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澤堯驚道, “咦,你怎麼猜的到?”
“呵呵……”她笑笑,沒解釋。
“不過這種擔心在去年小夢姐考來A大之後, 就消失了, 因爲池墨哥願意與小夢姐一起, 他們從小就認識, 青梅竹馬來的, 不過這段時間不知爲什麼,我很少看到他們一起了。”
“……”她沒說話。
方澤堯看她這樣,以爲她不愛聽, 忙道歉,“小思, 我是不是說了你不愛聽的話?”
“沒有。”
“那, 那你真的喜歡池墨哥嗎?”
她聞言, 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樣子,失笑, “小孩子,不應該問這個的。”
“我纔不是小孩子!”方澤堯急辯。
“好啦,夜深了,進去吧,外頭露水重。”說着, 抓住他的手, 將他拉起, 繼而皺眉, “小澤, 你怎麼這麼瘦,連我都能輕易地將你拉起來。”
方澤堯卻是全然沒聽到她的話般, 眼睛只是失神地盯着兩人握着的手,一張臉漲得通紅,內心卻又有幾分雀躍。入思看他靦腆的樣子,也只是當是小孩子害羞,於是鬆開拉着他的手,先行進去,方澤堯猶自怔怔地看着空了的手,許久,才擡腳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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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無天際的國槐的盛開與炎熱的夏季的一席一席熱浪中,很快送走了大一的暑假,迎來大二的新學年。
謝之年如期地踏上去美國之路,不知爲何,他不從G市乘機直接前往美國,而是從A市搭機。他走前的三天,他的父母也來了A市。那天,入思跟着方池墨一起去給謝之年送行。
相送的人不算多,除了謝之年的父母、妹妹謝之夢,還有方家的方謹晟、方澤堯、方池墨以及她。
候機室的一端,謝之年與方謹晟、方澤堯和謝之夢在話別。
這端,“阿墨,阿姨有三四年沒見你了吧?長成熟了不少呢!”謝之年的母親張佩枝看着眼前這個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感嘆地說道。
“是啊,阿墨,阿年這次出國,離我們可是隔着個太平洋了,你有時間,去H市看望看望我們也是好的。”謝之年的父親謝瑞銘拍拍方池墨的肩膀道。
方池墨手牽着入思,笑道,“會的,叔叔,阿姨,你們這次來,正好趕上我忙,都沒時間好好陪你們,等阿年上了飛機,你們在A市再多待幾日,我好好地帶你們玩一圈。”
“阿墨,有你這句話就夠了,一會送阿年上飛機後,我和你叔叔也要搭班機趕回去了,醫院的事情多。” 張佩枝說着瞧了瞧入思,“阿墨,這位是?”
方池墨放開牽着入思的手,轉而抱着她的腰,“阿姨,叔叔,這是我的女朋友,雲入思。”
“叔叔,阿姨好。”入思禮貌地打招呼。
張佩枝怔怔地看着方池墨懷裡的女孩笑得上揚的眉眼,這樣的眉眼,這樣靈動的眼睛,很是少見,因此,很容易讓人過目不忘。不知怎地,她竟想起二十年前的那雙相似的眉眼來,她扭頭看了看正和謝之年講着話的方謹晟,不禁脫口而出,“雲小姐,你——”
“媽——”那邊謝之年的喊叫聲打斷了她的話,原來是登機時間到了,她深深地看了入思一眼,便和謝瑞銘走過去。
入思雖然奇怪謝之年母親神色的怪異,但是方池墨拉着她走向謝之年,她便也不再細想。
謝之年與每個人擁抱道別,到入思時,他在入思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入思,好好對阿墨,除了他父親,他便只有你了。至於我的妹妹,她從小被慣壞了,希望你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入思輕輕點頭,目送這個自少年時代便相識的男子的身影消失在檢票口裡端的轉角處。
飛往H市的候機室內,張佩枝腦裡一直是入思和多年前那年輕女孩的眉眼,謝瑞銘看她心神不寧的樣子,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張佩枝轉頭看向丈夫,“瑞銘,還記得二十年前謹棋帶到我們醫院的那個未婚先孕的女孩嗎?”
“嗯,你跟我說過這件事情,那麼多年過去了,你怎麼突然提起了?” 謝瑞銘覺得奇怪,同時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瑞銘,我在想那個孩子——”
謝瑞銘擡手置於妻子脣前,制止她即將出口的話,眼睛環顧了四周,方纔正色道:“佩枝!你不能再提起這件事,你不知道嗎,這件事情牽扯的人太多,關乎着好幾個人的幸福。而且,我們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二十年都過去了,大家都過的相安無事,你就讓它成爲過去,好嗎?”
