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事情過去之後,我會讓你成爲這天下的霸主。”郭尚忠信誓旦旦的看着郭衛。
在一旁的慕容瑾眼眸一冷。郭尚忠說的如此胸有成竹,定然還有什麼其他的準備。正所謂狡兔三窟,像郭尚忠這種老狐狸,怎麼可能就只有王朝之內的勢力?
“若你想接着突厥的兵馬大舉入侵王朝,可是打錯了如意算盤。”慕容瑾揚聲冷笑道。“有我慕容家在,武川便是鐵打的門戶,絕不可能讓一個突厥人進來。”
她也只是這麼一說,現在慕容家的人已經逐漸淡出了朝野。臨走之前得到的消息是郭尚忠派人接管了武川,卻不知道後來薛流嵐有沒有着人將他替換下來。若是沒有,只怕武川門戶便就大開,金都岌岌可危了。
念及此,慕容瑾的脊背不由得陣陣的發涼。這郭尚忠爲了權勢竟然做到如此份上。熟不知覆巢之下無完卵,若是王朝真的滅亡了,作爲王朝遺民的郭尚忠也一定會被狡兔死走狗烹的。
“是嗎?”郭尚忠尖聲笑了起來,緩緩的起身走到慕容瑾的面前,俯下身用手捏住她的下頜。“慕容瑾,你還以爲你是在武川嗎?”
話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在武川慕容瑾是少將軍,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千軍萬馬只在一聲號令之中,何等威風。但是現在她是在金都,是他郭尚忠的階下之囚。
慕容瑾毫無畏懼的瞪着郭尚忠,嘴角漸漸地漫起一絲嘲諷的笑意來。
“你笑什麼?”郭尚忠的眼睛眯了一下,透出幾分危險的氣息來。
“郭尚忠,我笑你可憐啊。”慕容瑾笑意盈盈的看着郭尚忠回答。“難道你不覺得嗎?”
驟然,郭尚忠如同被燙到了一般,猛然放開慕容瑾的下頜,迅速起身轉過身去不看慕容瑾。
但是郭衛已經注意到,郭尚忠的手在微微的顫抖着。並不明顯,但足夠明眼人看清楚。
而且明眼人不是隻有郭衛一個人。
“郭尚忠,你害怕了?”慕容瑾笑着說道,故意在言語之中染上一層得意來。“是不是你也覺得自己可憐,只是怕我說出來?哈哈哈,那我偏要說,郭尚忠你真是可憐啊可憐。”
“你住口。”郭尚忠的眼睛變得猩紅,回手一把扯起慕容瑾,狠狠的朝着一旁的樹幹甩過去。
慕容瑾的身體重重摔在樹幹上,而後跌落在地上。五臟六腑都被震得生疼,喉間一股熟悉的血腥味道涌上來。
郭衛的身形似乎動了一下,但又很快的剋制住了自己的動作,漫不經心的轉開目光不看慕容瑾。
“若是還想活命,就把嘴閉上。”郭衛的聲音很冷,似乎是自言自語,但慕容瑾聽得一清二楚,郭尚忠也聽得很清楚。
幾乎是一瞬間,郭尚忠帶着殺氣的眼睛就盯住了一直站在一旁的郭衛。他帶着危險氣息朝郭衛走了過去。
有那麼一恍惚的時候,慕容瑾甚至以爲郭尚忠會出手一掌劈了郭衛。
然而郭尚忠並沒有對郭衛出手,畢竟在現在這種手上接二連三損兵折將的情況下,郭衛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了。
“去殺了這個女人。”過了好一會兒,郭尚忠平靜的說道。
慕容瑾的身上僵了一下。從郭尚忠的語調中她聽得出,郭尚忠已經從剛纔的激怒中恢復了理智。
一個最可怕的不是他的暴怒,而是他清醒時候的理智。
郭衛擡眼看着郭尚忠,平靜的眼眸中看不出他此時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但是他又確確實實在想着些什麼。因爲在郭尚忠的命令之後,他許久沒有動地方。
“怎麼?連我的話也敢不聽了嗎?”郭尚忠的眼睛再度危險的眯了起來,他背在身後的手上已經積蓄了強大的內力。慕容瑾冷眼旁觀,心裡知道,郭尚忠此時若是出手,莫說是一個人,便是一頭牛也定會被他打得飛出去。
“殺了她你如何與薛流嵐談條件?”郭衛移開眼睛不去看直直盯着自己的郭尚忠,同時也沒有去看依舊倒在樹下沒有坐起來的慕容瑾。他的眼神只是盯着幽暗的林子,眸中如這無盡的黑夜一樣望不到邊際。
一語驚醒夢中人,郭尚忠怔了一怔沒有說話。郭衛說的一點都不錯,如果現在殺了慕容瑾,就等於失去了唯一可以要挾薛流嵐的把柄,那麼等待着他的除了死亡將不會有第二條路。
“你說的對,慕容瑾現在還不能死。”郭尚忠從脣間擠出這一句話來,接着冷笑道:“就讓她在多活一個時辰吧,正好等薛流嵐來了,兩個人也是個伴,你覺得呢?”
