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四天的晚上,第六電視臺發表了一份王族聲明,是以塔塔羅部大王妃阿茹娜的名義寫的,嚴厲的譴責了政府顛倒黑白,非法拘禁塔塔羅王,並且提出,如果三天內不無罪釋放他,將帶領包括喬巴山博特格其部人在內的所有王族屬民前往烏蘭巴托遊行抗議。
而在聲明的最後,讓張浩天意外不到的是,竟然附上了一份阿爾敦愣歷年來和蒙古政府高官交往的禮單,其中豁然有總統總理及阿坦登甚至巴斯中將的名字。而且特別指出,這是阿爾敦愣過去的心腹德瑪宗交代的,而除了此人之外,孛延部還有多人可以作爲人證,證明阿爾敦愣過去對蒙古政府高官行賄,換取對他的襲擊塔塔羅部,殺害老塔塔羅王哈丹昭日格夫婦,屠殺兩萬多塔塔羅部人,及其所有滅絕人性暴行的包庇。
看到了這份聲明與行賄名單,張浩天笑了,因爲他明白,這就像是兩柄利刃,同時刺向了革命黨的致命之處,如果六萬塔塔羅部人全部到達烏蘭巴托,再加上格勒巴樂的人,那將形成一個巨大的風暴,危及到政府的威信甚至整個國家的穩定,而那份行賄名單與德瑪宗等證人,更是讓塔塔羅部在道德與法律上佔據了上風,會引來更多蒙古百姓對塔塔羅部的同情與對政府高官貪腐的憤怒,革命黨要想再關着他,冒的政治風險實在太大了,實在是得不償失。
就在第五天的早晨,張浩天監室的電視就沒有任何信號了,他當然知道是什麼原因,也不着急,在滿是攝像頭的監室裡不方便練習“血狼刀法”,他就蹦跳着活動手腳,讓自己隨時保持着充沛的精力與活力。
正運動着,門響了,穿着西服的阿坦登提着一個黑色的公文包走了進來,張浩天便主動走了過去,向他伸出了手,微笑道:“阿坦登局長,你果然來了,真是很準時啊。”
阿坦登與他握了手,就趕緊道:“王爺,你都考慮好了嗎,只要答應我們的條件,並簽上一份協議,馬上就可以送你出去。”
張浩天道:“哦,還要籤協議了,是什麼,讓我看看。”
wWW¤ ttκan¤ ¢O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了沙發前坐下。
阿坦登連忙打開了公文包,把一份文件遞到了他的手裡。
張浩天快速的瀏覽了一遍,卻見這份文件寫的是讓他自願放棄王族屬民今年的參選權,而且日後退回聖陵禁區,不再參與政治。而作爲條件,他會立刻被特赦,政府將不再追究他違背限令攻打巴達託塔城之事,當下一笑,緩緩的將那份文件撕成兩半。
阿坦登見狀,臉色大變,道:“王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浩天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意思,不過塔塔羅部人雖然是我的屬民,但他們仍然是蒙古民主共和國的公民,而參選是每一個公民的權利,我不能以個人的意願將他們的這個權利剝奪了,而且這是違背蒙古憲法的,阿坦登局長,這你不會不懂吧?”
阿坦登鐵青着臉,半天沒有說話,良久才道:“哈丹巴特爾,你是不想出去了,是不是?”
