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代十國後期,周世宗柴榮胸懷大志,決心統一中國,當然他也有這個實力。但周世宗之前還有一個人也具有統一中國的實力,這就是後唐莊宗李存勖。
李存勖於唐僖宗光啓元年(公元885年)十月出生在太原,當然按規矩,後世史家開始吹牛,說曹夫人即將生李存勖時,“嘗夢神人,黑衣擁扇,夾侍左右。載誕之辰,紫氣出於窗戶。”所有的帝王全都這樣,實在是無聊透了。不過這些帝王生下來全都是一團火,沒見有發大水的,有些遺憾,呵呵。
唐大順元年(公元890年),河東軍打敗邢州(今河北邢臺)的孟方立,還師河東,路過潞州境內的三垂崗。李克用大置酒會,讓伶人奏唱《百年歌》,音嗆然而感傷,李克用因爲屢被朱溫壓制,神色悽哀,衆人也陪着愁眉苦臉。此時的李存勖只有五歲,李克用極疼愛此子,指李存勖謂衆人:“此吾家奇兒也,二十年後,他必能爲朱三勁敵。”
曹操還沒有成名的時候遇上名士許子將,許子將認定曹操是個“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和曹操一樣,李存勖也遇過一個“伯樂”,這個人正是前面提到過的唐昭宗李曄。
有一次,李存勖跟着老爹李克用去拜見李曄,李曄一見李存勖大驚失色,說道:“這個小傢伙長的與衆不同!”“李亞子”這個品牌商標的持有人正是李曄,李曄說過“此子可亞其父”,所以世稱李存勖爲李亞子。
李存勖的軍事天才勿庸質疑,《舊五代史》作者薛居正曾經評價李存勖:“以雄圖而起河、汾,以力戰而平汴、洛,家仇既雪,國祚中興,雖少康之嗣夏配天,光武之膺圖受命,亦無以加也。”。
但同時李存勖在達到人生**的時候,卻突然從軍事天才變成了政治白癡,“忘櫛沐之艱難,徇色禽之荒樂。外則伶人亂政,內則牝雞司晨。靳吝貨財,激六師之憤怨;徵搜輿賦,竭萬姓之脂膏。”結果國亡身死,爲天下笑。
以李存勖的軍事天才,只要他哪怕有周世宗柴榮一半的政治才能,都有可能完成統一大業,畢竟當時的統一形勢比較明朗。天下十分,李存勖至少佔得七分,而且剩下的只有五六個割據小政權,實力較弱,如果李存勖能“兼弱攻昧”,用不了幾年,天下就可統一。
果真如此,那我們就無從尋覓一代聖主柴榮的英雄事蹟,而“被部下逼迫當皇帝”的趙匡胤更會落得青史無名,最多我們能從浩如煙海的故紙堆中尋到“某某節度使趙匡胤”的名字,但是歷史無法假設。
樑開平二年(公元908年)正月,晉王李克用病死太原宮,年五十三歲。李克用和朱溫鬥了幾十年,沒有分出來勝負,終李克用之世,朱溫死死壓制住了河東,讓李克用一輩子都沒翻過身來,帶着遺憾離開人世。李存勖在靈前繼位晉王,時年二十四歲。
李存勖剛上臺沒幾天,就在太監張承業的幫助下,除了企圖推翻自己的三叔李克寧,鞏固了自己的地位。說起這個張承業,很有傳奇色彩,他本在唐宮用事,後來跟隨了李克用,經常提出一些正確的建議。李克用也從不拿他當太監使喚,李存勖對他也非常尊重,大小事情一體茲問,足見張承業在晉陽的地位。
李存勖初立不久,雖然也取得過三垂岡、柏鄉之戰等重大戰役的勝利,但那都是老皇曆,畢竟老本總有吃完的時候。李克用死前曾遺他三矢,其中一矢便是指幽州的劉守光,而且相對朱溫來說,劉守光實力較弱,而且劉守光“地方兩千裡、帶甲三十萬”,如果能把幽州拿下來,不僅能樹威,而且能擴大自己的戰略外圍。
劉守光的野心比李存勖還大,樑乾化元年(公元911年)八月,劉守光在幽州即位,國號大燕,年號應天。按常理說,兒子當皇帝,老子應該做太上皇,比如劉邦的老爹劉太公。可劉守光當皇帝,他老子劉仁恭照樣當他的俘虜。
李存勖得到消息,大笑數聲:“此等奴才也敢做皇帝!”爲了培養劉守光的優越感,李存勖派太原少尹李承勳前去通使幽州,自然用鄰邦之禮,劉守光卻逼李承勳以臣禮相見。
李承勳是河東大郡的人,憑什麼給你稱臣,李承勳不給劉守光面子。劉守光非常光火,把李承勳關了起來,幾天後再問李承勳:“稱不稱臣?!”李承勳笑:“燕王如果能打敗河東,那我就向大王稱臣。”劉守光無言以對,河東的實力他是清楚的,晉樑並稱大國,自己那點家底,不夠李存勖吃的。
不過還沒等李存勖對劉守光動粗,劉守光就開始不老實了,同年十一月,燕軍攻義武軍,義武軍節度使王處直向太原告急。李存勖大喜,師出有名矣。
樑乾化二年(公元912年,河東稱天佑十年。此後爲了連接方便,只稱五代的正式年號)正月,李存勖遣振武節度使周德威經飛狐(今河北淶源)東進,王鎔、王處直部出祁溝討伐劉守光。
