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三河還在這間隱秘的分部密室中分佈各個家族的任務,一名負責監控楚家動向守衛急匆匆地走進堂前,顧不得客氣行禮,附耳在鄧三河耳邊說了一句話。
“楚家突襲!楚建國率領的楚家衆人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鄧三河眼皮狂跳。
這個神出鬼沒的楚建國!
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楚建國!
幸好自己留了一手,在楚家可能出兵的地點周圍都布上了監察的守衛。否則這突如其來的襲擊,真有可能中了楚建國的計。
“有多少人?”鄧三河問那名監察守衛道。
“有兩三百人之多!”守衛急速道。
鄧三河沉悶地嗯了一聲,抓頭看向在座位上端坐的鄧頭們,大聲說道:“所有鄧頭,召集部門能打的兄弟,到此處集合,咱們要告訴他楚建國,誰纔是檸山第一大幫!”
諸位鄧頭齊聲應是,掏出手機聯絡心腹,讓兄弟們迅速前來。
站於堂後的女主人路遙將震動的手機拿出,看着手機上那一行鄧燼發來的信息,嘴脣微微顫抖。
短信上的內容是:“媽,快跑吧,鄧家已經亡了。”
她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誠然,眼前的形勢非常危急,楚建國這種老成持重的人敢主動出擊,那就是有了八成的把握。
鄧家很可能不是士氣和實力都在巔峰的楚家的對手。
但是,她並不想逃避,這是她的選擇,她不後悔。
她做了半輩子的賢妻良母,做了半輩子的鄉野村婦,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自主選擇的權利,她不會放棄,更不惜命。
她的靈魂,在知道曾經深愛的男人出軌之後,就已經死了。
當年摟着她肩膀跟她訴說美好未來的劉宗揚已經死了,取而代之的是疑心極重,只爲自己的鄧宗楊。
至於兩個兒子……大兒子鄧國威已經而立,小兒子鄧燼也已經在檸高茁壯成長,她沒有掛牽了。
而且對她來說,孩子們是很重要,但沒有她自己重要。
活了大半輩子,活成了容顏衰老半老徐娘的模樣,她也算是活明白了。
人,還是要爲自己而活。
就算楚建國有信心啃下鄧家這塊硬骨頭,同樣屬於瘋子的鄧三河也一定不會讓他輕鬆啃下。
她還有賭贏的勝算。
賭贏後,她就是檸山市裡的一朵黑色玫瑰。
過往在她眼前趾高氣揚的,什麼亂七八糟的貴婦,狗眼看人低的名媛,今後看到她,都得渾身顫抖低頭求饒。
前幾年黑道三分,屈於另外兩家的掣肘,爲了大局着想,她還不想和所有她看得不爽的人鬧翻,但一旦鄧家獨大,她路遙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沒了那麼多限制,她想要的東西才更容易到手。
憑什麼我活着就得看別人臉色?
憑什麼半輩子過去我只能爲人洗衣做飯,看丈夫出軌也不聞不問?
我路遙今天就把自己的命擺上賭桌,你楚建國最好吃得下。
半小時後。
楚家衆人已經在鄧家集會地點的各個通道口集結完畢,加起來有四五百人的陣仗,人手拿着冷兵器,部分高級精英手中還有禁止持有的手槍。
他們在等楚建國的號令。
鄧三河麾下的衆多打鬥精英都已經在反叛和檸高中的戰鬥中死去,這四個月以來培養和招納的新人,實力不濟,空有一顆悍不畏死的匪心,並不難對付。
難對付的是鄧三河這傢伙,很可能下定決心死守,圍繞易守難攻的地形進行防守反擊。
事實上鄧三河的想法與楚冬陽的猜測不謀而合。
嘴上他雖然積極動員所有精英抵抗楚家,但他知道,鄧家的實力和楚家相比有一定的差距。
他承認自己是個瘋子,但是個頭腦清晰地瘋子。
他已經爲自己布好了B方案。
如果鄧家全員真的不敵楚家,他就獨自撤離此處。
什麼家族大義,什麼金錢財富,哪有自己的命重要?他可沒有自己的大哥那般覺悟,被賜了姓,就將鄧家視爲自己的信仰了。
想當年他跟着大哥劉宗揚從村子裡出來的時候,一樣是一無所有,大不了重新回到那個狀態便是了。
更何況,自己已經看過了山巔的風景,今後要東山再起,又有何難?