張浩天又一搖頭道:“當然不是,我很想出去,但要正大光明,而不是這種所謂的特赦,阿坦登局長,在中國有兩句俗語,一句叫做‘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一句叫做‘一朝天子一朝臣’,革命黨執政的時間太久了,對蒙古的發展並沒有什麼貢獻,是應該換一換了,至於你,最好的結果是能夠全身而退,不會被秋後算帳,所以能不結仇就不要結仇,否則今後的日子未必好過。”
阿坦登望着張浩天鎮定自信的眼睛,臉色漸漸的沮喪起來,自從阿爾敦愣的行賄名單公佈後,他承受的輿論壓力並不小,心裡也明白,一但革命黨失權,自己必然會遭到調查,能不能過關,實在很難說,而眼前這個年青的王爺,日後無疑將成爲蒙古政壇上的重要人物,理智的說,的確是不要得罪爲妙。
明白無法說服張浩天幫革命黨了,他只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王爺,人各有志,我也不能勉強你,但我很想交你這個朋友,這樣吧,我回去就會向政府提出申請,要求無罪釋放你,希望你能夠忘記過去的誤會。”
張浩天此時心中非常的清楚,革命黨沒有證據定自己的罪,在各方面的壓力之下,已經無法再關押他了,在塔塔羅部人全部到達烏蘭巴托之前,定然會釋放自己,阿坦登當然是明白的,這麼說只是想賣自己一個交情,當下也不點破,微笑着道:“那就多謝了,阿爾敦愣既然已死,過去的誤會就讓它過去吧。”
阿坦登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到了晚上,剛吃過晚餐,房間打開,阿坦登再次走了進來,臉上滿是笑容,張浩天只瞥了他一眼,就知道有好消息來了。
果然,只見阿坦登走到了他的跟前,討好的一笑,道:“王爺,我要求釋放你的申請已經通過,政府已經同意無罪釋放你,接你的車在外面,你現在就可以出去。”
雖然知道會有這個結果,但張浩天聞言,心中還是一鬆,笑着向阿坦登伸出手去道:“阿坦登局長,多謝你的申請,我會記住的。”
釋放張浩天,自然不會是阿坦登的意思,而是最高層擔心六萬塔塔羅部人聚集到烏蘭巴托來,加上民主黨的煽動,會讓局面失控,造成大亂,但阿坦登自然要領這個順水人情,便道:“王爺,從你房間出去我就在忙這事,與總統和總理都交涉過了,他們好不容易纔同意的。”
事情是怎麼樣的,張浩天豈會心中無數,但仍然道:“我知道這事很難,阿坦登局長,還是你的面子大,這事全靠你了。”
阿坦登“嘿嘿”乾笑了兩聲,道:“我是主管王族事務的官員,不給王族辦事怎麼行,王爺,現在我們走吧,你的三王妃和屬民駐紮在烏蘭巴托的南郊,我送你過去。”
雖然過去阿坦登對於塔塔羅部的求助視而不見,但張浩天心裡也清楚,由於政治的原因,就算是阿爾敦愣不給他行賄,他也不可能幫助塔塔羅部,無論換了誰當這個總理事務局的局長都是一樣,只要此人不繼續打壓塔塔羅部,過去的事,也不必再提。於是,他點了點頭,便跟着阿坦登出去了。
出了監獄,由阿坦登開車,向南而行,沒一個小時,便出了烏蘭巴托市區,到了南郊,此時,張浩天已經看到,在一塊開闊的草地上,駐紮着上千個蒙古包,每個蒙古包外都拴着馬。而在這個蒙古包羣裡面並沒有燈光,只有篝火在燃燒着,無疑就是塔塔羅部人暫時的營地了,他們在這裡,自然是等待着張浩天的消息,若是他在三天的時間裡不被釋放,那麼所有的塔塔羅部人就會到達烏蘭巴托在此匯合。
開到蒙古包羣的外緣,阿坦登便將車停下了,對張浩天道:“王爺,你的人就在這裡,請下車吧,希望日後你對我手下留情。”
張浩天明白他指的什麼,並不急於下車,而微微一笑道:“對於革命黨繼續執政,你沒有自信了嗎?”
阿坦登嘆了一口氣道:“革命黨與民主黨競選,選票最大的差距有過百分之八,你的屬民和塔塔羅王的影響力,絕不止這個數,而格勒巴樂正利用阿爾敦愣的事對我們窮追猛打,說實話,形勢對革命黨非常不利,你說得不錯,只要能夠全身而退,可以平平靜靜的養老,我就心滿意足了。”
張浩天聽出了他內心的恐懼,笑了笑,便打開了車門,他答應阿坦登自己不再追究過去的事,但是,別人要揪住他的小辮子,他自然也不可能阻攔,在這個世上,肯定是有報應的,只是遲早而矣。
大步走向了蒙古包,前面有一隊值夜的戰士,很快就認出了他,然後紛紛興奮的高聲喊了起來。
“啊,王爺回來啦,王爺被放回來啦。”
“是王爺,沒錯,是王爺,他回來啦,回來啦。”
“快去稟告三王妃,她一定會高興的。”
此時還沒有到深夜,蒙古包裡的塔塔羅部人還沒有睡,聽到這聲音,紛紛走了出來,見到張浩天,躬身行着禮,皆是一臉的興奮。
張浩天見到這些人好些面目陌生,而且老人與女人居多,知道他們多是周雪曼挑選出來替自己鳴不平的孛延部人,便笑着向他們打着招呼,暗暗發誓,要讓這些孛延部人的日子比過去跟着阿爾敦愣好上十倍百倍,也不虧他們辛苦這一場。
一路走着,便見到前方匆匆走來一羣人,雖然蒙古包羣裡面光線昏暗,但張浩天還是能夠分辨得出來,走在前面的是周雪曼。
這羣人走近了些,前面的果然是穿着大紅色袍子的周雪曼,而在她的後面,有哈日瑙海、嘎爾迪、孟和、齊日邁及二十來名自己平時的貼身侍衛,顯然,他們正在帳中商量營救自己的計劃。
當見到張浩天平安歸來,周雪曼立刻情不自禁的撲在了他的懷中,但很快想到還有人在旁邊,就離開了他,微笑着道:“浩天,老天保佑,你總算出來了。”
張浩天點了點頭,卻拉起了她的手,道:“聖陵禁區的人和喬巴山的開始出發沒有?”
