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懷玉匆匆走進林清的房間,也顧不得跪了一地的人,急切的問道。【
視線掃過牀上躺着的林清,心裡就是咯噔一下。她還是那般安安靜靜,周身大穴插滿了金針。但臉色已經不復之前的紅潤,甚至白的有些發青。就連插在身上的金針,似乎也有些發烏。
施良的視線跟着他往那邊看去,臉上不由浮現一抹擔憂,“臣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知道之前被封住了的毒素,又開始肆虐,企圖突破穴位了。如今娘娘的情況很不穩定,臣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李懷玉在牀邊坐下,伸手握住林清的手腕,手指正好搭在脈上,卻幾乎感覺不到跳動。隔了很長時間,才感覺到一點微微的動靜,若不是仔細注意,怕就要忽略過去了。
林清現在很不好,或許她根本就等不到天山雪蓮,就要毒發身亡了。
想到這裡,李懷玉神色一冷,猛然站起身,“朕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儘量延長時間!”
施良略微猶豫了一下,便斷然開口,“皇上,爲今之計,怕是隻能用冰塊給娘娘降溫,低溫之下,血液流動的速度也會變慢,毒素髮作的自然也就會慢些。只是臣也不知道這樣能堅持多久。何況娘娘身子本就弱,用冰塊降溫,也未必承受得住……”
李懷玉盯着林清看了半晌,纔開口,“用冰!能拖延一日是一日。郝佳德,派回京城的人什麼時候能夠回來?”
“回皇上,日夜快馬兼程,也要七八日的功夫,一來一回,須得半個月,這如今纔過去了五日……”郝佳德站出來,謹慎的答道。
李懷玉放在牀頭的手一緊,“莫非太醫們就想不出別的法子了麼?”
然而隨駕出巡的太醫本來就只有四位,湊在一起,想破了腦子,都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來。
春凝猶豫再三,終是走到李懷玉面前跪下,咬牙道,“皇上,懇請皇上派人護送主子回京。這樣一來,即便是在中途遇上了送藥的人,也能減少些時候,對主子來說更有利。”
其實她的意思就是要讓李懷玉打道回府了。畢竟沒有讓林清自己回府,其實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又是這樣,真的分開,也要分出一大批人來保護,並不現實。但她也不能直說。
李懷玉用銳利的目光盯着春凝,看了好一會兒,卻一點破綻都沒有。
“倒難得清兒身邊有你這樣的忠婢。”他嘆息了一聲,“郝佳德,準備準備,咱們回京!”
在場諸人都詫異起來。畢竟帝王出巡,路線是早就定好了的,如今貿然更改,的確讓人詫異。
但是想到珍修儀乃是爲了救駕,纔會中了這個毒,若非如此,如今躺在那裡的人或許就是……也就釋然了。
郝佳德連忙答應着下去準備。說是立刻回京,但也不是就能馬上走,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
至於雲州城大牢裡的那些烏龍至極的嫌疑犯,李懷玉卻是根本顧不上,就讓人將之放了。
傅巡撫雖然心頭忐忑,但聽說皇上急着回京給珍修儀解毒,倒是鬆了一口氣。雖然皇上未必不會哪天想起來就秋後算賬,但最起碼短時間內是安全的。況且,說不定等珍修儀好了之後,皇上一高興,就忘了呢?
懷着這樣的心情,他恭恭敬敬的送走了聖駕,連同自家準備今年夏天要用的所有冰塊。
倒是傅柔惜,聽說林清要走了,還特意跑過來探望了一次。之前她過來,春凝知道主子並不很喜歡這位傅小姐,也就都攔着了。不過這次臨行,人家過來送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何況皇上也在這裡,根本輪不到自己做主,因此傅柔惜也就終於得以見到了林清。
乍然見到那扎得滿身是針如同刺蝟一般的人,傅柔惜真是嚇了好一跳。只是當着衆人的面,並沒有特別表現出來。饒是如此,也將春凝香凝對她的不喜有提高了一個檔次。
不過傅柔惜看到這樣的林清,心裡頭倒是真的佩服。雖然說林清救人的時候,或許根本沒想到結局會這樣慘,但是到底她現在變成了這樣。若是自己,可能根本沒有這樣的勇氣。
許是因爲看了林清的模樣,心情有些低落,所以傅柔惜也沒顧得上跟李懷玉說幾句話。倒是讓春凝很滿意。
忙忙的準備了好幾日,鑾駕纔有些倉促的啓程。一路揚帆,不做停留的往京城趕去。
因着施太醫說林清體內的毒素經不起顛簸,所以選擇了更加穩當的水路。偏偏回程是逆風,速度比來時慢了好多,讓李懷玉焦躁不已,恨不能立時便回到了京城。
倒是大皇子,在接連不停的鬧了好幾日都沒有見到林清之後,終於懵懂的猜測到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了。
