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些尷尬,也有些窘迫,沒有回頭用刻意平復的聲音回道:“嗯,回來了。翔哥還沒有睡嗎?”
“再看一會,你可以先去用洗手間。”
沒有擡頭,但似乎也能想象到門邊背對自己站着的人的表情,衛鍾翔無聲地笑了笑,握着手機的大拇指劃了屏幕一下。
而仍舊面對門板站着的徐知逸,心跳得飛快。
一邊給自己打氣增加信心緩解緊張,有膽量選人就得有擔當進行解釋;一邊轉身脫下外套,留下一件在室內穿的薄款白色長袖。藉着低頭整理外套的掩飾,徐知逸偷偷看了坐在牀上的人一眼,依舊安靜地劃拉着屏幕,不知是在看新聞還是玩遊戲。
不自覺鬆了口氣,還以爲回來得面對生氣冷淡的情緒,現在看來似乎不那麼壞?
將摺疊好的深藍色外套放到牀對面唯一的桌子上,拿起屬於自己這一側的杯子喝口冷水平靜一下心跳,腦子裡就待會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的應答做了簡單的設想。
經過短暫但充分的心理建設後,徐知逸輕輕坐到屬於自己的牀邊,兩手恭順地交握放在大腿上,用平生最冷靜公事公辦的聲音說道:“翔哥,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說一下。”
看到聞聲擡頭,帶着不解的疑惑眼神望向自己的人,徐知逸像受到鼓勵般把臨時準備的理由一溜煙倒了出來:“就大家都是成年人,相信翔哥平時參加的聚會也會非常多,遇到一些不踩底線的遊戲請求應該都不會特別介意的吧……當然介意也是可以理解的。剛剛我也是迫不得已,其他人不合適,所以非常不好意思,希望翔哥不要往心上去。”
挑了挑眉,衛鍾翔迅速擺出一副恰到好處的疑問表情,悠悠開口道:“什麼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想着互相給個臺階下,我一句都是小事不太記得了,你一句那就好改天請吃飯,這件事情就算這麼揭過去,皆大歡喜。
然而衛鍾翔忽略了徐知逸的社會生活經驗不多。
更何況還存了點這樣那樣的小心思。
爲了避免有感覺的人對自己產生誤會,徐知逸緊張地嗓子發緊,緩了幾秒急忙說道:“就剛剛玩遊戲大冒險的時候,要選一個人印脣印,真的很抱歉!翔哥要是沒有清潔的話,我現在去借卸妝水,你稍等一下。”說完,不敢看對牀人的臉色,唰地起身準備轉身出門。
“哎,等等。”衛鍾翔無奈搖了搖頭,“不用,我已經洗掉了,你又沒怎麼用力。”
望着對方有些不可思議的表情和微紅了的側臉,補充了一句:“不是什麼大事,我沒關係的。你先去洗漱吧。”
“好的。”有些愣愣地拉了拉衣服下襬,徐知逸往回兩步,來到了對面的牀邊,曲起一條腿緊緊挨着坐着的衛鍾翔,薄上衣由於身體的側轉有了明顯的褶皺變得貼身,胸前薄薄一層肌肉在光影的映照下朦朧可見。
雙眼透漏着誠摯說道:“不介意的話,真的萬分感謝。我以後不會借這些……會用正當的方式的。”
語畢,用比離開女生宿舍的速度更快地逃離房間,進入洗漱的衛生間。
“嘭——”
背靠牆邊,徐知逸喘着氣緩緩坐到地板上,有些懊惱自己的魯莽。心裡的小人卻像不瞭解主人的想法般,不斷揮舞小旗歡呼雀躍,旋轉跳動地撒花慶祝着。
原本打算等回去學校後再整理心裡想法的,現在似乎必須提前了。
徐知逸將頭埋進膝蓋,梳理着現在的形勢關係。
自己一個大二單身汪,對有着一門之隔的人有些好感和小心思。如果可以,希望能有不止於戶外活動互助小組組長組員,而是更進一步或曖昧、或明朗、甚至美好的一段感情發展。
已知對方情況——單身,不在意性別。更大的可能是和自己一樣,對男孩子感興趣。以前似乎有過一段感情但不明朗,性格溫和,戴眼鏡禁慾幹練,摘眼鏡眸若晨光。
稍微努力一把,也許還是有希望的。
再次給自己打氣,邊刷牙,邊設想稍後出去會面對的情況。
如果明確表示還想享受一個人的自由時光,就強烈說明自己不黏人,不會過多打擾除了戶外活動的時間。藉着每次出戶外,徐徐圖之;
