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思雙手合掌,態度無比真誠地,“我是真心在諮詢你們的吶。”
“從初中開始,我就一直默默地關注一個比我高一屆的男生,一個長相俊秀、成績優異、各項全能優越的男生。他是那麼的耀眼,耀眼的如天上的太陽般,遙遠得觸不可及,奪目得使人不敢正視。”
尹楠看了看其他三人,都一臉認真地看着她,她繼續說下去,“我只能默默地將這段情愫埋在心裡,這六年來,我總是對自己說,尹楠,他是天上的太陽,你那麼急切地想仰望他,會付出流淚的代價的。可是我不管,我仍然是緊隨他的步伐,從初中、高中直至追隨他來到A市,來到A大。我那麼努力跟上他的步伐,這是這六年來我唯一的目標,可是,待最終我跟着他的步伐考進了A大,我仍然無法與他站在同一平行線上,我只能在背後望着他的背影,一如從前般,入思,你說這樣的情感叫做喜歡嗎?”
宿舍裡很靜,只有尹楠平靜的聲音在徐徐迴盪,“感情這樣的東西,並不是定律,很難用條條框框去界定它哪樣是喜歡,哪樣是愛,不同的人對待感情的態度不一樣,感受也不一樣。古人流行青梅竹馬,兩個從小一塊長大的男女,就似親人般的感情,到了婚嫁年齡自然而然就在一起,就比如嘵嘵他們。而像我這種暗戀了六年的情感,至今仍僅僅是我的單相思,不在一起的情感,誰又能否定這不是愛情呢?難道我沒爲此付出過嗎?”
“哇,尹楠,真難怪你加入心理協會,原來你對待心理真的很有研究。”吳嘵嘵又是唏噓又是讚歎道。
“我只是將所有學習之外的時間去關注一個人,力圖去琢磨一個人的心思罷了。”尹楠的口氣裡盡是無奈。
入思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這麼辛苦地追逐他的步伐,相信有一天定能與他並步齊趨的。”
藍茜似有所遁,“也就是說,感情沒有固定的模式,青梅竹馬也好,一見鍾情也好,亦或者日久生情也好,因人而異。比如入思你的問題,得看你自己的心,每天都能看到一個人,他一直在你身邊,這種類似親人般的情感普遍存在。一見鍾情,渴望天天能夠看到他,能夠與他說上一句話,哪怕是相處那麼一小片刻,也是開心的,這也是一種愛情。”
那天,四人關於這個話題聊了很久,很久。
11月下旬最後一個週末,A市的小雨如期而至,氣溫大幅下降,這裡初冬的雨並不像東漁鎮的冬天那般陰雨綿綿地持續三四天、甚至一週。相反,A市初冬的第一場雨,僅僅一天便歇了。
雨後的天氣依舊灰濛濛,因爲沒課,在寢室裡呆了一整天的幾人決定出去逛街。入思是很懶逛街的人,以前在東漁鎮,鎮很小,她和同學所謂的逛街僅僅是從鎮的這頭跑到鎮的那頭,爲的只是吃街尾陳叔家的蔥油餅。從小到大,她的所有的衣服都是媽媽給她買的,她從未與同學去衣服店逛過,算得上逛街的是偶爾和沈珏去東漁鎮所轄的Q城,但也僅僅是逛書店買書罷了。
來A市後,陪藍茜她們幾個逛過幾次街,才知道女孩子逛街真是麻煩,什麼都感興趣,那也摸摸,這也看看,每家店都得進去逛逛,即使不買也得試試店裡的衣服。她實在是害怕這種既無聊又耗體力的活動。
所以在藍茜她們幾個提議去逛街的時候,她佯裝睡着,不作聲。可是吳嘵嘵並不打算放過她:“雲入思,起來,去逛街,休想脫離人民羣衆搞獨立!”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就饒了我吧!”她繼續賴牀。
“不行,說好的,504的規矩,四人要一塊行動,不能落單,不能搞獨立主義。”
“什麼時候立的規矩呀?我怎麼不知道?”
“剛剛立的。”
“我反對!”
“反對無效,快起來!”
“入思,一塊去吧,晚飯我們打算在外面吃了,難道你打算一個人去食堂吃飯?”尹楠道。
“你們逛好了再叫我,我出去與你們會合。”
“入思,去吧,天氣越來越冷了,你都沒有厚的外套,剛好可以去買一件。”正在扎頭髮的藍茜開口道。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只得不情不願地起來,穿衣,梳頭髮。
吳嘵嘵心急,收拾好自己後,幫她將手機、鑰匙什麼的收進包包。
“入思,老實交代,這是誰的手帕?”吳嘵嘵手上拿着方池墨的手帕問她,“上次就見過晾在陽臺上,問你你也沒回答。
真是記憶超常,半個月前陽臺有晾過一條手帕,她都記得,入思翻翻白眼:“我的不行嗎?”
“不可能,這分明是條男性手帕。”
“手帕還分性別?這倒稀奇了。”她繼續賴皮。
“怎麼分?”尹楠也好奇。
“你看啊,這是條墨藍色的格子手帕,哪個姑娘會用這種色調的手帕?”