他現在是李懷玉親自帶在身邊照看着的,不過李懷玉的心思全都放在林清身上,也顧不上他,還和從前一樣,大多時間,都是春凝帶着。
許是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低迷,大皇子也開始變得安靜起來,甚至有時候還煞有介事的安慰李懷玉,倒是讓心頭焦躁的李懷玉難得的開顏,也覺得林清這個孩子,果然教導的很不錯。
林清中毒的第十天,在路途中遇上了送藥的隊伍。李懷玉甚至都等不到找個更加安穩的地方,就在龍舟上,讓太醫將天山雪蓮入藥,餵給了林清。
中途還出了些差錯,林清現在幾乎是只靠着那一點點淺淺的呼吸和心跳證明自己還活着了。自然吞嚥之類的條件反射也都已經消失,那藥餵了好幾次都沒喂進去,差點兒全都浪費了。
最後還是李懷玉出馬,直接對着嘴灌了進去,纔算是成功了。
一整船的人都焦急不已的等待着天山雪蓮發揮藥效,讓林清醒過來。
就連大皇子都被李懷玉抱過來了。不說林清就要醒來了,單說畢竟林清也算是養了他一場,而且李懷玉總覺得自己的兒子很聰明,早點兒明白這些事,也是應該的。
大皇子第一次見到林清這幅模樣,立刻扁着嘴就要哭出聲來。李懷玉狠狠一瞪,他纔將眼淚收回去。
一直等到晚上,林清都沒有醒過來,倒是臉色比之前好看多了。雖然也不見有什麼紅潤之色,但是總算不是那種發青發烏的樣子了。太醫診過脈,也說她的情況越來越好,如今就等着人醒過來了。
施太醫將自己的金針一根一根拔出來,私下裡向春凝感慨,“幸而是珍修儀娘娘的身體底子好,不然這樣連番折騰,就是真的等到了解藥,解了毒,也未必能夠醒過來。”
“什麼?”春凝失態的抓住他的衣袖,用力的手指泛白,“你說主子可能醒不過來?你原來不是這樣說的!”
施良無奈,“我從沒說過娘娘一定能醒來,這都是要看她的造化。你也知道,娘娘已經昏睡了第十天了,就算是普通人,十幾日水米不進,也該餓死了。何況娘娘又是中毒,又是冰凍的折騰?還是娘娘的身子夠好,這才能堅持到如今。至於什麼時候醒來,我也說不好……”
“你……”春凝神色有些恍惚。她一貫是相信施太醫的,總覺得有施太醫在,就沒有治不好的病。可是現在施良告訴她,他自己也拿不準,也不知道會怎樣。“你這是欺君!”春凝瞪着他。
施良苦笑了一下,“即便不欺君,娘娘只要醒不過來,皇上也不會放過我們的。春凝姑娘,你也不必太激動,娘娘能夠堅持到現在,說不定也能醒來。你對娘娘沒信心麼?”
春凝一怔,猛地提高聲音,“你胡說八道!我怎會對主子沒信心?主子自然會醒來的!”說着一甩手跑開了。
施良微微嘆氣,將自己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收拾好。別看春凝說的斬釘截鐵,其實心裡卻是一點信心都沒有。不然也不會就這麼跑出去,這丫頭,說不定是去找個地方哭去了。
他也想過,不要將此事告訴別人,只是想想這畢竟是一種可能,若是所有人都沒有準備,萬一到時候……
所以他才選了性子最強的春凝,沒想到她也是一樣的反應。不過也不奇怪,畢竟是她主子。
收拾好東西,又看了一眼林清,施良嘆息道,“老天保佑珍修儀早日醒來吧!”
許是受到了施良的啓發,春凝這幾日每日都熬了濃濃的湯,餵給林清。漸漸的林清的情形似乎更好了。
只是總不見醒來。李懷玉已經快要等不下去了,喜怒不定,讓整條船上的人都戰戰兢兢的。
林清昏迷的第十五日,眼看着京城就要到了,林清卻還是那樣昏睡着,李懷玉坐在牀邊,幾乎忍耐不住心頭的難過和害怕,“清兒,咱們回來了,你怎麼還不醒來?”
話音才落,就感覺林清的睫毛似乎顫動了一下。但時間太短,李懷玉幾乎懷疑是自己眼花了。
然而下一刻,那雙眼睛毫無預兆的睜開來。眸子黑漆漆的,清明澄澈,直直的看着他。
“清兒,你醒了?!”李懷玉簡直控制不住心頭的驚喜,伸手將林清拉到了懷裡。
似乎是睡久了的後遺症,林清幾乎不記得自己是誰,這又是哪裡了。直到李懷玉將她抱進懷裡,纔開口問道,“這是哪裡?我怎麼了?”
只是才張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的厲害,幾乎說不出話來。勉強出口的幾個字,李懷玉也沒聽懂。
“清兒,你怎麼了?”李懷玉發現了她的異樣,連忙倒了一杯水餵給她。
林清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冰涼的水通過乾澀的喉嚨,才終於舒服一點。
而她也終於想起來了,自己穿越到了古代,長大後進了宮,成了皇上的嬪妃,這是陪着皇上出巡來着。
對了,好像是在茶樓遇刺,她替李懷玉擋了一個什麼東西,然後就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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