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的天氣, 陰晴不定,出門時晴好的天氣,下了課卻突然翻了天, 春天的第一聲響雷乍起, 這樣的突變使得很多學生被迫在教室躲雨。
入思正和吳嘵嘵打鬧, 班長過來說, 門口有人找她。她出去, 卻是多日不見的白舟,這段時間他在忙着出國的事情,她都有好些時日未見他。此時的他, 手裡拿着把正滴着水的長柄傘,立在過道的轉角處, 長身立玉, 鶴立雞羣般, 黑色T恤外套米色的長袖襯衫,袖子挽起, 露出結實的小麥色的肌膚。樓道里來來回回的學弟學妹紛紛跟他打招呼,他一一笑着迴應,笑容在這五月的春雨中,潤入人心扉。
白舟看到她,揚嘴一笑, 向她走來, “師妹, 好久不見了。”
“嗯, 是好久不見了, 師兄。”她笑着說。
白舟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睛依然似他初見她的那般清澈靈動, 笑起來滿眼的輕盈的靈氣像是溢出來般,她似乎極喜歡穿襯衫,淺色的襯衫外套粉黃的開衫,亞麻布半身長裙下,穿着米色的低幫帆布鞋,露出精緻的腳踝。整個人給人感覺清新、靈動。他不禁多看了她幾眼。
入思看到白舟這麼盯着她看,也不覺得彆扭尷尬,倒是大大方方地笑了起來,“師兄,你該不會是要出國了,到時候沒什麼機會見中國的東方面孔,所以才這般盯着我看吧?”
白舟爲她的冷幽默笑了起來,“這次離開,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面了,池墨這小子也是整天忙着,你們在一起了,還欠我們一頓飯呢!”
“哈哈,感情師兄你這是討債來了?你要走,我們肯定是要爲你踐行的,前些天我跟阿池說起這事,你猜他怎麼說?”
“怎麼說?”
她清了清嗓子,學着池墨的語調:“白舟啊?別急,是他自己拋下我們要出國,他心裡歉疚着呢,那小子會主動來找咱們的!”說完,她笑了起來,眼睛亮晶晶的。
白舟不禁失笑了起來,“還真讓他猜中了,知我者莫若池墨也,回頭你跟他說說,晚飯定在御宴堂。”
春雨一陣,很快就停了,入思告別白舟,與室友一起步出教學樓,意外地迎來了第二個不速之客——方澤苡。
雨後的空氣乾淨、清新,碧空如洗,少女站在教學樓前的花架子下向她笑意盈盈地打招呼:“雲老師!”
方澤苡居然來找她?她很是意外,但還是向她走去,“小苡,有什麼事麼?”
“雲老師,你下午有課麼?”
“沒有,怎麼了?”
“那我可不可以麻煩你一件事?”
“嗯,你說。”
方澤苡想了想,似乎還在猶豫該不該開口,許久才說:“是這樣的,我一星期後要高考了嘛,我聽我們班的女同學說A市西北郊的寒音寺很靈驗,她們都帶學習好的學姐去爲高考祈運。我想讓你今天陪我去一趟,你那麼聰明,學習那麼好,你的靈氣肯定會傳給我的!”
入思看着她期待的模樣,雖然覺得小女孩的想法很荒謬,但是對於即將高考的人來說,她也不想打擊她,於是點頭,“好。”
方澤苡聽了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興奮,只是猶豫地說,“聽他們說,兩人是不能同時去的,必須是學習好的人先去燒了香,想祈運的人緊接着燒香拜拜才靈,所以你要先到達寒音寺才行。”
入思聽得一頭霧水,這是什麼跟什麼,一臉的疑惑。
“哎呀,也就是說你先到達,我隨後到,看你燒了香之後我跟在你後面燒香拜拜。”方澤苡又解釋了一遍。
旁邊的尹楠則輕扯入思的衣角,附在她耳邊提醒道,“入思,這女孩的行爲怎麼這麼奇怪?我看你還是不要去的好。”
“沒事,小女孩的想法就是這麼奇怪,反正我也沒事,我就去一趟吧!”
