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白家的大院裡已經聚集滿了人。有左鄰右舍、街坊四鄰,也有鄉舍閣老,當然還有自家親戚。
雲娘剛剛穿好喜服,幾個丫環就走了進來。圍着雲娘又是梳頭,又是做臉,忙乎個不停。
那丫環手上的細線是用來刮臉的,說是用過之後能讓皮膚更光滑。雲娘看到那手中的線,一陣頭皮發麻。雖說那是細線,可要是在臉上來回的那麼刮蹭,不疼死纔怪。
“行了,你們就給我把這頭髮梳好就出去吧!其他的我自己來就行了!”雲娘吩咐道。
“可是......”那幾個丫環似乎還有話說,可見雲娘臉色不悅,便都跑了出來。畢竟雲娘纔是新娘子,新娘子自己不需要她們幫助,那還留在裡面幹嘛。
好在雲娘本身就是個天生麗質的妙人,不需要過多修飾,光站在那裡就楚楚動人。
打發了那些丫環,雲娘獨自坐在梳妝鏡前,望着鏡中嬌媚的自己,不免有些感慨。想到上一世中,自己也曾夢想披上婚紗、嫁個如意人家,而最終因爲自己醉心於事業而放棄了愛情。這一世雖然有幸重生,卻最終還是逃不掉婚姻的陰霾,這真究是命麼?
嫁吧,嫁吧。雖然白秋波已成癡傻之人,可嫁個可以任憑自己擺佈的傻冒,終好過成爲他人榻前的玩物。想到這裡,她悄悄的蓋好了蓋頭。
鞭炮鳴起,嗩吶吹奏。伴着院子外熙熙攘攘的嘈雜之聲,喜娘挽起雲孃的手,把她帶入大堂。
大堂裡,人滿爲患。平素裡見也沒見過面的街坊四鄰,此時也都跑了進來,圍個裡三層外三層。他們一半是爲了討杯喜酒喝,另外一半是爲了看看那癡了的白大少爺娶個什麼樣的媳婦。
雲娘掀起蓋頭一角,偷偷瞄了一眼。白秋波正站在她旁邊,雖然樣子還是那幅憨憨傻傻的,但是穿着那一身的新郎倌的喜服,顯得還蠻精神的。只可惜成了個癡傻之人,枉費了一幅好皮蘘。
大堂正中央,白二夫人和林德立坐在那裡。兩根大紅蠟燭照在大堂裡燈火通明。白二夫人還是打扮得那樣雍容華貴,而林德立雖然面帶笑容,眼神裡卻含着一絲憂傷。這絲憂傷卻只有雲娘能夠讀懂。
“一拜天地——”。主婚人高高喊起。
雲娘心想,這幅景象只有在電視上纔看過。卻沒想過自己現如今已親自體驗了一把,只可惜新郎官是個呆子,妄費了這良辰美景。
“二拜高堂——”。
雲娘低頭參拜,卻發現耳旁傳來衆人的陣陣笑聲。她側身從蓋頭下一看,原來那個癡癡傻傻的新郎官還傻呆呆的櫡在那裡,不知道一個人樂呵呵的笑着什麼。那幅呆頭呆腦的樣子,引來衆人陣陣喧笑,害得雲娘兩頰羞得通紅。
雲娘拉拉白秋波的衣角,“跪下來,快跪下來!”
白秋波似乎十分不樂意,傻楞楞的看着雲娘。“爲什麼要下跪?她又不是我娘!”
堂上的白二夫人一聽,臉霎時紅了。誰說他是傻子一個,原來來認得不是親孃呀!
跪在地上的雲娘又拉拉他的衣角,“快跪下來!你不跪,我以後就不給你做肉包子吃!”
