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白家在京城開的一家當鋪。據說這個白家家底豐厚,世代做着香辛料的生意。現在經營着多項業務,在全國各地都開有商鋪。
當鋪的掌櫃一看書信,立刻把林德立和雲娘奉爲上賓,在後間伺侯。
在查驗過雲孃的那把紙扇之後,掌櫃立刻從房間裡拿出五百兩紋銀,作爲聘禮,放在他們面前。
當時的物價是一兩紡銀可以換三千多枚文錢,而一枚文錢可以換兩個饅頭或是一個肉包子。而五百兩紋銀可以換......反正數不清的包子和饅頭。
雲娘看到這些,有些吃驚。不是她沒見過錢,在現代,那一疊疊的“毛爺爺”見過不少,沒有什麼好吃驚。可是,這是在幾千年前的封建社會,而自己早就不是什麼CEO了,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廚娘。而普通人家的女兒受到的聘禮,一般最多幾十兩紋銀。一口氣拿出五百兩紋銀當作聘禮,這白家果然財大氣粗。這白秋波,不就是那個時代的富二代嗎?
雲娘心裡掠過一陣苦笑,開頭還以爲是包辦婚姻,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沒想到自己攤上個富二代。還算老天爺眷顧自己吧,畢竟嫁給這個白秋波,總好過嫁給那個流氓縣令當小妾吧。
雲娘此刻心情剛剛好過一些,林德立卻犯了愁。五百兩紋銀,這可是一筆鉅款呀,拿到大街上不被人打劫纔怪。一向低調的林德立怎麼會這樣做。
“我說這位掌櫃,這五百兩紋銀不好攜帶。你看能否換成銀票?”
“好好好。”當鋪掌櫃笑着就前去兌換。
也許是知道雲娘是未來的白家大少奶奶,所以這位掌櫃服務得也是特別周到。
不需片刻,掌櫃便拿出來兌換好了的銀票,笑容滿面的遞到林德立的手上。
“銀票已經換好,請老爺和小姐收好!白公子走之前已經吩咐過小人,只需拿上我家令牌,這一路上就可暢通無阻到達白家。不知老爺和小姐何時啓程?”
“三日之後吧。等我把酒樓的事安排妥當,即日便可啓程。”
當鋪笑着點點頭,便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交到林德立的手上。
“老爺請收好,這是我家令牌。有此牌者,路上便可便利行事。”
雲娘仔細打量打量了這塊令牌。黃銅料的材質,雖未雕龍畫鳳,但也是精雕細琢,紋理清晰。令牌上面赫然寫了一個碩大的“白”字。好大的手筆呀,這白家果然是大戶人家!
林德立又和當鋪的掌櫃寒暄了幾句,便起身帶着雲娘回到了酒樓。
這一路上,雲娘一聲不吭,一幅懷有心事的模樣。
林德立看着她,寬慰她道:“雲娘,不要多想了。這個白公子,論人品,論相貌,論家世,哪一點都比那個黃一發要強。你嫁過去,自是不用再受那流氓縣令的欺凌,也好過呆在我這裡當一輩子的廚娘!”
雲娘微微點點頭。話是好話,雲娘也知道師傅的良苦用心。但是自己的心裡面卻鬱結難抒。
以前的古裝電視劇看多了,哪一個嫁到所謂的大戶人家做妻子的有好日子過的。整日勾心鬥角,還得三教九禮,孝敬父母,侍侯相公,應付妯娌,對付小妾。那紅樓夢裡的林黛玉、薛寶釵、史湘雲等,哪一個有好命!想起這些,雲娘就覺得害怕。
如果在現代,自己有着絕對的選擇權。去他的富二代、官二代的,全都靠邊站。我的婚姻我做主,憑什麼要別人來決定。而且還是在自己剛出生沒多久就做的決定,不,是林雲霜出生沒多久就做得決定。
這白秋波外表雖然還帶得過去,可是人品如何,不瞭解也不好品判。但從上次沒事找事,戲弄雲娘來看,這肯定也不是什麼善茬。更何況在這個年代,男人娶個三妻四妾是個很常的事情。到時候搞個多妻爭寵,豈不是費盡心事!
想到這,雲娘又輕聲嘆息。
林德立知道雲孃的顧慮沒有消除,接着說:“雲娘呀,師傅也捨不得你遠嫁四川。只是這父母之命乃是你剛出生不久便定下來的,還有你小姨,在你小時候,曾經特地爲了你的事去過一趟四川。白家還是很認定這件事的。不然,那白公子也不會大老遠的跑來給你下聘禮了!”
小姨,怎麼從來沒有聽師傅提起過。自打自己來到這個異世,時間也不算太短。師傅爲什麼從來沒有向自己提及這個小姨,她如果還健在,那麼人又在何處呢?
