,我想也沒想就全力甩開了師弟,誰能想到這兩個傢伙居然在樹上,還就這麼巧,掉了下來,偏生有砸在了師弟的身上……”
“是啊,師弟,你瞧我們三人和師弟並不算熟悉,又無冤無仇,何必來找師弟的麻煩!我們自己苦悶都還來不及……”矮個弟子也跟着說道。
“是!”瘦弟子蹦出一個字來。
那樹巔的白蠟瞧見、聽見,也覺着這高個弟子倒是真會說話,想來今夜的事情差不多就會這般過了,那乘舟就算是懷疑,聽了這些也毫無辦法,乘舟是個聰明人,沒有證據也不會去那大教習處亂說。
基本上,今晚交給這高、矮、瘦三位師兄的事情,也就算是真正完成了,既試探出了乘舟這廝的真實本事,也讓乘舟這廝吃了一頓打,只是這廝太過滑頭,看出了三個傢伙的心性,慘叫幾聲,倒是少捱了些許時候的揍,這讓白蠟心中有些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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