“入思,我們一陪你去吧?”藍茜不放心。
“不行,只能雲老師一個人去,你們都去就都不靈了!”方澤苡見狀急忙說道。
“哎,你這小孩,腦子裡都裝的什麼啊?學習好不好是自己努力不努力的事情,你這真真是典型的臨時抱佛腳,而且抱到寒音寺去了!”吳嘵嘵語氣很不好。
“我——”方澤苡一副委屈的模樣。
入思看了看方澤苡低頭的委屈樣,忙說,“好啦,你們也別說了,她也就圖個心安,”說着轉頭對方澤苡說道,“小苡,下午你準備幾點去?我提前你半小時到。”
“好!你三點半到那就行了,你到的時候給我電話。”方澤苡見她答應,連忙說道。
寒音寺離A市市區有二十公里,始建於西晉,寺內古樹參天,雖說是A市香火較爲旺盛的古寺之一,但是因爲離市區較遠,前去燒香祈願的人一般選擇早上去,這樣有充足的時間,班車也比較好搭乘。如果選擇下午去,就必須趁天黑前趕上最後一班車,當然,有私家車的便不會考慮這點。
入思剛到寒音寺的時候給方澤苡打了電話,告知她已經到了,卻是沒人接聽,她想着應該是在路上了,沒注意聽手機。然而她等了將近一個小時後,依然未見方澤苡。此時已經是將近五點了,她想起晚上白舟的踐行宴,着急了起來,從市中心坐車到寒音寺花了將近一個半小時,即使她等到方澤苡,上完香,再回到市區,也過了晚上七點了。
上香的人陸續地走了,整個寒音寺冷清了起來,只餘香爐裡的未燃盡的香,煙火繚繞。她不停地打着方澤苡的電話,直到手機提示電池即將用盡,還是沒找到方澤苡。她看着西邊夕陽西下,決定不等了,往山下走去。她來的時候沒注意看末班車是幾點的,結果到站臺一看,從寒音寺開往市區的唯一的一班車是五點半,而現在已經是六點了。周圍很靜,除了山上若隱若現的寒音寺的廟宇的琉璃頂,周圍別無一物,車就更是少了。
她慌了起來,她第一念頭是打電話給方池墨,掏出手機撥電話,才響了一聲,手機就沒電自動關機了,她試圖重新開機,卻是徒勞,她看着周圍濃密的林木,緊握着手機的手手心都是汗。
整個下午,藍茜就一直心神不寧地,猶豫着該不該給沈珏電話,告訴他入思去寒音寺的事情。期間她也給入思去了幾個電話,入思還在那邊笑她太拿她當小孩。
直到眼看天色將晚,她再一次撥打入思的電話時,電話裡取而代之的是那個提示對方已關機的機械的女音時,她才大驚失色了起來,趕緊給沈珏打電話。
沈珏在電話那端安撫她不要着急,讓她趕緊給方池墨打電話。其實他心裡比誰都着急,他大二那年與班裡的幾個男生有去過寒音寺,他知道那地方很是偏僻。很快,他奔出寢室,打了輛的士,趕往寒音寺。
方池墨滿意地看着趕工了一下午的圖紙,他看了看書桌上相框裡他與她的合影,滿足的笑容不自覺地掛在臉上,這是他們去西遞的時候照的,背景是長長的青石板路,兩旁是青瓦白牆,有俏皮的不知名的植物從馬頭牆處伸了出來,照片上的她親暱地倚在他的懷裡,眉眼彎彎,笑意盈盈。
想起晚上的吃飯事情,中午的時候跟她約好了,去接她,不知道她現在忙完了沒有。他尋出手機準備給她打電話,這纔看到上面有一未接來電,是她的,時間是半小時前。他回撥過去,卻是關機,正打算撥她們寢室電話時,手機響了,是個陌生的號。
他接起來,聲音禮貌,不一會臉色便由冷凝變得慘白,一貫冷靜的聲音變得焦躁,“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下午!”藍茜的聲音幾乎都要哭出來了。
他想起上個月寒音寺發生的那起事件,也不管藍茜在那邊如何地道歉,如何地懊惱應該早點告訴他,直接掐了電話,抓起桌上的鑰匙,以極快的速度下到車庫取車。他一邊加足油門,一邊瘋狂地撥打着她的電話,電話裡的機械女音一遍一遍地告訴他對方已經關機。他氣急敗壞地將手機摔至一邊,這時,手機響了起來,他趕緊接起來,是藍茜的電話,“師兄,我忘了跟你說,約她一起去的女生叫小苡,是方澤堯的妹妹。”
“方澤苡?”他再一次沒等藍茜說完直接掐斷電話,撥方澤苡的電話,提示關機,他打方家電話,接電話的是方澤堯,他心急如焚,語調頗高,“方澤堯,你妹妹呢?”
方澤堯從未見過方池墨發過這般大的火,嚇了一跳,“哥,怎麼了?”
“我問你妹妹去哪了,是不是和入思在一塊?”心急與擔憂,方池墨簡直是用吼的。
“她,她在樓上!”方澤堯這下是真的被嚇到了,說話都有些結巴,聽到他提入思,擔心道,“哥,小思她怎麼了?”
聽到方澤苡在家,他焦急的心便落了下來,也許她已經回到市內了,於是口氣也緩了下來,“小澤,叫她接電話!”
方澤堯將電話轉接至方澤苡的臥房,方澤苡接了電話,不一會便花容失色,支支吾吾道,“雲老師她,我,我沒見到她,她還沒回來麼?”
方池墨聽到她的這句話,心裡頓時涼了半載,但還是耐着性子問:“小苡,什麼叫沒見到她?”
“我,我下午約了她去寒音寺,但是我沒去。”她怯怯地說道。
“什麼?!”方池墨頓時火冒三丈,衝着電話那端一向疼愛的表妹大吼,“方澤苡,如果入思出了什麼事情,我要你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