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半醒半睡,慕容瑾晨起舞劍歸來之時凝碧並沒有在門外候着。往日時,只要慕容瑾拿了劍在院中,就必定可以看見凝碧遠遠的站在廊下,備了熱水候着。
現在,是一個小侍女站在廊下,翹首盼着慕容瑾舞劍結束。臉上還帶着稚氣,左臉頰上通紅着,似乎是捱了什麼人一巴掌。
慕容瑾將軟劍收回腰間,走到那個小侍女面前:“怎麼回事?凝碧呢?”
小侍女見慕容瑾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還沒開口說話,眼淚已經先流了下來。
慕容瑾心下起疑,擰了眉頭問:“有什麼事你說出來,若是受了欺負,我自然會替你做主。”
“求皇后娘娘趕緊去救救凝碧姐姐。”小侍女對着慕容瑾接連磕了好幾個響頭。
“凝碧人呢?”慕容瑾一把將小侍女從地上拉起來,入眼便是她臉上的手印子。“你臉上的傷是誰打的?”
“是,是郭妃宮裡的清兒打的。”小侍女膽怯的看着慕容瑾,手不斷的絞着自己身前的衣襬。
“爲了什麼事?”慕容瑾的眼眸中已經露出了不高興的神色。打狗還要看主人。
這些日子她郭聆雨插手宮中大小事務,慕容瑾本着求個後宮寧靜的想法,也不去與她追究太多。只要郭聆雨做得不是很過分,慕容瑾都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今天凝碧姐姐和奴婢一起去叫內務府來給昭陽宮修幾扇窗子。可是,內務府居然說要有郭妃娘娘的同意他們才能來。”小侍女一面抹着眼淚一面說。“凝碧姐姐氣不過,和他們爭執起來,誰知道就有人狗腿子找了清兒來。”
慕容瑾心底已經明瞭了幾分。不用說,凝碧向來不算是個好脾氣的人,若是有人犯在她頭上,必然會惱怒。這清兒來一定是以有心算無心,將事情鬧到了郭聆雨的面前。
“那個清兒給了奴婢一個耳刮子,然後把凝碧姐姐帶走了。”
“帶去郭妃宮裡?”慕容瑾冷冷的笑了一聲。
“回皇后娘娘,是。”
慕容瑾放開那小侍女的手臂,負了手沿着廊下走了幾步,猛然回過身來:“取我戰甲來,既然我給了她臉她自己往外推,我也就不用和她客氣了。”
郭聆雨宮中此時已經一片嘲諷笑聲,時不時傳出鞭子抽打在身上的聲音。奇怪的時,已經沒有了起先的淒厲呻吟。
凝碧被綁在柱子上,嘴裡被堵上了手帕,身上只穿了貼身肚兜,衣服已經被撕成了一條一條的散落在地上。她的身上一道一道的鞭子打出的血痕,早已經是皮開肉綻。有的傷口外翻着,明顯是用刀割開了皮膚,流出的血水已經凝固。
清兒看着高坐在上座的郭聆雨,有些猶豫的看着自己手裡的鞭子。再這麼打下去凝碧就必死無疑了。若是在皇宮大內出了人命,可就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了。饒是皇上寵着郭妃娘娘,恐怕也不可能保住她。
況且,宮中誰不知道這凝碧是在皇上還是皇子的時候就跟着皇上的?後來有了慕容皇后,凝碧又是皇后身邊的第一得力人。
“怎麼不打了?”郭聆雨睜開眼,不滿的瞪着清兒。
“回郭妃娘娘。”清兒跪下道。“再打下去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郭聆雨聞言,懶懶的擡起眼皮看了凝碧一看,冷笑一聲:“賤命一條,沒了就沒了,大不了陪她們家一點子銀子。”
“可是,郭妃娘娘,凝碧畢竟是跟過皇上的,而且現在又跟着皇后,若是真的打死了,只怕沒有辦法交代。”
“糊塗。”郭聆雨玉手一把將旁邊桌子上的一個玉盤掃了下去,清脆的碎裂聲讓屋中所有人都顫抖了一下,膝蓋一軟跪在地上。
“奴婢該死。”清兒忙磕頭,慌亂的喊着。郭聆雨仗着皇上的寵愛和郭尚忠在宮中的勢力,向來不將他們這些奴婢太監放在眼裡。在她而言,可能這些人的性命都不如廊下的鳥兒珍貴。
郭聆雨站起身來走到清兒身邊:“鞭子給本宮。”
清兒連忙雙手將鞭子呈上,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顫抖了。那鞭子的滋味她是嘗過的,落在身上沒個一兩個月傷口是不會好的。
然而,清兒只聽見一聲清脆的鞭子聲,回頭時正看見郭聆雨的鞭子垂在凝碧身邊。凝碧左面臉頰上又多了一道出血的痕跡。
“鞭子的聲音最容易讓人清醒,你該慶幸本宮會選中你來爲本宮提神。”說着,郭聆雨揚手,第二鞭落在凝碧身上。
凝碧的眼眸暗淡着,神情已經恍惚不清了。疼痛對於她來說已經變得不那麼難以忍受,現在的她只是很累,很想睡一下。不知道此時慕容瑾是不是發現她不見了?那個小丫頭的信可已經傳到了嗎?