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
鄧三河不認爲自己一定會輸。
安全部的鄧頭在屋外的各個角落安排了密不透風的防禦,其他部門的鄧頭也將旗下的安全員,甚至是保鏢都抽調了出來,用於和楚家打最後一場仗。
此刻,兩條街道以內,不見行人蹤影。
如同當時檸山公園一般,城市如死寂,只有花草蟲樹活着。
安靜得戰鬥雙方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
隨着楚建國倏然一聲令下:“S組織派來的諸位修行者,你們自去與同組織的成員纏鬥,我不需要諸位勇猛殺敵,只求拖住,讓我楚建國有了結鄧三河的時間。”
S組織派遣來的高手心領神會,內心對楚建國的安排感到滿意,派了一人前去叫陣。
他們是S組織中境界較低的修行者,但也不想死在檸山市這樣一個小城市。
讓他們和同樣來自S組織的修行者們戰鬥,這就是無形中告訴他們:不需要你們拼命,演一會兒戲就行了。
所以他們去了。
第一個衝陣叫陣。
這幫被古恭城派遣到魚家的修行者助手們普遍年齡較小,最大的不到三十歲,最小的才二十三。
他們在S組織中屬於“實習生”,任務是:經過在檸山市這長達三年的“實習期”,安全活下來。
而安全活下來之後,就能有機會轉爲S組織正式的工作人員。
因此,這幫實習生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身處S組織內部的高傲,和對世界的無知。
楚建國微笑地看着在走到鄧家門前叫陣的一個S組織成員,微微搖頭,心中暗道:“高傲無知,死又何妨?”
叫陣者在鄧家防守街道正中站定。
按照在門口叫陣者的思維,他是想要告訴同樣在鄧家的S組織成員,咱們出來打一架,演演戲,裝裝樣子。
可他沒想到的是,鄧家門口這些血氣方剛的漢子們,哪管你是S組織派來的,還是楚家本來的人員?
所以這個叫陣者沒等到鄧家同樣來自S組織的衆人應戰,而是等來了一顆蓄勢已久的子彈。
鄧家的想法是,你膽敢一人上前叫陣?還這麼囂張?
那就給你一槍子兒!
一名進入鄧家才兩個月,卻已經成爲打鬥精英的男人,將鄧家分配給他的槍掏了出來,在一個叫陣者看不到的角落瞄準,發射。
只聽見“嘭”地一聲巨響,槍聲撕裂安靜的街道空氣,也摧毀了這名叫陣者的身體。
修行者又如何,破曉之下不全力防備,隨意一顆流彈都能要了命。
這個叫陣修行者不過初照四段的模樣,本以爲是輕鬆的喊話工作,不曾想其實是危險至極的喪命信號。
楚建國聽聞槍響,眼中精光一閃。
開始了!
“按計劃進行!”楚建國沉聲吩咐,兩三名心腹齊聲應是,各自散開。
很快,所有楚家成員井然有序地在各個路口分開,迅速卻無聲。
如同獵豹瞄準了受傷的獵物,等它衝鋒時,就是獵物生命倒數的時刻。
槍口的火焰噴射,叫陣修行者只覺心口一涼,然後血液噴涌而出。還來不得轉頭回看到底是誰暗槍傷人,也沒來得及查看自己傷勢如何,他就已感覺天旋地轉,天忽然陰沉下來,隨後徹底變得黑暗。
這名被楚建國派來叫陣的修行者,就這樣死了。
同樣來自S組織內部的年輕人們有些愕然,隨後叫陣者的三五好友聲嘶力竭地衝向前來,查看叫陣者的傷勢。
此時鄧家埋伏的精英們再度出槍,梅開二度。
幾聲槍響,有人中槍趕緊後撤,有人躲開槍子心有餘悸。
這一切的一切,不過在短短的一分鐘內便已發生。
S組織的實習生們,哪經歷過這般陣仗?就算有,他們修行者的實力也能保證自己安全無虞。
但此刻,他們認知的一切都被顛覆了。
普通人也是能殺死修行者的。
在此處,鄧家衆人的注意力都被叫陣者吸引時,楚建國早就安排好的精英們早已從暗處摸到了近前,將防守的鄧家成員一刀斃命。
聲東擊西。
這就是楚建國打開鄧三河防禦的方法。
一處的戰鬥開始,便牽扯着所有的戰鬥開始。
今天之後,這條“福祿街”必定會載入勝利者的史冊。
鄧家防守最深處。
相比楚建國的運籌帷幄,鄧三河則心急如焚得多。
聽完前方守衛再次傳來的報告,他冷哼了一聲。
好你個楚建國,真是狡詐如狐!
別人不知道楚建國這招的精妙,他鄧三河明瞭。
楚建國抓準了S組織那幫修行者們不願意拼死拼活的心理,故意讓他們前來叫陣,假意讓他們叫出鄧家的S組織修行者來,到一邊打打鬧鬧拖延時間即可。
叫陣者聽罷之後當然欣然前來,但這幫未諳世事的小子哪裡知道,楚建國讓他去叫陣的地方,是鄧家防禦最爲嚴密的地點之一。
於是楚建國就這樣騙了這幫來自S組織的笨蛋,還不費族裡的任何一條命,就打開了打開鄧家的通道。
鄧三河狠狠錘了一下桌子,醞釀措辭,開始對那名守衛說接下來的防守關鍵。
守衛領命之後自去。
鄧三河做回堂前主位,雙手交叉與胸前,沉吟不語。
他不是修行者,定然不能向楚建國那樣站在戰場的第一線。
除了通過對來回守衛的命令之外,一直身處堂中的鄧三河還有一個優勢。
他摸了摸椅子的左邊扶手,那裡有一個小小的機關。
只要啓動這個機關,一條密道就會出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