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後,郭一勺、耗子、菜頭,還有云娘都齊聚在德雲酒樓的後廚,準備接受師傅的考驗。
耗子手裡拿着兩個麻布袋子,那是他這兩天精心挑選的食材。神神秘秘的,別人都瞅不見。而他自己也是意氣風發,一幅志在必得的得瑟樣。
郭一勺還是那幅虎頭虎腦的神情,而菜頭更是一幅崔頭喪氣,沒精打采的樣子。
本來菜頭不想參加比賽,可是卻說服不了師傅。他只得自言自語的說道:“唉,這會比賽準輸!還不是陪師兄師姐來讀書。”
“怎麼講?”在一旁的小翠聽到,聽奇的問道。
“別人是陪太子讀書,咱是陪師兄師姐一塊讀書。這比來比去,反正不會是我贏。這還不是陪他們讀書,還是作甚?”
菜頭撇撇嘴巴說道。
正巧,林德立此時走進了廚房。菜頭趕緊閉上了嘴巴,不敢吭聲。
只見林德立今天還特意穿上了一件新做的澱藍色長袍。看樣子,他還挺重視這次的比賽,意心修飾了一番。
“今日便是我同你們說好的比賽的日子。你們可都作好準備?”林德問道。
“作好了準備!”耗子和郭一勺都齊聲回答道。只有菜頭聲音略小,明顯底氣不足。
雲娘也微微一笑,向林立德點點頭,示意已經做了準備。
只見雲娘將材料備好了放在案板上。這些材料可是雲娘昨天下午,外帶一個晚上才準備齊全的“秘密材料”呀。就等着今天拿它們派上用場呢。
“好。你們既然全都準備好了,那就開始比賽吧!”林德立此話一出,大家便都開始磨拳擦掌,使盡混身解數,發揮所有才能,誓要將“臭”這道菜發揚光大。
只見郭一勺從簸箕裡拿出一堆酸鹹菜,又從水裡撈起已浸泡多時的幹鹹菜和酸豆角。這三道菜都是以酸爽著稱,三個湊一塊,那豈不是要酸掉牙?難不成郭師兄是想先把師傅的牙酸掉,再讓他品不出誰臭,誰不臭?
而在另一旁的耗子,終於從他帶來的“神秘法寶”裡掏出了他的看家的東西。兩袋黑乎乎的麪粉,這麪粉似乎放了一些時日,聞着確實有那麼一股“味兒”。不知道他要拿這兩袋“法寶”做什麼好東西。
只見他不急不慢的將袋子打開,掏出少許麪粉,和在一起,又拌上那少許沒有味道的白麪,用力撓拌。沒過多久,一個麪粉的小團團便出現在耗子的手上。
別看麪糰雖小,但是裡面卻能看出廚師的真功夫。麪粉放多放少,都將影響麪糰的質量,以至於或稀或少。揉麪的力道或大或小,都會決定麪糰的柔勁和韌勁。
耗子之前在福建的菜館裡做的就是白案師傅。論起和麪發粉,做家常小店,基本不在話下。所以,今個他又用自己的拿手絕活想來和雲娘一決高下。
而云娘似乎也信心十足。昨個正愁那臭豆腐和臭鱖魚醃製的時間不夠長,要不然直接那兩道菜來比試比試,定要叫他們大開眼界。只可惜師傅說的時間太短,那些食材難以在短時間內醃製入味,達到那個神乎其神的“臭”味。
正當雲娘黔驢技窮之時,白秋波的那隻臭腳反倒提醒了自己。於是她突發奇想,連日趕製材料。
林德立走她身邊過時,她正用慢火熬製着什麼。
“雲娘,你這是在做什麼?”林德立問道。
雲娘卻調皮的賣起了關子,“師傅,之後你就會知道的!”
林德立笑了一笑,靜靜的走開了。
雲娘又伏下頭,繼續在案板上切着臭豆腐,去着鱖魚鱗。這兩樣食材,原本因爲時間短,雲娘想棄之不用的。卻在癡癡傻傻的白秋波的無意點拔之下,重新開始了妙用。
最輕鬆的莫過是菜頭了。他的菜最簡單,直接拿幾個有點兒變了味的饅頭重新又蒸了起來。
當林德立走到菜頭的蒸鍋旁邊,好奇的向菜頭問道:“你就打算這樣做?”
菜頭抓抓頭皮,說道:“等會蒸好了,再加上一點兒佐料,蘸着吃便可!”
“竟如此簡單!師傅可是在出考題呀!”林德立對菜頭如此的輕率似乎有些不滿。
菜頭衝林德立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師傅出的考題太難了!我思來想去,想了幾日,竟然想不出有什麼菜餚是既臭又好吃的。只依稀記得,當初逃難到京城時,路上偶然拾得幾個有些變了味的饅頭。因爲肚中飢餓,不忍丟掉。便用些隨手帶的蘸醬,蘸着吃了。想來,這便是我用吃過的臭臭的、最好吃的東西了!”
林德立聽菜頭說完,心裡不免有些心酸。但看菜頭不願多思量,只是草草的對待自己所出的考題,心中又有幾分心涼與無奈。
只得輕嘆一口氣,恨鐵不成鋼的對着菜頭說:“你呀......”