郭尚忠的眼睛現在又看着慕容瑾了。慕容瑾因爲雙手被綁着,沒有辦法自己坐起來,於是索性就閉上眼睛,嘴角輕輕的漾出一絲嘲諷來。
“郭尚忠,想殺了薛流嵐的人很多,但他現在仍舊好好的活着。”
“不錯,他活得確實很好。”郭尚忠此刻也平心靜氣下來,走到慕容瑾的面前,蹲下身一把拉住慕容瑾肩頭的繩子,起身時將她也扯了起來丟在空地上。
火焰烤着慕容瑾的臉,讓她的面上充滿着奇異的光亮。站在一旁的郭衛微微有些動容。
那神色本不應該出現在一個連性命都有危險的人臉上的。慕容瑾與郭尚忠相比,彷彿此時郭尚忠的性命握在了慕容瑾手中。
“不過,你忽略了一件事情。”郭尚忠得意的看着慕容瑾。“他們之所以沒有辦法殺死薛流嵐,是因爲他們的方法不對。”
方法不對?慕容瑾眉峰輕動了一下,又很快將這種驚異掩藏在了平靜之下。
“他們都以爲只有將刀刺入薛流嵐的身體,直到他的血都流乾淨了纔算是殺死了薛流嵐。”郭尚忠的笑容帶着一種說不清的殘忍。“但是他們忘記了,如果真的想要讓一個人死,最好的方法是讓他變成行屍走肉,最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郭尚忠顯然已經知道了如何能夠將薛流嵐變成這樣。
“無論是誰都不可能將薛流嵐變成這樣。”慕容瑾強迫自己的聲音毫無波瀾,但是眼睛裡擔憂的神色已經將她心裡的想法徹底暴露出來。
若說這世上有讓薛流嵐痛不欲生的事情,那就是當着他的面將慕容瑾活活折磨至死。
慕容瑾被綁在背後的手狠狠的攥成拳。她心裡知道,現在的郭尚忠已經不是僅僅衝着那權勢與薛流嵐較量了。他一生自負謀略手段無人可比,到頭來遇上了薛流嵐,輸得傾家蕩產。所以他要與薛流嵐一爭高下,他要讓薛流嵐付上最慘重的代價。
郭尚忠不再理會地上的慕容瑾,轉而走到郭衛的面前,低聲道:“我現在需要你幫我辦一件事情。”
郭衛沉默着,等待着郭尚忠的下文。
“這件事情如果辦成了,日後你便可以榮登大寶,成爲這王朝江山的主宰。”
郭衛仍舊以沉默來回答郭尚忠,因爲現在他沒有任何的選擇,也不會選擇任何其他。
說着,郭尚忠從自己的袖子中取出半塊玉珏來遞到郭衛的面前。
那半塊玉珏有手掌大小,第一眼看上去就讓人無法再將眼神移開。玉質非常的柔和,映着篝火發出的昏黃的光,看上就如就好像是新生嬰兒的肌膚,柔滑得讓人覺得只要手一碰上去就會破開。
“這是突厥王給我的信物。”郭尚忠看着掌心的玉珏。“只要有了這個東西,就能夠調遣突厥隱藏在王朝之中的勢力。”
“薛流嵐清繳之後,這股勢力已經所剩無幾了。”郭衛終於靜默的開口說了一句話。
聞言,郭尚忠愉快的笑了起來:“想不到連你都給瞞了過去。”
慕容瑾心下一驚,似乎已經知道郭尚忠下面要接着說什麼了。
“那些人不過是明面之上的,真正的勢力又豈會如此容易的讓薛流嵐發現。”郭尚忠的得意是在臉上就看得出來的。此間只有郭衛,還有一個與死人無異的慕容瑾,他有什麼好遮掩的?
郭衛的眼眸低了一下,淡笑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這些人都是突厥精英中的精英,只要他們聚在一起,以一當十,逼宮絕不是問題。”
“逼宮?”郭衛似有些疑惑的反問。“現在這個時候,即便逼宮也是沒有任何用處了。你約了薛流嵐來這裡,就不會讓他活着出去。”
“總還是要以防萬一,況且以薛流嵐的謀略,一定在來的時候就指定了皇位的傳人。我們正好可以趁着這個時候亂中取事。”郭尚忠別有深意的笑道。
這已經是十拿九穩的計劃了,調虎離山之後兩邊一起動手,薛流嵐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沒有取勝的機會了。
郭衛接過玉珏放在懷中,只見郭尚忠又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話,之後郭衛衝着郭尚忠拱了拱手,利落的離開,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慕容瑾擡起頭看了看天色,滿天繁星漸漸的被烏雲遮掩住。今夜並沒有月光,林子中更顯得陰森幽暗。郭尚忠又坐回了原來的石頭上,目光只盯着眼前的篝火。
腳步聲,緩緩的想起來,越來越近。
慕容瑾眉頭皺了起來,看向腳步傳來的方向。這個時候還會到林子中來的,只會是與人有約的人,而且是有不可不去的約。
郭尚忠沒有擡頭,只是在腳步聲停住的時候,尖聲笑道:“你果然來了。”
“除了來這裡,我好像沒有別的選擇。”說話人的身影從陰影裡面漸漸的凸顯出來。
薛流嵐負了手站在火光的邊沿,一雙眼只在慕容瑾的身上。她嘴角邊的血跡讓他的心驀然一頓,眼中的怒火怎麼也掩蓋不住。
“這樣就動怒了?”郭尚忠感覺得到薛流嵐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豁然起身一把拎起慕容瑾,向後退了幾步,將慕容瑾抵在樹幹之上,他的手指掐在慕容瑾的喉嚨間,只要他再微微用一分力,慕容瑾的脖子立刻就會斷。
薛流嵐向前的身形驀地凝滯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