周雪曼搖了搖頭道:“還沒有,我們已經派人通知了,如果明天政府再不放你,就會讓他們同時出發,到烏蘭巴托來匯合,拉克申已經回喬巴山讓博特格其部人準備去了。”
張浩天立刻道:“馬上派人去通知,行動取消,太多的人聚集在烏蘭巴托,很容易失控,對我們反而不利。”
周雪曼道:“我也擔心塔塔羅部人會被格勒巴樂利用把局勢攪亂,出了什麼事會把罪名扣到我們的頭上來,而且近六萬人前來,後勤安排會非常的麻煩,既然他們釋放了你,我們的行動當然要取消,放心,爲了方便聯繫,木倫與喬巴山外有手機信號的區域我已經安排了人等候着,給他們打個電話,很快就能夠飛馬通知到。”
張浩天聽着,凝視着她略顯憔悴的麗容,深情而又感激的道:“雪曼,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周雪曼卻道:“我只是動動嘴,哪有什麼辛苦的,這幾天哈日瑙海、嘎爾迪、孟和還有齊日邁他們天天帶人出去高喊釋放你的口號,那才辛苦哩。”
聽着周雪曼誇讚自己等人,哈日瑙海趕緊道:“王爺,最辛苦的當然是三王妃,所有的計劃和上街喊的口號都是她想的,我們只是聽令而行。”
隨着哈日瑙海的話,嘎爾迪等人紛紛點頭,神情間對這位中國來的三王妃無疑已經深深的敬服。
張浩天只覺心中有滿腹的話要給周雪曼說,便道:“大家都很辛苦,今晚就好好休息吧,孟和,你明天去取一些錢出來,每人發十萬圖格里克,然後帶他們到烏蘭巴托的街道上逛一逛,後天啓程回去。”
十萬圖格里克只相當於人民幣七八百元,在物價很高的烏蘭巴托是買不了什麼東西的,不過此刻營地裡有三千多人,而且張浩天上次從日本借來的錢已經要用光,無法多給。但這次出來後,他會好好的清理阿爾敦愣的經濟,此人與政府勾結,以蒙古王族繼承人的名義先後把塔塔羅部、莫爾根部、伊泰部在蒙古銀行的錢傾吞,實在不知有多少,另外巴達託塔城與善巴拉城被他攻陷後有無數寶物落於其手,現在是全部清算的時候了。
孟和答應後,衆人也知道王爺與三王妃相聚有話要說,就不再打擾了,紛紛告辭,而周雪曼便帶着他向前走了一百來米,到了一個蒙古包,正是她休息的地方,帳內不大,也沒有什麼多餘的擺設,除了地鋪外,只有一個吃飯用的桌案與一個裝衣服的木箱。
張浩天與周雪曼在地鋪的邊緣相對而坐,四眸相視,心中都充滿了欣喜,有着萬語千言,卻不知從何說起。
過了好一陣,周雪曼才道:“浩天,你知道嗎,其實阿茹娜與索梅高娃比我還要擔心你,阿茹娜一直想到烏蘭巴托來,不過她就要臨盆了,我沒有讓她來,而且讓索梅高娃也留在瑪木山谷照顧她。”
張浩天點了點頭,輕聲道:“雪曼,對不起,我有太多的女人,對你太不公平了。”
周雪曼搖了搖頭,望着他道:“過去知道上官玉梅她們幾個跟着你,我心裡的確不是滋味兒,覺得你怎麼會一個這麼風流的人,所以也不肯和你太過接近,但現在與你經歷了這麼多,還有什麼放不下的,這場長達三十餘年的浩劫,已經讓蒙古王族成員幾乎全部滅亡,你是塔塔羅王,也是蒙古王族的領袖,揹負着王族興盛的重任,而儘可能多的繁衍王族後代,是你甚至是我,還有上官玉梅阿茹娜她們必須盡的責任,這就是命運,我們相同的命運。”
過去張浩天是最擔心周雪曼的,但想不到現在的她會這麼的理解自己,此時,他的心胸涌滿了對這個女人的感激與深愛,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摟住她,壓在了地鋪上,伏下了頭,已經印上了她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