......
一個時辰過後,幾個人手中的菜都做完了。各自擺出花盤,靜等師傅過目。
林德立第一個嘗的是郭一勺做的酸臭鹹菜。那油汪汪的鹹菜搶到了火侯,炒出來光鮮亮麗,倒不讓人覺得酸臭。
林德立細細品嚐一口,微微蹙眉,不出聲音。徑直走到耗子身邊。
耗子做的是臭餃子和臭煎餅。用的都是山西的老面和蕎麥麪粉。只是他在裡面參雜了一些其他的材料,蠶豆粉和黑糯米。這兩樣東西味重,都有淡淡的“臭”味,將這兩者揉在其中,既增加麪粉的韌勁,又加重了味道,可以說兩全其美。餃子餡用是的有些發臭的蝦肉製成,這餃子和煎餅,可是說從裡“臭”到外呀。
林德立同樣嚐了一個餃子,沒有說什麼。
而在一邊看着的林德立卻着了急,“師傅,您再嚐嚐我做的這煎餅。我可是加了料的呀!”
於是,林德立又嚐了一口耗子做的煎餅,依舊什麼也沒說。
之後是雲娘做的菜。爲了確保萬一,雲娘將豆腐和鱖魚放到又熱又幹燥的火房裡放了一日。雖然沒有達到理想的境界,可是較之前,這些食材已經有了些微變化,散發出少許的“臭”味。
之後她又打開自己精心熬製的“獨家秘技”——驢蹄膏。那日從白秋波的“臭腳”上得到啓發,想起驢皮和驢蹄子也很臭。但是卻是大補之物。如果將兩者溶合,做成驢膏,豈不是兩全其美。
於是雲娘先做好未夠十分臭味的臭鱖魚,旁邊擺上未到百分百臭味的臭豆腐,再在上面澆上這卻有十足百分臭味的驢蹄膏,那才真叫臭得鮮,臭得妙呢!於是,雲娘做的三臭合一的“三臭開泰”便出鍋了。
鱖魚肉緊而密實,臭豆腐富有嚼頭,驢膏細滑爽口。三者一結合,簡直是人間絕品呀。
雲娘看師傅嘗完之後,會有所讚許。哪知道師傅吃完,依舊是不言不語。雲娘有些失望。
最後品嚐的便是菜頭的臭饅頭。菜頭一打開鍋蓋,熱騰騰的饅頭竟出來一股子臭氣。林德立夾起一個饅頭,蘸了一點菜頭特製的蘸醬,皺着眉頭,吃了下去。這樣一咀嚼,味道也是那麼難吃。
正當師兄弟們幾個等着師傅來品判時,林德立卻叫起了身邊的其他夥計,也過來品嚐。這比賽可算是德雲酒樓是大事了,夥計們有空的話,自然不說錯過這種看熱鬧的好機會了。
一聽林德立說可以免費品嚐,自然大家都一哄而上,各自甩開腮幫子,大吃起來。只是這味道不正,嘗誰的菜都是一股子臭味。可是,耗子和雲娘做的菜卻似乎很受歡迎。最後,耗子所做的食物被吃去大半,而云孃的菜而被吃得精光。。
林德立笑了,向衆人問道:“你們東西都嘗過了,覺得誰做的最好吃?”
衆人都不言語。這可是得罪人的差事,誰敢說呢。
“劉掌櫃,你說呢?”林德立問道。
“這個,呵呵,都很好,都很好!”圓滑的劉算盤迴答道。
“這是比賽,自然有好有壞,什麼叫都很好呀!”林德立轉過頭來,又問道新招的小雜役,“小翠,這些東西你都吃過了。你說說看,他們都做得怎樣?”
小翠眨眨眼睛,回答道:“郭大哥做的鹹菜酸臭酸臭的,但是酸過了頭,幸好沒把我牙給酸掉。”郭一勺一聽,頭低得老低,兩塊臉通紅。
“菜頭做的饅頭蘸醬好吃,但是那饅頭真難吃!”小翠剛說完,菜頭的兩塊臉上起了兩朵“火燒雲”。
“至於最好吃的便是耗子哥和雲娘姐姐做的菜了。只可惜耗子哥那餃子餡不好吃,最好吃還是雲娘姐姐的菜,無論是豆腐還是魚,雖然臭臭的,但是吃了還想吃。”
耗子想起自己爲了這次比賽,還特地買來有些發臭的河蝦。卻沒想到弄巧成拙,成了一大敗筆。
林德立站在衆人之間,說道:“你們知道爲何四個人菜當中,只有雲孃的菜吃得最多?”
衆人紛紛搖搖頭。
“因爲她每做一道菜都用心去做。你們做菜前都是憑着自己的一絲創意,動手便做。而只有雲娘在做每道菜前,都一一細細品嚐。只有過得了她自己那關,那纔會擺上桌。你們是否也能做到?”
衆不沒有吭聲。
耗子聲音低沉的對林德立說:“師傅,是我錯了!我確實不如雲娘,比賽我輸得心服口服。”
林德立欣慰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