如果發怒冷語相向,就趕緊道歉,將小心思埋迴心裡面,從好朋友、弟弟、普通夥伴裡迅速找到屬於自己的定位。雖然可惜,但沒有正式追人經驗,只知道不能強人所難;
如果和藹溫柔,言語帶笑,就說明會有可能?自己必須多找幾個哥們學習經驗技巧。
理清思路,懷着緊張的心情打開了門。
看到低頭按着手機的衛鍾翔點點頭,就將手機放到一旁,拿起一條睡覺用短褲擦肩而過。
徐知逸臉上的微笑像定格了一樣,直到聽到衛生間水龍頭髮出的水聲隔着玻璃門,鈍鈍地傳了出來,方纔回神躺到自己的牀上。
沒有任何反應?脫綱的應對方式沒有設想過,失策了。避免尷尬,徐知逸調好鬧鐘,就着水聲回想着溫熱柔軟的觸感沉沉睡去。
另一頭,進行睡前洗漱的衛鍾翔,心裡卻是滿滿的輕鬆。
略微有些小腹黑小記仇,果然在拋出單身接受男性戀人的雙重屬性點後,門外的年輕人輕易上鉤了。
好笑地搖搖頭,很是感慨了一番年輕人對愛情總是容易奮不顧身付出所有。也不知是有感而發,還是想到了十年前剛成年時爲了一個承諾,輕易向家裡宣佈出櫃的自己。也有五年沒有回過家了,希望門外的人能避免與家人的間隙吧。
感嘆一聲,洗把臉回到房間。
以爲還要多解釋幾句的,結果出乎意料般看到把自己包進薄被、露着肩膀和脆弱脖頸,鎖骨在室內燈的光下模糊若現的徐知逸,衛鍾翔低聲笑着關了燈。
翌日清晨,鬧鈴聲準時叫醒了雲山小隊參與少數派聚會的八位成員。
掙扎着與枕頭鬥爭了十分鐘,徐知逸不情不願地坐了起來。眼睛半睜,迷迷糊糊間反應過來這不是宿舍。
對了!昨晚是和衛鍾翔睡的一個房間!
有些僵硬地轉頭,看到空空的牀總算舒了口氣,還好沒有因爲自己有些懶牀吵到他人的睡眠。隨即醒悟過來,比自己晚睡的人都醒了得趕緊起牀。
掀開揉成一團的被子,準備起身洗漱——然而感覺到腿間有些溼黏……
噫,都快二十的人了怎麼這麼把持不住呢。
聯想到昨夜夢境裡的內容,心裡邊嫌棄,邊感嘆這就是正常生理現象,準備換條褲子的瞬間,房間內屬於磨砂玻璃門的聲音響了。徐知逸趕忙跳回牀上,胡亂拉過皺巴的被子蓋在身上。望着早起洗完頭的衛鍾翔,揚起一個有些許尷尬的笑容:“早啊,翔哥。”
點頭示意已經處理好了,對方可以去了之後,衛鍾翔就看到徐知逸有些彆扭地起身,側着身子躲着自己飛快閃進衛生間的情形。皺皺眉頭沒有多想,擦乾沒有酒氣、只遺留洗髮露清香的頭髮,滿意地笑了。
二人結伴前往飯廳吃早餐,徐知逸一改以往並肩前行的狀態,始終落後半個身位。下樓梯遇到一呼百應和大副時,更是直接越過大副,走到最邊上。
沒有多想也沒有心眼的大副,哥倆好般拍拍徐知逸的肩頭,聊着只墊了薄牀墊的硬木板牀有些不舒服。
四人正吃着體驗莊園提供的免費早餐:小米粥、包子和薄餅時,稍晚起牀的雪糕與以陶姐爲首的三位女將,也拿了早餐一起吃着。
邊吃,一呼百應邊詢問大家對下次常規活動的意見。
備選方案有自行車環遊、坐船加燒烤以及較爲刺激的鬼屋冒險。
“鬼屋冒險是一個朋友推薦的,改天瞭解了詳細情況之後,再決定是拿來做常規活動還是我們幾個人去。剩下兩個你們幫忙出些主意,挑一挑吧?”
“我、我不會騎自行車,應哥照顧一下唄。”佳佳弱弱地舉了舉小手。
“沒事,到時候借個雙人單車,我搭你就好了。不過比較期待坐船,長這麼大還沒有坐過船呢。”雪糕大度地說着。
“鬼屋不着急,下次坐船吧。”衛鍾翔道。
其他人也積極給出自己的意見,在一呼百應將眼神望向自己時,徐知逸隨大流說着:“我建議坐船,可以是那種漂流加划船的,S城即使十一月天氣也非常好,大部分時間穿個薄薄兩件就可以了。”
……
一呼百應將衆人的意見記下,表示回去再想想。
吃過早餐,收拾好行李,按照來時的坐車安排,八人準備結束這次活動各自回家休息。
臨別前,徐知逸斗膽地問道:“翔哥,方便給個臨別擁抱嗎?畢竟,也有‘睡過一間房’的交情了。”語氣透漏着一絲唯恐被拒絕的小心翼翼。
輕輕抱了抱,徐知逸心滿意足地將之轉化爲勇氣,活力滿滿地坐着一呼百應的順風車回到學校。
不料,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