河東軍在易水會合鎮州軍、定州軍,三鎮聯兵直取祁溝關(今河北涿縣西南),不日既下,然後合圍涿州(今河北涿縣),劉守光的馬仔涿州刺史劉知溫是個精明人,不想爲劉守光送死,開門投降。
此時大梁皇帝朱溫接到劉守光的雞毛信,爲了不讓李存勖少年得志,朱溫以六十歲高齡之身,親率大軍來攻鎮州,以分劉守光之危。三月間,樑軍攻棗強(今河北棗強),負責攻城的是樑朝大將軍楊師厚。樑軍狂攻數日,以非常大的代價才攻下棗強。隨後樑軍攻趙州,在趙州駐守的河東大將李存審知道朱溫老邁不中用了,專門嚇唬朱溫,捕殺樑軍外出打柴的軍兵數百,並把幾個幸運兒的手臂砍去,縱回樑營告訴朱溫:“晉王不日即率雄師來找朱皇帝較量較量。”
李存審和史建瑭等將率驃騎千餘穿上樑軍服號,混入樑軍大營,放火大喊,一通亂箭,把樑營弄的雞飛狗跳貓上吊。前次被砍去手臂的樑軍見狀,真以爲李存勖來了,跟着搗亂:“晉王真至矣!”朱溫接連敗給李存勖數陣,對李存勖有些打怵,聞之大駭,率軍連夜逃去。
結果還走迷了路,多跑了一百多裡的冤枉路,這才狼狽回去。朱溫派探子打聽晉軍情況,回來報告:“不是李存勖,而是史建瑭的幾百遊騎兵。”幾百人就能嚇跑數萬樑軍,朱溫這個惱怒,又羞又愧,得了重病,不久回到東都。
四月,周德威以兵少爲由,請李存勖再發援軍。李存勖這次對幽州是志在必得,前線要什麼就給什麼,再派李存審率吐谷渾等部騎兵增援周德威,同時命李嗣源出偏師攻南路,李嗣源攻下瀛州(今河北河間)等城,對劉守光實行戰略合圍。
周德威部繼續挺進,行至龍頭岡(今北京房山西),遇上燕軍大將單廷珪。單廷珪是劉守光手下頭號大將,單守珪行前,曾大言軍中:“周楊五(周德威小名)小兒,何足畏!今日吾必馬上擒此賊!”兩軍列陣開戰,單廷珪匹馬縱入陣中,來捉周德威。單廷珪擰槍朝周德威便刺,周德威側身躲過,復以大鐵槌砸單廷珪於馬下,河東軍上陣把單廷珪生俘,懸于軍前。燕軍大駭,慌亂退走,河東軍趁勢追殺,連斬三千多人。
河東軍在這邊作戰,南邊就傳來讓河東人極爲振奮的消息:樑朝郢王朱友珪縱妻與朱溫**,因沒有得到嗣君的位子,在洛陽發動兵變,殺死朱溫,隨後朱友珪繼位。河東軍現在管不到中原,任由朱家的上演愛情悲劇,他們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劉守光。樑乾化三年(公元913年)正月,河東軍周德威部攻下順州(今北京順義),李存審部攻下檀州(今北京密雲),形勢越發對河東有利。
不過此時汴梁形勢有變,樑乾化三年(公元913年)二月,朱溫的外甥左龍武統軍袁象先等人率禁軍攻入宮中,朱友珪畏罪自裁。袁象先派朱溫的女婿趙巖奉國寶去汴梁,請朱友貞赴洛陽即位。
朱友貞不想去洛陽,他所以朱友貞復書告訴袁象先等人:“太祖皇帝創業於東京,天下禁中之地,北憑河東,東臨淮海,而且東京地近大藩,萬一有變,可以就近處置。”朱友貞留在東京的理由固然很充分,但主要的原因還是自己在汴梁經營多年,有雄厚的人脈關係,何必再跑到人生地不熟的洛陽重新開始。
樑乾化三年(公元913年)二月,朱友貞在汴梁即皇帝位,廢去朱友珪的鳳歷年號,仍沿用太祖皇帝的乾化年號,隨後不久,朱友貞改名爲鍠,後來又改爲朱瑱,不過爲了行文統一,還稱爲朱友貞。朱友貞能順利滅掉朱友珪,功勞最大的是楊師厚,所以對楊師厚極爲尊重。當然做爲此時樑朝最有名望的上將軍,楊師厚對朱友貞的意義不言而喻,只要楊師厚在,就足以對付河東的李存勖。
南邊在平定內亂,北邊則繼續開疆擴土,三月,河東軍李嗣源部出攻武州(今河北宣化),逼降武州刺史高行珪。劉守光大將元行欽聽說高行珪如此不中用,前來攻擊高行珪,高行珪大懼,派弟弟高行周(五代名將,高懷德之父)去向李嗣源求救。李嗣源和高行珪一直追到廣邊軍(今河北赤城南)才趕上撤通的元行欽,一共打了八場大戰,把元行欽差不多打成了光棍,元行欽只好屈膝請降。
各路燕國好漢見大勢已去,紛紛投降,劉守光的“地方兩千裡”只剩下了一個幽州城,劉守光這回可以過足了“孤家寡人”的癮。四月,河東軍攻到幽州城下,劉守光再沒有優越感了,只有強烈的恐懼。劉守光忙向樑朝求救,而這時的“大梁皇帝”是朱友珪,他正忙着“穩定局勢”呢,哪有功夫去搭理什麼劉守光,自然是泥牛入海。劉守光又求契丹主耶律阿保機,阿保機同樣沒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