“那姑娘應該用什麼顏色的手帕呢?”
“不是粉色就是藍色等可愛色調的啊。”
吳嘵嘵這人的缺點是愛刨根究底,打探別人私事,優點卻是,只要你左右而言它,就會把她繞離原先的話題十萬八千里,就好比此刻,她的注意力已經在如何區別男性、女性手帕上了。
經吳嘵嘵這一出,她纔想起,自那次鼻血事件後,已經有半個月沒見到方池墨了,期間去繪畫社,也沒見着他,不曉得他在忙些什麼。
倒是沈珏,每個週末都會來A大,與她一起吃飯,有時候會去那條古玩街,他淘他的寶貝,她買文具店老闆新進的新本子。倒是她從未去過B大,她一直想去看看他生活學習的地方,卻總是被這這那那的事情給耽擱。想到這,她便打消了和她們幾個逛街的念頭,抱歉地對她們說道:“我突然想起今天跟阿珏約好了,要去B大找他一塊吃飯的。”
“呀,這樣啊,沒事沒事,你去吧。”吳嘵嘵笑眯眯地很爽快地罷手,一副恨不得把她嫁出去的模樣,而沈珏絕對是她理想的對象。
尹楠也一副:“你去吧,去吧”的表情。
倒是藍茜,不說什麼。
她走到藍茜跟前,握住她的手,問道:“藍茜,要不,你也跟我一塊去吧,從A大到B大雖然不遠,但是你知道我是路癡的嘛。”
藍茜眼裡閃過一絲驚喜,轉頭看看吳嘵嘵和尹楠,又看看入思,似乎不好作決定。
倒是尹楠開口道:“藍茜,你就陪着入思去吧,我和嘵嘵去逛就行了。”
“嗯,你們需要捎什麼的嗎?我們給你們帶。”吳嘵嘵也說道。
“我是沒什麼要捎的,倒是入思,你們看要不要給她買件大衣?那麼冷的天。”藍茜看着入思身上單薄的衣服,心疼地說道。
入思連忙推脫道:“啊,不用了啦,你們不曉得我喜歡什麼樣的款式,我們去B大和沈珏吃完飯,再去逛街,再買不就行了嗎?你們買你們要買的東西吧。”她最不喜歡麻煩別人了。
“那行吧,晚上你們兩個早點回來。”吳嘵嘵只好依了她。
兩人攜手往校門口走,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入思不經意間瞟見方池墨站在校門大門口偏門處那棵蒼翠的松柏旁,正低着頭與旁邊的女生說着什麼,那女生穿着甚是時尚洋氣,眉目楚楚動人,儼然是謝之夢。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停在他們面前,車身尊容華貴,駕駛門被打開,走出來的司機穿着整齊筆直的軍裝,態度恭謹地打開後座的門,方池墨與謝之夢一同坐進去,車又緩緩地開走。
她從未了解過方池墨的出身背景,三年前如此,三年後亦如此,他沒說,她亦沒問。如今親眼所見,倒是印證了吳嘵嘵曾經說的:他出身良好,家裡人身居要職。
她搖搖頭,驅散腦裡的思緒,與藍茜去公交站臺坐車,在車上給沈珏發了信息,告訴他她要去找他。信息才發出去一會,沈珏便來電話了,電話那端的他很是高興,問她什麼時候到,他去站臺接她。她握着手機,聽着他在那端叮嚀她在車上要注意保管自己的包包,在B大西門那一站下車。他總是這樣,事事替她想的周到,生怕她坐過站或者迷路找不到B大。
她笑着說:“嗯,知道了。”
雨剛停不久,路上有點堵車,本來十來分鐘的車程,硬是拖到了二十幾分鍾還未到達。期間沈珏打了幾次電話來,問到哪裡了。她因爲路上堵,公車走走停停而感到煩悶,索性不理他,任林憶蓮的《紙飛機》在包裡不折不饒地響着。
藍茜看不下去了,伸手從她包裡掏出手機接聽:“沈珏你好,我是藍茜。”
“……”
“嗯,我和她一起,還有一個站就到了。”
“…… ”
“嗯,放心吧,我們會注意的。”
那邊掛了電話,藍茜把手機還給她,“你呀,怎麼能不接聽他的電話呢?”
“嘻嘻,藍茜,心疼了吧?”她一臉壞笑地看着藍茜。
“胡說什麼呀?”藍茜臉騰地紅了。
“阿珏確實是挺優秀的,尹楠不老這麼誇麼:嗯,沈珏,長得好,各方面也優異——”
藍茜伸手掐她胳膊,佯裝生氣:“不理你了。”
說話的功夫,公交車系統裡那個機械的女音便響起了:“B大西門站到了。”
兩人一下車,便看到沈珏滿眼焦急地在東張西望,在這一站下車的人很多,入思拉着藍茜從下車的人羣中擠到沈珏身旁。
沈珏看到她倆,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