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濟安城外便來了一批人,十幾匹馬,七八兩馬車,在城門打開的那一刻便進了城,爲首的少年郎一席青色長衫,器宇軒昂,他挺直着脊背,雙腳微晃,控制着馬鐙催促着胯下的馬兒。
街上來往的人見這麼一支商隊進城也紛紛側目。
濟安城作爲大晉的都城,往日裡的客商也不算少,像是這樣的商隊常在路邊的人肯定會有些許的印象,但這支商隊卻是全然陌生,當然更引人側目的則是馬車上那些兵器留下的痕跡以及血跡。
“錦?”
“那是錦園的商隊嗎?”
錦園的花錦程,女人坊的錦娘,在濟安城無疑是一個有名的人物。
晉王殿下爲了她毫不猶豫的便斬殺了一名將領,因殺人罪進了刑部,最後不僅被無罪釋放,事後蘇夫人還去刑部大鬧一場,無一人敢出聲,隨後便是狐仙娘娘顯靈,庇護女人坊,大晉第一美人雪霽姑娘與她交情不淺,將軍府的明珠郡主也更是對其青睞有加。
有人看到了那個狐紋錦字,於是便紛紛想到了那位神通廣大的女子。
一隊士兵騎着馬從旁邊的街道中快速的飛奔而出,排成一排擋在了車隊的前面。
爲首的少年郎勒住了馬兒,心中將要升騰而起的那點點的興奮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散。
“莫兄,錦程不至於這麼快就得罪濟安城中的權貴吧?”少年郎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馬鞭指着面前的那一隊輕騎,“咱們怎麼辦?”
“我過去問問吧。”年輕人擰起了眉頭,連日來的奔波已經讓他們極爲疲憊了,“軍爺,在下乃是錦雲坊莫伊,不知軍爺……”
“錦雲坊?”其中一人疑惑的道,他策馬上前,甲冑在陽光下散着刺眼的光芒,“我不知道什麼錦雲坊,只是早就接到通報,說有一羣匪徒會僞裝成商隊入城,諸位行蹤不明,所帶的東西又是如此惹人遐想,還是請諸位隨我們走一趟吧。”
莫伊一愣,掃了那少年郎一眼,“錦墨……你說咱們應該如何?”
“有點棘手啊。”花錦墨爲難的道,看這些人的模樣,好似是在專門等他們一般,若是動手,肯定會將事情鬧大,若是不動手,那吃虧的也肯定是他們,到時候往牢裡一走,大刑一上,這些人想要什麼口供,那就自然有什麼口供。
只是花錦墨想不明白有什麼人非要針對他們。
花錦墨爲難,莫伊也十分爲難,他們想要拖延一些時間,但是奈何對方好像不願意給他們這個時間一樣。
上前的那人舉起了手臂,瞬間那十幾個人就舉起了手中的弩箭,只等頭領下令,然後將那些人一網打盡。
“我家公子差我問問,濟安城的護城軍什麼時候成了某個人的走狗了?你們拿的是陛下發的糧餉還是某個人扔的狗糧?”稚嫩的嗓音帶着不可一世的狂傲跟鄙夷。
花錦墨順着聲音看去,小孩兒差不多八九歲,手中捏着一串紅彤彤的糖葫蘆,對頂端的山楂被咬去了一半兒,糖衣碎裂,粘連着一些下垂着,他擡頭正對着那身穿甲冑的人,雙眼眯起,白淨的小臉兒上絲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討厭與厭惡。
“放肆!”
長槍出手,明晃晃的槍尖直指着小人兒的面門,“你是誰家的娃娃,居然敢在此大放厥詞!”
“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小爺是誰。”小孩兒嘲弄的翻了一個白眼,白胖胖的小手一甩,一枚明晃晃的令牌就朝着那人的面門飛了過去。
那人下意識的伸手接住,看着令牌的模樣臉色微微一變,但旋即,他手掌一翻就將令牌給收了起來,獰笑一聲,“我可不曾看到那是什麼東西,一個孩子居然妄想用這種手段欺瞞於我,私造令牌,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孽,小孩兒,到了閻王殿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的罪孽太深吧。”
明晃晃的槍頭朝着小孩兒的面門扎去。
花錦墨跟莫伊的面色俱是一片,然後還不等他們出手,一抹猩紅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那小孩兒面前,手掌從寬大的袖口中伸出,白皙的手指捏住了槍頭的紅纓,那槍頭的去勢也硬生生的止住了。
“連晉王的令牌都敢吞沒,你的膽子挺不小的,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校尉……”那人嘆了一口氣,紅脣微抿,妖豔的臉龐明媚動人,“死了也不冤。”
他手上用力,只聽得咔擦一聲,那槍頭便在他的手指間折斷了。
破風之聲乍起,那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槍頭便直直的紮在了他的腦門上,從腦後穿出。
馬兒嘶鳴一聲,不安的動着四蹄。
“晉王令。”
猩紅的衣袖在晨風中飄揚着,站在街道中央的男子微微擡起了下巴,“不服者,殺無赦!”
肅殺的六字在風中散開,那些拿着弓弩的人一時之間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他們互相對視着,不知是誰的手鬆了,亦或者是他故意的,弩箭飛出,篤的一聲釘入了馬車上裝着的箱子之中,然後便是更多的弩箭呼嘯而出。
莫伊跟花錦墨神色一凜,剛想出手,面前便仿若綻開了一朵猩紅的花兒一般絢麗。
噗嗤之聲不絕於耳,慘嚎遍地,馬兒不安的嘶鳴着,響成了一片。
“獵猿,你又殺人了。”小孩兒嚼着山楂,腮幫子鼓起,說着責怪的話,但雙眸卻亮晶晶的,饒有興致的看着先前被貫穿了頭骨的人,“太血腥了,太暴力了,你會教壞小孩子的。”
“花錦墨?”
獵猿單手扣在了小孩兒的頭頂,讓他成功的閉上了嘴巴。
“多謝公子相救,在下花錦墨。”花錦墨抱拳道。
“分內之事,我是獵猿,幸會。”獵猿微微頷首,轉身甩袖緩步離開,“錦娘正在等你們,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錦娘?錦程麼?”莫伊低喃。
“那位晉王……”花錦墨擰起了眉頭,然後便搖搖頭,“走吧。”
馬兒慢悠悠的走着,但如今卻是沒有人過來攔路了。
街上的血還沒有洗淨,圍觀的人雖不知到底如何,但卻也能明白事情的始末。
花錦程這是得罪了人啊。
不過她卻有晉王護着,能動她的人怕也不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