“師傅,我的小姨她現在在哪裡?”雲娘問道。
“她......”林德立一幅欲言又止的說道,“這個你不必細問,到了時候你自然會知道。”
說完,林德立臉色不好的離開了。
這個小姨,似乎與師傅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每回提到她,師傅都好像滿懷心事。小姨現在究竟在哪裡呢,她和師傅究竟有着什麼樣的故事呢?雲娘心生疑雲。
可是現在的她,連自己也自顧不睱。自自己穿越到這個異世,沒有少吃苦頭。以前連碗都沒洗過一隻的她,現在得天天對着那些鍋碗瓢盆。而現在,好不容易成了一個合格的廚娘,又要遠嫁他鄉,前路未卜。
回到房裡,雲娘矇住被子,大哭了一場。這多日來的辛酸與苦楚豈是一場眼淚能夠化解得了的。
正當她哭得傷心時,只聽門外有人輕輕敲門。
雲娘掀開被子,輕輕擦拭一下眼角的淚水。顧不得自己那還梨花帶雨,宛若秋桃的雙眼,便站起身來。
打開門。門外站着的正是平日裡喜歡逗樂玩笑,活潑有趣的菜頭。
“師姐。”菜頭輕喚一聲。當他看見雲娘那紅腫的雙眼,心裡已是明白幾分。
他從懷裡掏出一包錦緞包裹的東西。當着雲孃的面,打了開來。裡面都是一些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之類的。別看平日裡的菜頭嘻嘻哈哈,天真爛漫,沒有一幅正形,卻原來也是一個有心人呀。
“師姐,也不知道你平日裡喜歡什麼。菜頭就隨便買了一些胭脂水粉之類的,給你帶上吧。胭脂店的老闆說了,這是最好的貨色。”
“菜頭師弟,你費心了!”雲娘因爲剛剛哭泣,聲音還有一點兒的哽咽。
看見雲娘這個樣子,菜頭心裡也頗感不是滋味。
“師姐,不要傷心了!若你真不想嫁過去,就和師傅好好說說,回絕了這門親事吧!”
“這親事豈能說回絕就能回絕得了的。上回師傅回絕了那個黃縣令,就給我們的酒樓惹來那麼多的麻煩。若這次我再回絕了這個白家,還不知又要惹上什麼麻煩事!”
雲娘心裡的苦,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誰要自己命不好,攤上這樣一個命運呢。
“師姐......”菜頭想要安慰雲娘卻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菜頭師弟,謝謝你的關心。我有些累了,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嘛!”
菜頭悻悻的離開了雲孃的房間。
酒樓上上下下,都對雲娘遠嫁四川感到心有不捨。唯獨只有劉算盤和耗子兩個人,心裡是偷着樂。
這劉算盤,整件事情都是因他幕後挑唆。本想把雲娘嫁給那個黃縣令,既討好了那黃縣令,又除去了雲娘這個眼中釘,真是兩全其美。沒想到林德立打死不願意,竟然把她遠嫁四川。這樣更好,那雲嫁就是想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酒樓的採購權,還有那財務權不都回到自己手裡面。想到這,劉算盤那心裡是一個美呀,天天哼着小曲,樂不思蜀。
而後廚耗子,原本就把雲娘當成競爭對手,他覬覦德雲酒樓這個主廚之位不是一天兩天了。這雲娘一走,這主廚豈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雖然心中無限喜悅,可還裝做和大傢伙一塊難過,捨不得雲娘離開的樣子。還和郭一勺商量着送什麼東西給雲娘呢。
“唉,我說沒想到這雲娘,竟要遠嫁四川。以後就是想見也見不到了。”郭一勺深有感觸的說道。
“我說二師兄呀,你也真是。這雲娘是我們這裡的主廚,你就是天天見着又能怎樣。再說了,人家是嫁給四川的大戶人家裡當少奶奶,怎麼着也比在這裡當廚子強呀!你呀,還真是拎不清呀!”耗子心裡暗罵這傻頭傻腦的郭一勺。心說,你怎麼這快就忘記了雲娘給你戒酒的事,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
“話是這麼說。可是四川那種偏遠的地方,如何比得上我們京城,天子腳下,皇城之地呢。四川再好,也比不上京城。要不然,怎麼有“昭君出塞”的典故呢。”
“喲,你還知道“昭君出塞”呢。你怎麼不想想我們送點什麼給雲娘當陪嫁呢?”
“哎,這不正在想着嘛。這送貴重的咱送不起,送便宜的怕太寒磣。哎,真是愁煞人呀!”
兩個人正說着,林德立略有所思的走後廚經過。
“師傅。”耗子眼尖,老遠就瞅見林德立來了。
“我們正商量着送雲娘什麼賀禮當作陪嫁呢。師姐這一走,我們心裡都怪捨不得的。”耗子說着,還裝出一幅有些鬱鬱寡歡的模樣。那演技還真不是一般的高呀。
其實最最捨不得雲娘離開的就是林德立了。自三歲帶在身邊,十五年的日夜相處,這份感情,早已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在林德立的心目中,早把雲娘當成了自己的女兒。女兒要遠嫁,做父親的有哪個捨得的。
好在師兄師弟們還算和睦,對雲娘還真如兄弟一般,這讓林德立還頗感寬慰。耗子的一番話惹得林德立有感而發,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再不忍住,只怕要老淚縱橫了。
“嗯,好好好。你們能爲雲娘着想,我已甚感寬慰。你們忙着吧,我先走了!”說完,含着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潸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