只聽“撲通”一聲,白秋波立馬跪下了。雲娘心裡一樂,原來還是這招管用,好,以後可有對付他的方子了。
“夫妻對拜——”。在喊完最後一句之後,雲娘和白秋波互相參拜,雲娘便被人牽入白秋波的院中了。
本來禮畢之後,還要新郎倌向衆人敬酒。只是白秋波現在這個模樣,怕到時候向衆人敬酒會鬧出更多的笑話。只得把他也帶入後院。
雲娘來到白秋波居住的房內。這裡已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四周圍貼得滿得喜慶的大紅喜字。
白秋波獨自坐在桌邊,癡癡呆呆的發着愣。
見沒有了外人,雲娘獨自取下蓋頭。沒想到這做新娘子也挺累人的,即便沒有人,便可放鬆放鬆。
她來到白秋波坐着的桌邊。桌子上放着一壺合歡酒,還有一些花生、桂圓、紅棗之類的吃食。意欲早生貴子。只可惜這些東西用錯了人身上,一個癡傻之人如何會生兒育女,誰又願意爲他生?
雲娘心裡一陣苦笑。結婚,不就是那麼一回事,嫁誰不是嫁。嫁給一個傻子,也好過當人家小妾。想到這,雲娘拿起酒杯,獨自斟上一杯酒,一飲而盡。
眼前的白秋波沒有再傻呆呆的發愣,而是回過神來,目無轉睛的盯着雲娘看。
“娘子,你今天真好看!”白秋波從嘴裡冒出這樣一句話。
雲娘一驚,回過頭來看着白秋波。只見他那玉琢般的精緻五官,帶着一席桀驁尊貴的氣質。眼神裡有着一線陰冷,卻更多的是點點溫柔。雲娘竟有些迷離了,這竟會是那個犯了癡症的白秋波嗎?手中斟滿酒的酒杯竟不小心把酒灑了出來。
她揉揉眼睛,重新看了一眼。卻看見白秋波又換了一幅神情,自顧自的吃着桌子上的花生、紅棗,儼然沒有理會坐在他身旁的雲娘。
雲娘輕嘆一聲,果然,是自己看錯了。
不過,白大公子沒有犯上癡症,自己和那個白秋波訂的是娃娃親,本來就沒有感情而言。他們會相處好,相濡以沫、白頭到老嗎?一切不過都是自己的臆想罷了。雲娘又自斟自飲起來。
窗外,不知道是誰在敲門。
“少爺,少夫人。我是老桂。”
“哦,是桂管家呀。夜已深,你來又何事?”雲娘問道。
“嗯,小人有些事情想告之少爺。”桂管家在門外答應。
“時候不早了,有事明日再說吧。”雲娘心情不好,不想理會。
“回少奶奶,這事要緊得很!是白夫人特意囑咐的,耽誤不得!”
“那好吧。”
雲娘打開了門,拉了拉忙着吃東西的白秋波,走到桂管家的面前。
“少奶奶好!”差點忘了,成過親後。雲孃的身份就變了,不再是與白家無關的柳姑娘,而是白家的大少奶奶。一時間雲娘還有點不適應這個新的稱呼。
“嗯。什麼事,說吧!”
“這......”桂管家似乎面有猶豫,“這事與少奶奶說着不方便,只能與大少爺說。”
“嗯?”雲娘心裡頓起疑雲,和他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這桂管家究竟葫蘆裡賣着什麼藥?
“我就幾句話,是白夫人交待了的,說完了在下就走。”
雲娘只好回到屋裡,佯裝回避。
只見屋外,桂管家拉着白秋波到一個角落裡,在他耳邊竊竊私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哼,一準沒好事。雲娘心說。
雲娘從窗外看見桂管家用帕子捂住嘴,和白秋波說着什麼。上回親眼看見白秋波給桂管家拔鬚,現在桂管家看見白秋波就把鬍子捂上,模樣甚是好笑。只是看他鬼鬼遂遂的樣子,想必不是好事。而且還是白二夫人吩咐的,雲娘心中更是十分肯定。
一會兒,白秋波回到房內。
“他對你說什麼?”雲道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