慕容瑾站在郭聆雨的宮外,門口的侍衛上不曾開口說話,就已經被她揮手遣散。
“你去找皇上身邊的丁公公來。”慕容瑾淡聲吩咐着跟在身邊的一個宮女。
“是。”
這件事情終究要有收場,薛流嵐,我已經給了你趕過來的時間,至於是否及時,就只能看天意了。
郭聆雨正在屋中軟榻上閉着眼聽鞭子落在人身上的聲音,猛地就聽一聲巨響,睜開眼睛時,只看見門口站着白袍銀甲的慕容瑾。
門是被慕容瑾一掌劈開的,有些零落的掛在門框上。慕容瑾冷冷的看着屋中的所有人,目光在已經不省人事的凝碧身上頓住,再看向郭聆雨時,凌厲的目光幾乎能夠殺人。
“喲,這不是皇后娘娘嗎?”郭聆雨雖然有些膽怯,但也給自己撞了撞膽子。她慕容瑾是不敢拿自己怎麼樣的。一則自己現在是皇上的寵妃,二來她也得估計郭尚忠的勢力。
慕容瑾不言語,擡步走了進去,馬靴在地上發出清脆而寒冷的聲音。
郭聆雨打量了一下慕容瑾,用手理了理自己大紅長袍的衣袖,那袍子的擺上毫不遮掩的繡着一隻鳳凰。
“凝碧是我宮中的侍女,不知爲了何事得罪了你。”慕容瑾站在凝碧身旁,手在她被刀割破的手臂上點了點,指尖染上凝碧的血跡,白中血紅看得她眉間一跳。
“清兒,你說。”郭聆雨大模大樣的坐在軟榻上,擡起手指了指一旁尚拿着鞭子的清兒。
清兒心裡頓時就涼了半截,她看得出慕容瑾是真的動了怒的。
“回皇后娘娘……”
“你就是清兒?”慕容瑾冷聲打斷她的話,一雙眼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是。”清兒只覺得那目光如同冰刀一般,沿着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膚深深的割了下去,連疼痛都是那麼真實。
“啪”,不等清兒回過神來,慕容瑾已經收回了自己的手,清兒白皙的面頰上頓時多了一個五指印子。
“慕容瑾,你……”郭聆雨登時怒了起來。“我宮中的人豈是你能動的?”
“你宮中的人?”慕容瑾挑了眼角斜看着郭聆雨。“我動了如何?”
“凝碧是犯了宮裡的規矩所以我帶回來教導,那麼試問清兒犯了什麼錯?”
“我不喜歡。”慕容瑾冷笑了一聲。
“你堂堂一個皇后,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皇后當爲天下女子的表率,你怎麼能夠憑着一己喜好隨意懲罰別人?”郭聆雨理直氣壯的揚聲責問。
慕容瑾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鞭子,足尖一挑將鞭子拋氣在半空,伸手接住時也不停頓,緊接着鞭子脫手而出,直直的落在郭聆雨身上。
雖然不是直接用力揮鞭,但這一下也已經將郭聆雨手臂上的衣服撕開了一個口子。
“你敢打我?”郭聆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慕容瑾。
慕容瑾平靜的回視着郭聆雨,嘴角微微一揚:“不錯,如何?”
“你身爲皇后……”
“誰告訴你,現在打你的是皇后?”慕容瑾閒閒的向着郭聆雨走了過去,停在她的正面,讓她可以看清自己。
接着門口落進來的光,慕容瑾身上的銀甲鍍了一層光暈,越發顯得凜然不可侵犯。
“我,慕容瑾,王朝玉陵王,武川慕容家的小將軍。”慕容瑾冷聲笑道。“郭聆雨,我慕容瑾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是怕了你,不過是懶得同你計較。但如今既然你先挑了我的底線,就別怪我不給你爹郭尚忠面子了。”
話音落地時,慕容瑾飛身上前,反手之時腰間軟劍已出,劍尖直直的朝着郭聆雨而去。
郭聆雨眼看着寒光四射的一把劍衝着自己刺來,驚恐的向後退着,一跤跌在身後的軟榻上,竟然無力起來。
慕容瑾的劍在她喉前半寸處停住,轉手挑了她肩上的衣服。布帛撕裂的聲音後,郭聆雨的肩頭已經多了一道劍痕,血漫在她身前。
然而,慕容瑾還不肯罷手,第二劍挑在她左臉上,血從極細的劍痕中滲出來,將她半張臉都染成了血紅色。
郭聆雨驚恐萬分的嚎叫着,慕容瑾只是面無表情的看着。
“你若再出一點聲音,小心我抹了你的喉嚨。”慕容瑾彎了嘴角輕笑,淡淡的出聲道。
耳邊終於清靜,慕容瑾的第三劍挑在郭聆雨左腿之上,仍舊是見了血色的。
而此時,郭聆雨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被慕容瑾揮劍之間給劃了個粉碎,香肩露在外面,大腿上白皙的皮膚也襯着外面大紅的袍擺。
站在下面的一衆侍女和太監竟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攔着慕容瑾。那可是當年帶兵打仗的將軍,王朝歷史上屈指可數的幾個女將軍之一。當年儼狁作亂時,聽說慕容瑾可是孤身刺殺,帶回了儼狁首領的首級。
“慕容瑾,住手。”一個跑得氣喘吁吁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