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錦程收回了手指,纖細的手指縮在了寬大的衣袖之中,微微捏緊,“是我的一位救命恩人,不過他已經死了。”她的聲音中帶上了一抹哽咽,一抹怨憤。
“原來如此,難怪姑娘的執念看起來有些深。”錢老了然的點點頭,“這種蠱蟲的剋星便是一種人的血。”
“那個人需要食百草長大,泡百草爲生。”
“從三歲起,就一直以各種各樣的藥爲食,並且能平安的活到成年,而且體內無任何毒素的殘留。”
“這種人,我們將之稱爲藥人。”
“這……”就算是活了兩輩子,花錦程也切切實實的震驚了,這樣的人,還能活下來嗎?
“那豈不是跟無解差不多嗎?”她的神色倏地黯淡了下來。
“可以這麼說。”錢老點點頭,“姑娘體內的毒,也需要找到這個人才能全解,不然的話,怕是會纏姑娘一聲。若姑娘見過韓老不死的,也應該知道你自己時日無多。”
“是,打擾錢老了,錦程告辭。”
花錦程微微欠身。
錢老頷首,也沒有多說什麼,等花錦程離開了,他這才蹙起了眉頭,又坐了一會兒,聽着外面的聲音消失,這才起身走到了書架旁邊,手指在三個不同的地方各敲打了三下,書架倏地往旁邊滑動。
他正了正衣袍,然後便走進了裡面。
兩側的牆壁都鑲嵌着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所以儘管沒有燈火照明,裡面也依然亮如白晝。
七八級臺階之後就是一個拐角,拐過了一個彎,眼前就倏地開朗了起來。
大概有二百多平米的空間,書架、牀、書桌、木桌一應俱全。
身着白衣的年輕人坐在凳子上,手中捧着一本書正看的入神。
“公子。”
錢老快步走下了臺階,雙手抱拳,躬身行禮。
“何事?”
年輕人擡頭,銀色的面具在燭光下散着近乎妖異的光芒。
“老奴已按照公子吩咐,將藥人的事情告知了錦程姑娘。”錢老的聲音中帶着一抹謙卑,就連脊背都不敢挺直,“只是……”
“只是什麼?”
“錦程姑娘說,是她的一位恩人,可是……”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年輕人點點頭,“小……花家的事你多多幫襯着點,不要讓他們在此過多的逗留。”
“江大人的本意也不是爲難錦程姑娘,老奴會盡快讓他們離開的,公子保重身體,老奴告退。”
錢老躬身退了出去,書架又重新合上,他這才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花錦程回去之後就跟莫伊商量這次的事情應該怎麼解決。
“這次的問題很大,錦程,你真的有把握解決嗎?”莫伊蹙起了眉頭,從選料到染布,然後縫製,那些問題都不是一點半點,雖然外行人看不出什麼,可是他們這種從小就在錦雲坊長大的,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差別。
“錦雲坊從織布、染色到縫製,都有專門的作坊,這批貨,分明就不是出自錦雲坊的手。”
莫伊有些氣憤的說道,原本他以爲事情不算太大,真沒想到,李炎居然拿江承德當傻子耍。
“莫哥哥,消消氣。”
花錦程倒了一杯水推到了他面前。
“你一點都不着急嗎?不要說三天,就算是三十天,都不一定能讓江大人完全滿意。”
話雖然這樣說,但莫伊也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婚期只有一個半月,江大人不可能給你那麼多時間的。”
“恩。”花錦程點點頭,“所以想讓莫哥哥走一趟。”
“走一趟?去哪兒?”莫伊疑惑的問道。
“回錦雲坊,三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了。”
“回錦雲坊做什麼?就算是重新繡制,那麼多的東西……”莫伊蹙起了眉頭,不明白花錦程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誰說我要全部都做一遍了?”花錦程眉梢微挑,“一匹紅色綢緞,一匹白緞,一匹紅紗,各色繡線,珍珠瑪瑙玉飾,總之……要極盡奢華,這些東西,我相信莫哥哥的眼光。”
“你是想要重新制作新郎服?”莫伊眸光一亮,但旋即眉頭又皺了起來,“可是隻有一件,也遠遠不夠啊。”
花錦程笑着賣了一個關子,“莫哥哥只管去做,我自有辦法。”
“那你自己小心,在我回來之前,不要出江府大門。”
莫伊始終都還記着那天夜市上的刺客。
花錦程點頭應下,也思索着想要殺她的人究竟是誰。
莫伊的離開江承德自然也十分清楚,本來他還對花錦程抱着一些希望,但是如今看來,白柔的這個女兒也不過如此罷了。
“好生保護着,她若是再出什麼意外,你們也都不用來見我了。”
江承德垂眸抿了一口茶,冷聲吩咐。
“老爺,你說這錦程姑娘,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李泉擰眉問道,他活了也快半輩子,但卻還是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看不透。”
江承德搖搖頭,他擡手摸着臉上的疤痕,“那個時候她纔不到三歲,怎麼可能還記得……”
“或許是因爲印象太過深刻吧。”李泉不太確定的說道,“老爺真的準備放過花家嗎?”
“放過?怎麼可能!那些混蛋逼死了柔兒,我恨不得將花家全家都殺了,一個不留!”
江承德一拳打在了桌子上,“如果花錦程此次不來,我必定不會如此輕易的放過花家,若是他們將錦雲坊還給錦程便算了,若是還死守着不放,那就將之毀了。”
“這不是柔小姐願意看到的。”李泉勸說道,“不管如何,錦雲坊都必須存在,那是柔小姐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理由,老爺,您不要忘記,柔小姐說,就算是咱們都死了,也必須守住錦雲坊,不能落入朝廷手裡。”
“錦程小小姐的能力也頗爲不俗,據老奴打探到的消息,很多的經營方法,也都是小小姐提出來的,花榮只不過就是一個執行人罷了,老爺還是暫時按兵不動吧。”
“若是錦程不來,花榮怕是想要靠李烈挽回一局了。”
江承德冷哼一聲,“若不是因爲柔兒……哼!”
“這個世界上還有第二個柔姑娘,錦雲坊倒不了。”李泉微微彎曲的身體挺直了起來,那雙略微有些渾濁的眸子裡精光四射——那是崇拜,是尊重,是嚮往,是一生不變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