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舟在好奇入思畫的內容的同時, 轉眼看了看方池墨,方池墨一臉的平靜,只是盯着臺上, 不發一語, 也看不出情緒。
此時臺上, 在老評委的示意下, 入思的畫架被主持人輕輕轉了180度, 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爲了便於所有的人都能看清楚,工作人員開啓了投影儀, 只見大大的屏幕上,呈現出來的是一幅具有濃烈、炫目的色彩, 鮮明奪目的畫作。
畫中, 大幅的背景是黃昏, 日落,晚霞飛滿天, 染紅了一片海。身着短褲、背心,短髮的少女,側坐在海邊的礁石上,低着頭在膝上的畫板上認真的畫着,她的畫板上呈現的是一片夕陽西下的海邊美景, 如輪的夕陽, 染紅了她手中的那一方畫紙。
很快, 衆人被畫的右下角的男子給吸引了注意力, 那個身着白衣的男子, 背影清瘦,左手持畫板, 低頭,專注地畫着,畫中的人正是男子正前方礁石上的少女。此時,夕陽如畫,少女轉過頭來看向這邊,笑靨如花。少女畫板上的殘陽如血的景緻也給細細地以縮小版的形式呈現在了男子的畫板中。
正當衆人沉醉在這樣的畫中畫,畫中人的景緻時,那位老評委拿着麥克風發了言,“諸位評委及同學,可有看到這幅畫中的出彩之處?”
衆人紛紛安靜下來,等待着老評委繼續發言。
“作者給這幅畫命名爲《你在我眼裡眉間》,諸位,仔細觀察,便會發現端倪。”
在老評委的提示下,衆人紛紛仔細觀察了起來,但是無奈,距離畫太遠,畫中的細節並不是很清楚。這時,主持人跑到入思的畫架前仔細端詳,半響,興奮地叫了起來,“我發現了,大家看少女的眼睛!”其他參賽者也不禁好奇,湊近了仔細看,果不其然,男子畫板中的少女黑亮的眼珠裡依稀有着一道影子。
老評委看着仍端坐在座位上不發一言的入思,滿眼的讚許,“這位女同學,畫作是你做的,倒不如你給大家解釋解釋這幅畫所要表達的寓意?我也很好奇。”
入思站了起來,向着觀衆席微微頜首,微笑道:這幅畫表達了兩層寓意,也即表達了兩個人的心思:
你在畫風景,風景裡的人在畫你。
你在畫畫風景的人,而畫風景的人,早已將你的身影刻在了眼裡眉間。
禮堂裡,安靜了許久,只有少女清脆的聲音在迴響:
你在畫風景,風景裡的人在畫你。
你在畫畫風景的人,而畫風景的人,早已將你的身影刻在了眼裡眉間。
方池墨久久地盯着臺上的入思,耳朵一字一句地將她的話語收進耳裡,記在心底,一雙如墨的眼眸,漆黑透亮,臉上神采燦爛奪目。
“啪、啪、啪……”不知誰帶的頭鼓掌,打破了這種寧靜,頃刻,禮堂裡滿是熱烈的掌聲。
林瑞呆呆地坐着,看着熒幕上那幅博得滿堂彩的畫作,以及臺上那個笑容恬淡的少女,想起那幅同樣題材的《海獲》,儼然就是一個系列。腦海裡暮然地醒悟到了什麼,一股內疚感漫布他全身。再看臺上那個正拿着三等獎獎盃,臉上笑容很是勉強的謝之夢,不自覺的咬了咬牙。
掌聲、人羣散去,只剩下他們幾個人,林瑞走到入思跟前,恭喜她,繼而內疚地說道,“入思,對不起,我沒想到那幅《海獲》——”
“什麼《海獲》?師兄,我已經忘了。”入思對着他甜甜地笑道,“師兄,我們畫社在這次比賽中取了不俗的成績,你是不是建議社長犒賞犒賞我們呀?”
“那是沒問題的,是不是,池墨?”突然湊上來白舟搶斷了林瑞的話,哈哈地笑道,很是爽快。繼而看了看沈珏他們,對入思說道,“叫上你的朋友一起吧。”
衆人歡呼,這時,那位老評委走了過來,很是讚賞地看着入思,“小姑娘,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畫技居然精湛,少見啊,從小,父母沒少費心吧?”
入思對着老評委微微頜首,禮貌笑道,“老奶奶,謝謝您的誇獎。”
“呵呵,我叫允紅豆,這是我的名片,以後我們可以在畫技上切磋切磋。”老評委慈愛地摸摸她的頭,將一張藍底的名片遞給她。
“好的,謝謝紅豆奶奶的垂愛。”入思因爲喜悅,一雙水靈的眼睛更是流光璀璨。
允紅豆看着她彎彎的眉眼,似看着遙遠的過去,心裡微微嘆息,與他們告別。
看着雲紅豆走遠的身影,白舟感嘆,“原來這位老評委就是允紅豆。”
“允紅豆是誰?”入思不解。
“允紅豆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國手級別的畫家、藝術家,虧你還是學畫畫的呢。”方池墨睨了她一眼,說道。
“啊,你怎麼不早說呀,早說我就找她籤個名了。”入思看了看已經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懊惱道。
“幸虧你不找她簽名,她呀,最不喜歡人家找她簽名了。”一旁的林瑞笑着說道。
“爲什麼呀?”
