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怨恨?愧疚?
李烈也不知道在夢中的自己到底是一種什麼心情,只是最近,那種感覺越發的濃烈了起來。
是愧疚,是後悔,是對別人的怨恨。
明明是美好的生活,無論是官路還是家庭,他都是被人羨慕的對象。
身邊有美嬌娘伴於側,手中握權又掌財,錦雲坊三個字在他的手中也隨之發揚光大,很多時候,夢中的李烈都會忘記了自己是定安侯,忘記了自己是雲昭的一條狗,也忘記了他接近花錦程的目的本就是因爲花家寶藏四個字,忘記了他處心積慮的得到錦雲坊只是爲了從中找尋白柔的痕跡。
他陷了進去,深深的迷戀上了那個有些嬌蠻但卻善良的花錦程。
可是事實卻給了他當頭棒喝,讓他知道了自己的女人不是那麼的純潔無害。
“是你對不起我的!”李烈咬着牙,那一日,在大牀上翻滾着的兩具白花花的身體讓他幾乎忍不住自己的怒火,“十二月初九,那一年你二十歲,然後你就告訴我,你有了我的孩子。”
花錦程微微有些錯愕,她眼前一陣恍惚,也好似想到了那一天,她滿心歡喜的去跟李烈說這件事情,但對方的表情卻淡淡的,好似在隱忍着什麼,當時她心眼少,又一心沉浸在做母親的歡喜的之中,所以也沒有深究。
花錦程沉默,滿心的怒火跟怨毒也隨之散去,她坐在那兒,無悲無喜,就像是即將坐化的高僧一般,整個人都充滿了淡然跟平和。
李烈突然就慌了,他覺得花錦程好像隨時都會離開自己一般。
“錦程……”他去抓花錦程的手,但卻被人躲開了。
花錦程起身,眉頭緊緊的擰在了一起,“話我已經帶到了,如何選擇就看你自己的了,李烈,我不會給你留臉,所以你也不要拿自己的臉去作踐。”
“你就那麼恨我嗎?”李烈苦笑,“那些事情,也不是我想做的,花錦程,你自問……難道就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嗎?你知道江承德是來做什麼嗎?你知道白良是什麼人嗎?可是你卻仍然跟他們相處,你要將我置於何地?”
“你什麼意思?”花錦程倏地轉頭,“這些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嗬,原來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李烈嘲弄的一笑,看着花錦程的目光也越發的玩味了起來,“可是爲什麼仍然有那麼多人去守護你,去爲了你做那些事情呢?說真的,江承德死的時候,我真的挺爲他感覺可憐的。”
花錦程總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一些什麼。
她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氣,重新坐在了李烈的對面,“你院子裡的那個人……她叫白柔。”
“什麼?”李烈有些不明白她的話。
花錦程垂眸,手指輕輕的摩挲着衣袖上的紋路,“侯爺後院裡的那個女人叫白柔,白家的千金,白柔,也就是我的母親,一個早就已經死去的人,那個血色的長笛就是她給你的吧,難道侯爺就不好奇那上面的紋路究竟是什麼,我又爲什麼會對那個笛子感興趣從而再次接近你定安侯李烈嗎?”
“什麼?”李烈吶吶的問了一句。
“關於花家寶藏,關於白家的秘密,關於一切的陰謀。”花錦程的聲音低沉,一字比一字咬的更重了一些,“侯爺既然也記得那場夢,那您想必也記得在您的夢裡,最後您……不,是我們怎麼死的吧?”
李烈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幾分,他擡手覆在了胸口,眼前好似又浮現了那一幕,“是火,你放的一場火。”
“那侯爺可還記得火外面站着的是什麼人?”
“火外面?”李烈的聲音有些飄忽,他仔細的回想着夢裡面的場景,但卻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了,那個時候,我在酒里加了迷藥,你怎麼可能記得。”花錦程啞然失笑。
“你怎麼知道我會記得那些事情?”李烈肅聲問道,“又爲什麼會選擇在今天告訴我這些事情,花錦程,難道你就不覺得我會認爲太過荒謬嗎?”
重生這種事情,的確太過荒謬了,如果不是自己親身經歷過,花錦程也是絕對不相信的。
但她知道,李烈會相信,一是因爲他的心境早就已經被雲修寒跟白柔打亂了,信命者,自然也就會相信任何超出他們認知的事情,二是因爲他肯定會相信她,會相信花錦程不會用這種事情矇騙他,三是因爲她說的事情,跟他的夢境完全符合,由不得他不相信。
“能跟白柔相處的人,我相信,不管發生了什麼,他都會選擇相信。”花錦程輕聲說道,“所以你打算怎麼辦?強迫我拜堂成親入洞房嗎?”
“你覺得我有那個能力做到?”李烈苦笑一聲。
“那就告訴我,雲修寒在什麼地方。”花錦程的聲音陡然轉沉,她的身體微微前傾着,明明那麼的瘦弱,明明那張臉沒有任何的威嚴可言,但李烈的心卻偏偏因爲害怕抖了一下。
“這算是交換條件嗎?”李烈苦笑一聲。
“不,是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或者說,你也可以認爲是我在要要挾你,李烈,你應該很清楚,人沒了,一切就都是空。”
“你敢殺我嗎?”
轉瞬,李烈也就恢復了雲淡風輕。
“不敢。”花錦程淡聲道,“但我卻可以讓你丟了現在的位置,丟了雲昭的信任,讓他親手將你推向斷頭臺,而我……卻仍然可以明哲保身,再看着你死一回。”
李烈知道花錦程說的是實話,但他卻咽不下這口氣,“花錦程,你憑什麼?你覺得我會對你愧疚?”
“人活一世,半是糊塗,半是精明,人活兩世,半是精明,半是糊塗。李烈,你覺得我會相信憑你的智商跟眼界仍然會記着我跟別人廝混的事情嗎?”
花錦程一句話讓李烈啞口無言。
的確,當初那件事情充滿了謎團,當時他是局中人,所以看的不怎麼清楚,而如今他是局外人,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着當初發生的那一切,所以一些本應該有疑問的地方也就重新變得清明起來。
例如當時花錦程明顯不正常的狀態,例如當時她的院子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例如梨兒事後對此事一無所知,例如她在他的面前沒有任何的心虛跟忐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