張佩枝看了看丈夫謹慎而嚴肅的眉眼,輕輕地點了點頭,可是腦海裡,當年那個女孩哀求悲慼的眉眼總是揮之不去。
方池墨這學期越發的忙碌,但是總會一星期抽出一兩天來陪她吃飯,對於入思與方池墨的正式公開交往,寢室其他三人並沒有任何的吃驚,倒似早預料到一般,該上課上課,該吃飯吃飯。倒是A大的其他同學,男同學頓足捶胸,女同學豔羨嫉妒。
她一直想找機會跟沈珏說說她與方池墨的事情,但是沈珏每次接電話總是話沒說到幾句就說正在忙,給她來電話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似乎總是特別忙的樣子。
十月下旬的天氣,風帶着秋天的蕭瑟,刮落了一地的黃葉。這天難得的秋高氣爽,A大的下課鈴聲響起。沈珏佇立教學樓前,陽光帥氣的男孩,引起下課的女生紛紛側目,他也不甚在意,一眼只尋着他的那個女孩,待看到入思時,疾步走上去,拽住她的胳膊,便急急地走。藍茜看着漸行漸遠的兩人,神情寂落。
入思的手被沈珏拽的生疼,任她怎麼掙脫,一向對她溫柔有加的沈珏就是不放手,只是緊緊地拉着她往校外走,直至一家咖啡屋才停下來。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待服務員端上來濃香的咖啡,入思纔開口打破兩人一直的沉靜,“阿珏,你怎麼了?”
沈珏只是深深地看着她,咖啡的熱氣繚繞,使得他的表情極是嚴肅,良久,他纔開口:“阿思,你真的和方池墨交往了?”
她看着他蹙眉的樣子,老實地點點頭。
“這下你真的如願以償了。”沈珏的口氣突然變得僵硬。
入思頭一次聽到沈珏對她這般說話,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只是怔怔地看着沈珏,情緒便在那一瞬低落了下來,低着頭沉默着。
沈珏話一出口,才知道到底話說重了,於是口氣變得輕嘆,“阿思,你本來就是爲了追隨他才考來A大的,”沈珏眼裡閃過一瞬的痛,“這一點我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入思依然沉默,過了一會,沈珏摸摸她的頭,“阿思,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怕,你有了他之後,不理我了。”
“怎麼會呢?”她擡頭,認真道。
他表情突然變得寂寥,淡淡地說,“阿思,還記得我六歲,你五歲那年的事情麼?”
“記得呀,那次你把鎮上的黃嬸家的大胖的臉給揍了。”
“是呀,那時候,我才六歲,就起了以後這輩子我要一直陪在你身邊保護你的念頭了,如今,這肩上的任務終於要交給別人了。”
“阿珏,我——”她突然覺得很難過,爲沈珏此時寞落的眉眼。
“阿思,你能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我很替你高興。”沈珏的聲音有着刻意的平淡。
她想了想,終於下決心般開口,“阿珏,你覺得藍茜怎麼樣?”
沈珏擡頭盯着她,眼裡流轉着奇怪的光,“什麼怎麼樣?”
“阿珏,你難道看不出來,藍茜很喜歡你嗎?”
“阿思,你管好自己就行了,你以爲你有了伴,看不得我落單,就亂點鴛鴦譜是吧?”沈珏眼裡有了薄怒,說話的口氣更是加重了幾分。
沈珏從未在她面前發過脾氣,在她印象中,沈珏從來都是臉帶溫暖的笑容,她哪曾見過他這般凌厲的眉眼?心想,這下是真的惹他不高興了。
沈珏話出口,才驚覺又說重話了,有幾分懊惱,看着對面委屈得低下頭的她,口氣再一次軟了下來,伸手揉了揉她的劉海,“阿思,對不起,我不該態度這麼惡劣。”
那一天,天氣變幻莫測,明明出門時是晴朗的天,從咖啡屋出來,便是細雨紛紛了,她的心情於是便開始變得鬱鬱寡歡了起來。她突然覺得人長大了很是不好,勞神傷腦,煩心的事情隨着年齡的增長多了起來。
她一直覺得她和沈珏就似黃大胖老是揶揄他們而起的外號——連體嬰,那般,是不可分的。所以她在初中開始多多少少知曉班上很多女同學暗戀沈珏時,曾一度擔心了三年,擔心沈珏什麼時候突然喜歡上某一位女同學了,然後和她的關係疏遠了。
初中、高中,六年過去,她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出現,沈珏依然一如既往地在她身邊。沈珏至於她而言,就似親人般,一直以親哥哥的角色存在於她的生活。而如今卻是她有了心儀的另一伴,沈珏仍在原地。她覺得她是自私的,一方面努力地去追尋愛情,另一方又捨不得這種從小伴隨着的似是親人般的情感消逝。
她曾在一次吃飯的時候跟方池墨談過這種失落的感覺,方池墨失笑,摸了摸她的頭,“真是傻丫頭,原來這些天你就在爲這個煩惱啊?纔多大點的事情啊?”
“大,怎麼是不大的事情呢?我和阿珏從小就在一起,從未分開過。”
“可是再好的夥伴還是會長大的,你會有你的另一伴,沈珏也一樣,只是你比他早了點罷了。”
“如果他比我早點有另一伴就好了,那樣,我就不會這麼的內疚了。
方池墨看着她一臉的苦惱的樣子,很想跟她說,“傻丫頭,全世界都看出來沈珏對你的心思,就你這傻丫頭一直當是兒時夥伴要好的感情,懷着這樣的心思的沈珏怎麼可能會比你早擁有另一伴呢?”
最終,他什麼也沒說,他希望她永遠是單純快樂的,沈珏的愛或許對她來說,是不能夠承受與迴應的。既然沈珏將這份愛藏至心底,那麼他尊重他。沈珏這麼些年對入思無私的愛,他內心不是沒有對沈珏這樣的男子持以敬佩的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