“我們也不清楚原因,只是從未見過她的手簽名,她一般是用私章。”
在入思的建議下,一羣人往來來連鍋,吃火鍋,當慶賀。謝之夢一進入店裡就皺起了眉頭,然後安安靜靜地坐着。吳嘵嘵看到謝之夢,一臉的鄙夷,但是礙着入思與衆人,不好表現。
除了繪畫社的幾個社員,沈珏、藍茜他們幾個,還叫來了沈溪樊,老闆將兩張桌子湊成一張,勉勉強強坐了十來個人。
沈溪樊一到,就嚷嚷開了,“哎喲,最近我們小白、小墨因着認識小師妹,就餐的檔次是越來越貼近老百姓啦。”
“你少貧了。”白舟看了看入思,正色道。
“哎,開玩笑的哈,當飯前開胃。”他瞅了一眼藍茜,嘻嘻地笑道。
“‘稀飯’師兄呀,這你就有所不知啦,俗話說‘美味在民間,好菜在農家’,你一天到晚在你那座水晶宮中,吃了這麼二十來年,也該換換胃口了,況且,這家店還是池墨師兄帶我來的呢,一會吃了,你就知道什麼叫人間美味了,噢?青姨?”說着轉頭問正端着鍋底出來的胡牧青。
胡牧青將鍋底架到爐子上,開火,笑道,“是呀,是呀,我們的入思說的沒錯,嚐嚐你們就知道了。”
謝之夢聽到入思說是方池墨帶她來這邊的時候,臉色很是陰鬱,而沈珏看到入思說起方池墨時的神采,眼角瞟了眼正低着頭擺弄手機的方池墨,臉上的表情黯淡了幾分。
“至於衛生方面,你們可方一百二十個心嘞,我在這家店打工,我保證衛生是很乾淨的。”入思煞有介事地拍着胸口道。
“呵呵,”林瑞笑了起來,“入思,你可真是好樣的,現在很少有像你這般學習好,又勤勞的姑娘啦。”
“哎,小師妹,真看不出啊,你個小小的腦袋瓜,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畫畫天才吶。”沈溪繁難得的一本正經。
“哎,‘稀飯’師兄,你還是像以前那般損我好了,你突然的這麼誇我,我可真不習慣了。”入思瞅着沈溪繁,笑咪咪地應道。
沈溪繁又恢復一貫的吊兒郎當樣,瞅了瞅一旁低頭玩手機的方池墨,笑嘻嘻地說道,“小師妹,說真的,如果你的性格再溫柔那麼幾分,說不定我會看上你。”
入思右眉眼微挑,向上微微翻白眼,“師兄,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小師妹?你又不是令狐沖,我也非嶽靈珊,再說了,那嶽靈珊的命運多悲慘哪,喜歡上林平之那麼一個什麼什麼的人。”
“撲哧!”藍茜聽了入思後面的那句話,忍不住笑了起來。美人一笑,確實是豔光四射的,因此一桌人的目光便看向她,她連忙低下頭,筷子搗着碟子裡的蘸醬。
一直沉默地把玩手機的方池墨,卻在聽到入思的這一席話之後,擡起了頭,眉頭微皺,心道,她和沈溪繁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沈溪樊看藍茜低垂的眉眼,將兩個杯子倒滿酒,一杯遞給對面的沈珏,“這位是彼沈公子吧?上次吃飯時沒好好的敬你一下,今天藉此機會,當是好好地敬一番。”
藍茜擡起頭來,錯愕地看着站起來的沈溪樊,又看了看沈珏。沈珏也很是錯愕,他對這個只見過一面的有錢公子哥兒的舉止,很是不明所以,但很快便調整心情,接過酒杯,“沈公子不必這麼客氣的,我不叫彼公子,我叫沈珏。”他糾正道,然後把一杯酒飲盡。
沈溪樊看他那麼痛快,也仰頭,頃刻,酒杯便見了底。
“叫彼沈公子也沒錯吧?呃?藍美人。”他放下酒杯,意味深長地看着藍茜,加重了“彼沈公子”這四個字眼。
藍茜震驚地看着他,像是被衆人窺探了心事般,怔怔不語。
入思看藍茜一臉的羞憤樣,立馬瞪了沈溪樊一眼,“‘稀飯’,你酒量也真是差勁,才喝了這麼一杯,就開始胡言亂語了。”
“呵呵。”沈溪樊失笑,繼而不發一語。
“鍋裡燙開了,可以吃了。”吳嘵嘵嚷道,打破了她們幾個人才知曉原因的沉默。
沈珏首先拿起筷子夾了入思愛吃的菜,吹涼,然後夾到她碗裡。方池墨看了神情冷冽,沈溪樊看着沈珏體貼入微的動作,這下更是肆無忌憚地看着藍茜。藍茜故意低着頭,誰也不看地吃着東西。
入思看了眼藍茜,在沈珏旁邊低聲道,“阿珏,藍茜最喜歡吃青筍了,”說着,指了指離藍茜最遠的那盤青筍。沈珏也沒多想,長手一伸,夾了幾片青筍到藍茜碗裡,藍茜擡頭,感激地道謝,內心的喜悅暈開了去。
一夥人鬧到很晚,回到寢室的時候,入思迫不及待地去網上搜索允紅豆。網絡上關於允紅豆的記錄很多,她點開一個記錄得較爲全面網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